第11章 你來我往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妾郭氏。」左下手第二個位置上站起位身姿豐腴的女子,膚白貌美,雙十年華,說話動作間略帶靦腆。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妾武氏。」相貌俊麗,抬手舉足間自有一股爽朗之氣,如不是心有藏奸之輩,應是心性疏闊之人。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妾耿氏。」相貌對比前幾位實屬平常,身姿自有風流之態。
四位格格打過招呼各自穩坐,剩下的五位侍妾上前見禮。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奴才蘭氏。」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奴才張氏。」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奴才蘇氏。」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奴才伊氏。」
「胡格格安好,鈕祜祿格格安好,奴才汪氏。」
五個侍妾各有各的特色,除了蘭氏已有三十以上的神態,其他幾人倒有環肥燕瘦之姿。
胡亦安一一頷首微笑,心裡卻想著,四爺艷福不淺,在屋裡的已有九人之多,各有千秋。加上福晉、側福晉還有新進的她們兩人,現已湊齊最不吉利的雙數。還有幾個不能上檯面的通房,說他一輩子只有在冊的三十位妃嬪,打死不能信。
譬如他爹康熙在冊有五十幾位妃嬪,那都是貴人以上的,貴人以下的常在、答應、官女子之類的女人多不勝數,不見光的多著呢。
見過禮后一室寂靜,該坐著的坐著,該站著的站著。耿格格下方倒有兩把空椅子留給新人的,胡亦安卻暫時沒打算坐。
一是大Boss都沒到呢,沒有行過禮認過證,沒必要急著做小。二是她和鈕祜祿氏誰上誰下?還是確認過大Boss的態度后再說吧。畢竟按規矩鈕祜祿氏應在她之上,可若她受寵而鈕祜祿氏無寵,她坐下臉面就不好看了。
女人就是這麼斤斤計較。
門口傳來請安聲,所有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轉身抬眼便看到一身穿著品紅錦緞金絲銀線繡花卉旗袍的女子,容色艷麗,身姿妖嬈,大兩把頭上珠玉盤繞,氣勢十足。
離得稍遠些看來不過雙十年華,走近再看傅粉的臉上氣色並不好。不過,渾身的裝扮卻很能凸顯她的優勢,艷麗妖嬈。
畢竟生過四個孩子,肥大的旗袍也難掩其豐乳肥臀,這身材可不是那些沒生養過的女子可比的。
胡亦安自知來人是誰,只是沒想到四爺在這方面竟是個大俗人,喜歡妖媚的女子。只是眼光明顯不高,妖媚女人的極品是媚而嬌,妖而惑,舉手投足間能魅惑眾生的女人才是極品。而李側福晉,媚有餘妖不足,盛裝打扮只能襯其風騷。目光看以平靜實則暗沉,明顯心有溝壑之人。
想來也是,十幾個女人十來年間只有她一人獨攬四個子女,其餘之人除了福晉身為正室育有一子,其他人要麼沒生過,生過的也死了。
對,福晉的兒子也死了,現在她獨攬四爺所有的子嗣。
這樣有姿有色心有乾坤的人,如果不是兒子早早死了兩個,剩下的那個不成器,說不定真沒有鈕祜祿氏母子什麼事了。可盛寵之下人難安,誰不想分了這寵?所以她的兒子早死了,後來的年氏孩子死絕了。
想來四爺在這方面也是個無能的,知道寵女人,怎麼護不住孩子呢?
又想遠了,這些事跟她沒關係,先老老實實的給現今的寵妾行禮問安吧。
李氏踱步走到胡亦安身前,叫了起,盯著她上瞧瞧下看看,最後抿唇低笑,「胡格格莫怪,我是瞧著入了迷,世間竟有如此美色。」
美相妒,同智相謀。
如此美色合該進宮侍候皇上禍亂後宮,入了這貝勒府,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服啊。
胡亦安自從進入練氣期,神經敏感了許多,李氏面帶微笑,輕聲細語的,卻讓她脊背發寒,這是準備對上她了?
胡亦安頷首低眉,「奴才謝側福晉讚賞。」
李氏神色微凝,繼而呵呵嬌笑,瞅一眼眾人說道:「這顯然是個不謙虛的,不過嘛,年輕貌美的女子心氣傲些也是應該的。」
胡亦安低眉淺笑,溫婉開口:「奴才不敢苟同側福晉這句話,相貌是父母賜予的,側福晉誇讚奴才美色,奴才當替父母親謝之。自小奴才母親便耳提面命女子以敬、順之道為大禮,如有一天側福晉能誇一句奴才是恭謹懂禮之人,那奴才才更開心呢。」說到後面還俏皮的對李氏笑笑。
你誇我以色侍人老娘我認了,你再說我傲慢無禮,我還不能還嘴了怎麼地?
李氏沒想到胡亦安一個新人就敢如此伶牙俐齒給她難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心無城府?
「修身莫如敬,避強莫若順。故曰敬順之道,婦人之大禮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謂也;夫順非它,寬裕之謂也。胡格格既想做敬順之人,要持之以恆才好。如過個三五年,胡格格能以身作則,莫說是我,主子爺和福晉也會讚賞你。」李氏似笑非笑地看著胡亦安說道。
女戒女則千人千義,字字逼的女人枷鎖束身,她胡亦安敢以順敬開口,那就做好木頭美人的準備,如若做不到,主子爺不會喜歡口出妄言的女人。
胡亦安心中謂嘆,這才是高手,轉眼間便給自己套了一套枷鎖。不過,千人千解,你的敬順之道與我之道,對錯不過依評判者的心。
「李側福晉訓誡的是,奴才一定依側福晉為標榜,對上恭敬守矩對下寬和有禮,知進退明事理。福晉處理一府事宜已夠操勞,奴才儘可能的少給主子福晉添麻煩。」
李氏沒想到新人還真大膽!心中一團怒氣升起,學她,學她什麼?當面恭敬實則不遜?還是借她之口順勢向福晉投誠呢?
「胡格格還是莫學我的好,我比班昭聖人可差遠了。」
「哪裡差了?李側福晉規矩有禮可是主子爺都稱讚的。」門口響起一人言語,眾人肅手而立。
胡亦安抬眼便看到一身著正紅金銀絲織錦緞旗袍的女子,兩把頭上僅一根珠玉牡丹釵,氣色不大好,看著有些虛弱,卻端莊含笑地扶著嬤嬤的手緩緩走了進來。
待她在正位坐好,眾人墩身向她行禮。
「奴才請福晉安」。
烏拉那拉氏抬手免了眾人的禮,笑著說道:「都坐吧。」
眾人笑著謝過一一坐下,鈕祜祿氏見胡亦安依然站著,也低頭立在一旁。
福晉沒再讓坐,而是接著進門的話頭笑著開口:「李氏可是謙遜了,你侍候主子爺精心,教養孩子用心,對我也算有心,雖說有時候持寵生嬌了些,都是無關急要的小事,我可曾說過你什麼。只要你們守著府里的規矩不惹是生非,不給主子爺和我添亂就成了。人人都像班婕妤,生活還哪來的樂趣?」
眾人稱讚福晉大度慈和。
胡亦安心中挑眉,都不是省油的燈,她的道行有點淺。
李氏勾唇一笑,「瞧福晉說的,妾怎就持寵生嬌了,前沒因后沒果的,新來的妹妹還是以妾不好相處呢。」
「些許小事何需處處掛在心上。」
「胡格格,瞅見沒,福晉才是女子的典範呢,能學到一二就受益非淺了。」李氏覷了胡亦安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福晉現在也只能在嘴上過過癮。
胡亦安安然地站在眾人之間,聽到李氏的話,淺笑回道:「福晉是大婦風範,福晉的敬順自然是依禮管束,是大度寬和,是咱們的福分。奴才身為妾室,敬順自是以禮約束,恭敬順從,這是奴才的本份。」
除了福晉,在坐的都是妾,誰比誰高貴?
李氏美眸微眯,打量著即便以恭敬之態站在廳中任由人打量,也難掩其淑姿儀態的女人。這就是自小由貴女之儀養大的女子?滿身的底蘊,是她們這些小官之女,滿族勛貴不能比的。李氏不得不重新評估她的分量,這府里沒有這一款,不知四爺可中意?想來會喜愛的,哪怕想到有一絲這種可能她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李氏勾唇一笑,對福晉說道:「一聽胡格格所言便知其家教森嚴,最重規矩禮節。若真是如此,咱們倒能安穩和順些,畢竟胡格格花容月貌,主子爺哪會不喜歡呢?不過——,顯然胡格格是個膽大的,自個兒大喜之日就敢改了自己的喜服,到底輕佻了些。」
胡亦安心道來了,旋即表情肅穆,「請福晉容奴才回稟。」
見福晉頓了片刻才點頭,便緩緩道來。
「天下皆知萬歲爺對百姓自來寬和,也從未嚴禁漢人穿著。奴才自小便以漢家禮儀穿著養大,本想著此生應是如此了。哪曾想皇恩浩蕩,萬歲爺給奴才家抬了旗,奴才這也有了選秀的資格,更是隆恩天賜,被萬歲爺親指給了四爺。接到旨意時奴才即歡喜又忐忑,唯恐規矩禮儀有不周之處,在家這些日子奴才更是日日請教教習嬤嬤。總想著進府後不能失了規矩,累得福晉再重新教導。至於奴才身上的衣裳……」
說到此處,胡亦安難得羞怯的紅了臉,輕聲軟語道:「父母自幼嬌慣奴才,自個兒為人又愛——臭美了些,身上的衣裳首飾後來就多出自奴才自個之手,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看著不合己身的總想改一改。不過,大喜日子的旗袍奴才即使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自改動的。是問了嬤嬤,又拜託伯母多方打探,才知衣裳本身並未有要求,只要不用逾矩花樣便成,奴才這才大著膽子改了。一是穿著習慣,二是……奴才身為妾室,不會有華衣錦服的婚禮,這是規矩,奴才心甘情願遵守,可……也是奴才的大喜之日,總想圓滿些。」
說完,深吸一口氣,端端正正的行了福下|身子,「如若奴才壞了府里的規矩,還請福晉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