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杳杳冬歌

一進入山寨正房，就可以看到左、正、右三面都擺了三把木椅，九把木椅顏色斑駁，雖老舊卻別有一番氣勢。

正對門的牆上，一張狼皮被展開著懸挂在中間，各種刀器和短匕掛在左右兩面牆上。

除這些外，其他地方都擺著酒罈。

冬歌坐在左側一把木椅上，忐忑地為在正方向的木椅上坐著的李輝解釋著。

「……事情就是這樣。」冬歌說完兩手合握著放在雙腿上。

仰坐在木椅上的李輝左腳搭在右膝上，手裡的短刀還未放下。

「他救了你，是吧？」李輝問。

「嗯，要不是他，我可能已經被黑三兒刺死了。」冬歌如實答道。

「你把他擄來了？」

「不是，他後來暈過去了，我背他回來的。」

「你打算怎麼著？」

「壓寨。」冬歌的語氣很是自然。

李輝聽到冬歌這麼說，突然呵呵笑開，眼睛擠成了一條縫：「你這小妹子，大哥前些天才說以後讓你當家，你這麼快連壓寨夫君都看好了？」

冬歌禁不住他二哥的取笑便低下頭，臉上難得地掠過一抹嬌羞的紅色。

李輝隨即將短刀別到自己腰際，放下左腿，一臉喜色地看冬歌：「你讓哥看看他。」

冬歌慌忙抬起臉，猛烈地搖頭：「不，他……他會被嚇到。」

「怎麼了？」李輝疑惑，「山裡僅有的幾戶山民都知道我們清風寨的人是好人，他怎地要怕我？」

「他連我都害怕，他……他不是山裡的。」冬歌支支吾吾地道。

「不是山裡的，那他從哪裡來？」

「看他的衣著，像是南城哪個書院里的，或者是官府的……」對於林深的身份，冬歌很難下定論，畢竟她幾乎沒出過這深山。

「官府，不可能，這山裡有大小八個寨子，官府早都不管這裡了，他怎麼會一個人闖進來？」李輝終於開動了自己的腦子，「至於書院里的學生，倒是極有可能，我前些年就老在這一陣時日看到半山處有學生。」

「半山……」冬歌喃喃。

「對了！半山書院，如今的南山書院，千玄，千玄夫子！」李輝突然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很有可能是千玄的門生！」

冬歌愣愣地看著反應很大的李輝，不知他口裡說的千玄是誰。

「千玄以前在這山裡開設半山書院，你三哥曾經想拜入千玄門下做弟子，哪知當時的那屆門生的人數已經夠了。我和你三哥失興而歸時，正好在路上撿到了你。第二年，千玄就遷院城中了……你三哥當時還開玩笑說，幸虧他遷院了，不然讓自己五年都要看著那些本來可以與自己同屆求學的書生，他可不保證自己能幹出什麼。」

「其實他啥也不敢幹，他只是暗地裡不甘心而已……」

李輝突然說得停不下來，冬歌入神地聽著。

「你三哥，天生就是個讀書的料，以前每天溜進半山書院，回來給我講一大堆，可我就是聽不懂。聽說千玄開堂時說的話十分晦澀，但是，你三哥一領悟就能說一下午。」李輝說著哈哈大笑起來，「旁人我不說，若是你三哥給那夫子當了弟子，絕對不砸他招牌。」

冬歌不住地點頭，她記憶中的三哥雖然穿著樸素，眉間也染了幾分匪氣，但是面對她時都是溫暖的笑臉，說話的語氣也是哥哥裡面最柔和的。

三哥還教過她寫自己的名字。

後來在她十歲時，她三哥被人砍死在了一處山坡上。

突然，李輝的語氣變得恨恨的：「我跟你三哥都是山裡長大的孩子，各自的爹娘被一群老山賊坑害后就追隨大哥安了這寨子，立誓除暴安良。六年前你三哥意外死了，黑風寨寨主和大哥早有舊恨，我知道這事就是黑風寨的人乾的，要不是大哥攔住我，我一定要讓他黑風寨血債血償！」

後來，黑風寨的隊伍越來越大，黑三兒不過是黑風寨里的一個四把手，懾得住幾個小嘍啰，又生得膘肥體壯，就手持大刀四處橫行，在外比黑風寨的寨主還要威風，在寨內又是極盡討好寨中當家的人。

「他黑風寨的人若是再要為那潑皮生事，來一個，我殺一個。就是他們全寨子的人都來了，我們也跟他干！」

「對，我們清風寨的人，從來沒怕過誰！」冬歌也跟著李輝激動了起來。

李輝大力地拍了拍冬歌的肩。

「哦，對了，他答應娶你了嗎？」

「還沒有。」冬歌有些難為情。

「他不娶你，還這麼不聲不響地待在你房裡？」

「……我把他綁了。」

李輝放下了方才放在冬歌肩頭的手，慢慢站了起來：「這麼說來，他是不是不同意？」

冬歌正想著要怎麼給李輝解釋，話還沒出口，突然，李輝拔起了身上的短刀。

「他必須同意，我非讓他知道我的厲害不可。」

冬歌見大事不妙，眼看著李輝就要走出房門，冬歌立馬攔住李輝，不住地求他不要進自己房裡去。

這時，清風寨寨主李忠帶著一幫兄弟們回來了。

「大哥，快，快攔住我二哥。」冬歌急急地吼著。

「怎麼了？」李忠急忙跑到拉扯著的兩人跟前。

「小妹看上的人不願意娶她，我要去問問他。」李輝一臉正義地對李忠說。

李忠使了大力將李輝按到一把木椅上坐下，無奈地勸他：「小妹喜歡的人，我們應該客客氣氣地請來見才是，你這是什麼架勢？」

「請吧，請吧，請出來我問他。」李輝氣鼓鼓地將大刀又別回了腰間。

李忠問冬歌：「那人現在在哪裡？」

「就在我房間。」

「阿吉，你去把他請來。」

「是。」一個穿著布馬夾的男子應聲道。

冬歌忐忑不安地等著阿吉將林深帶出來。

不一會兒，阿吉走出了冬歌的木屋，又慌忙走到李忠面前：「老大，沒人。」

「沒人……」冬歌有些難以置信，她著急地跑進自己的房裡一看，果然沒人。

李忠和李輝隨後也進去了。

「我要去南山書院搶人！」李輝見冬歌房裡空無一人後大步往出走。

「冷靜點，李輝，李二！」李忠拉住李輝，大聲喊了下他的土名兒，李輝才安靜下來。

「小妹，如果是夫子的門生，就算了吧。」李忠看著背對他站著的一動不動的冬歌出言安慰道，「哥給你再找，可以嗎？」

冬歌失神地搖了搖頭，相比於內心的失落，她更多的感覺是疑惑，那人究竟是怎麼出去的？

想著她二哥如此激動，冬歌也稍稍有些慶幸，林深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