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肉搏

老鼠群快速靠近，片刻之後，在離沙丘十丈遠處停下。

半人高的個頭，流暢的線條，通體潔白，沒有一根雜毛，在火紅的岩漿襯映下愈發潔白。柔軟厚實的皮毛下，是結實而充滿力量的肌肉。乍一眼看上去，也是靈巧毓秀的異獸。只是，一雙雙冒著凶光的血紅色三角小眼，咧開的唇間齜出的尖利森森白牙，還有煩躁地刨著地面黃沙的利爪，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句芒——這群耗子不好惹。

心跳到了嗓子眼，額頭上沁出汗珠。一直以來，凡是要出力打鬥以暴制暴的時候，都有魚魚擋在前面，句芒多負責出謀劃策，充其量當個輔助幫手。但是現在，武力擔當魚魚昏迷不醒，隨時還有脫水休克的危險。

怎麼辦？怎麼辦！

句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踏前一步，擋在魚魚身前，直視老鼠群。

可是，他也覺得很熱、很乾，頭被熱氣烘得昏昏沉沉，眼皮打架想睡覺，感覺隨時都可能雙腿一軟倒下去。嘴唇開裂了，舌頭舔上去，儘是翹起的死皮，像在舔一片砂礫。嘴巴里也敢，太久沒有喝水，又在不停出汗，身體像是風乾的臘肉，連唾液都分泌不出來。

站在正中間的那隻老鼠，個頭要比其它老鼠大上一圈，站的位置也要比其它老鼠靠前一步，必然是一群之主。擒賊先擒王，句芒便一心盯著這隻領頭大鼠，餘光注意著其它小嘍啰。

大鼠小聲地叫了幾聲，吱吱吱，聲音細細柔柔軟軟，和它碩大兇狠的外形一點兒也不相符，倒是跟跟大戶深閨里小姑娘們當寵物養著玩的小倉鼠叫起來一個樣。

鼠群散開，圍成扇形。

原來是打算包抄困住他們。句芒不由地慶幸他們選在這個沙丘休息，背靠沙丘有遮擋，不至於腹背受敵；而且沙丘高於地面，居高臨下，總歸是有利的地形。

句芒依舊站著，一動不動，或者說是想以靜制動。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力和仙力已經流失過多，若要出手，只能求一擊制敵，若一擊不中，他不能保證自己還有力氣再出手。

鼠群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縮小包圍圈，一點一點靠近。

越靠近，看得越清楚。句芒能聽見它們噴出的鼻息，能感受到他們從火山岩漿中帶來的騰騰熱氣，還看見它們紅眼睛里的兇狠與渴望——對沙丘上那兩個生人新鮮血肉的渴望。

包圍的大扇形縮小成小扇形，距離沙丘不過數丈距離。

動了，鼠群突然動了。領頭的大鼠前爪往沙地上一撐，後腿一蹬，健碩的身體騰空而起，幾乎與站在沙丘上的句芒等高，揮起鋒利的爪子往他們撲去。其它老鼠也紛紛加速，吱吱叫著往沙丘上飛跑而來。

句芒揮手，一道道藤蔓狀的粗壯刺棘，如同在地底蟄伏數百年的得道蛇妖，破土而出，彎曲著堅韌的枝條，豎起堅硬的木刺，如荒野中餓蛇捕獵田鼠一般，往鼠群撲去。

刺棘一旦碰到老鼠，就像有生命有意識一般緊緊纏上去，恍如蟒蛇纏住獵物，越纏越緊、越纏越深。木刺深深地刺入鼠皮，但奇怪的是，始終無法刺破鼠皮，因而無法傷害到被纏住的大老鼠們。

然而，蛇捕殺獵物，不止有毒死咬死這兩種方法，絞殺也是一種方法，一種更痛苦卻依然有效的方法。刺棘藤蔓死死纏住老鼠，緩慢收縮，最終讓老鼠一身骨頭碎裂、吐血窒息而死。

眼看著一隻只老鼠在刺棘的絞殺下從瘋狂掙扎、到微微蹬腿、再到一動不動，句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雙腿一軟，癱坐在沙丘上。

隨著句芒脫力倒下，再沒有仙力供給刺棘，刺棘也紛紛鬆開，重新縮回沙地下，消失不見，只留黃沙上十數只巨鼠屍體。

然而，那隻最大的屍體——領頭大鼠，突然動了。

它還沒有死。它被刺棘纏地窒息不能動彈、只剩下一口氣之時，句芒泄力了。刺棘突然鬆綁，它躺在地上喘息片刻，又活過來了。

它站起身，應是被纏斷了骨頭，跌跌撞撞地往沙丘上走去。

魚魚依然昏迷不醒。句芒手腳發顫，覺得雙手雙腳都被綁上了千斤重鉛塊，完全抬不起來。

大鼠幾步一摔，終究上了沙丘，也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它爬著，爬到躺著的魚魚旁邊，費力地張口，探前，要往魚魚脖子上咬去。

卻咬空了。

句芒費勁力氣撲過去，撲倒大鼠。大鼠張嘴再咬，咬住了句芒的肩膀；同時，句芒用雙臂扼住了大鼠的喉嚨。

口在顫抖，依然咬破了肩膀，鮮血滴出；手在顫抖，依然死死掐住喉嚨。

遠處的火山依然噴涌著岩漿，火紅的岩漿依然順著山勢流下，在黃沙上蔓延。

岩漿海的邊緣，沙丘上，一人一獸，依舊僵持著。

只看是血先滴干，還是喉嚨先被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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