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無垢與幽冥

且說秦凌雲與鬼幽王二人離開陸無為後變一路向北疾馳而去，初時秦凌雲心中倒也不做他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是十幾日過去，鬼幽王依然沒有停下來或是改變方向的意思。

無垢界以北毗鄰著的，乃是人人聞之色變的幽冥界。秦凌雲心下開始有些懷疑，這鬼幽王帶著自己從南到北跨越大半個無垢界，最後該不會還是要將他拐到幽冥界吧？

「鬼兄，我們究竟是要到何處去？」

終究，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鬼幽王一句。

鬼幽王忽的停了下來，二人飄浮於高空之中相對而視。

「秦兄還是不相信我么？」

未幾，鬼幽王金鐵般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秦凌雲愕然，其實以自己如今的修為，這鬼幽王想要帶自己去哪裡又何須如此大費周折。只要將他擒住，便是要劫持到幽冥界也是易如反掌，倒是自己有些庸人自擾了。

想通了此節，秦凌雲洒然一笑。

「讓鬼道友見笑了，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

鬼幽王也不多說話，轉身又帶著秦凌雲繼續向北飛去。

其實這一路走來，鬼幽王並沒有和秦凌雲說過幾句話，兩人都是只顧著蒙頭趕路。這鬼幽王就像那亘古不化的堅冰一樣，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即便是秦凌雲有時候故意扯起話題來，兩人也聊不上半句，鬼幽王似乎不善言談。

一路無話，他們兩人又飛行了十幾天後，終於在一個入眼處滿是廢墟的地方落下身來。

此時呈現在秦凌雲眼前的是一片極其廣闊的殘垣斷壁，裡面磚石混雜，落得到處都是，殘敗的高大房屋，倒塌的粗大石柱比比皆是。從這些廢墟中隱約可以看出此地曾經的繁華，只是現在只能看到這滿目瘡痍，繁華落盡，只遺下一片破敗一片蕭條。

在這廣闊的廢墟之中，還可以看到幾個散修在裡面翻翻找找。有人偶有發現，便會引起一陣歡呼，同行之人裡面則有人露出莫名的神色來，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秦凌雲默默注視著眼前景象，面無表情目光深沉，看不出其心中所想。他此刻表面上平靜得出奇，只是那雙緊緊捂著的雙手暴露出了他現在的心境只怕並不是和表面一樣平靜。

過了許久，他重重呼出一口氣，稍稍平覆了一下心情。

「為什麼帶我來這？」

他嗓音有些沙啞。

鬼幽王微微偏頭瞟了一眼秦凌雲，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我曾聽聞，巨數倒下之後，身化養料養育了在其庇護之下的一切生機。天元劍派曾經無比輝煌，破滅之際總內寶物皆為諸派所奪，然而仍然還有一些別人看不上的東西遺下，結果讓這些無依無靠的散修又多了一條路。天元就像那巨樹一般，雖已不復存在，卻能福澤一方。秦兄，你功德不淺啊。」

「這又如何，結果還不是成為那些虎狼口中之食。」

秦凌雲此刻看到自己宗門的遺迹，心情不好，臉上儘是複雜之色，冷冷的道。

鬼幽王輕笑一聲。

「秦兄所言極是，他們忌憚天元而且眼饞裡面的收藏，自然是要先下手為強了。」

秦凌雲沒有說話，鬼幽王又接著道：「如此只顧利益之輩無垢界比比皆是，秦兄又何必留戀他們。依我之看，你便隨我去幽冥界吧，正如那陸道人言下之意，三界本是一家，秦兄斷不需要拘泥於世俗之偏見。」

秦凌雲眉頭一皺，半晌不語，隨後他深吸一口氣。

「鬼兄不必再勸，我昔日與你們為敵，如今再和你去幽冥界豈不讓人恥笑，便是鬼道友嘴上不說心裡也怕看不起秦某了。」

鬼幽王還待再說，但見秦凌雲一副堅決的樣子，終是沒有開口。

二人便靜靜立於一處山崗之上，看著這一片廢墟，心中各有所想。

又過了好幾個時辰，秦凌雲收回目光，有些困惑不解的向鬼幽王道：「鬼兄，你說無垢界也算屹立無盡歲月，但為什麼如今竟式微至此？」

鬼幽王愣了愣，輕描淡寫的道：「許是高高在上的日子過得多了罷。」

「嗯？」

秦凌雲不解。

鬼幽王又緩緩道：「我幽冥界自古以來團結一心，但有外敵來犯，幽冥子民皆是奮不顧身，保衛家園。便是那北方蠻夷北戎界，雖然大小部落無數，但他們也奉一個大祭司為尊，一旦關係到整個種族的生死存亡，他們萬眾一心，聽從大祭司調遣。」

說到此處，鬼幽王冷笑一聲，話語里不無譏諷之意。

「反觀這無垢界，簡直就是一盤散沙。可笑他們還不自知，本來出了個秦凌雲可以與我抗衡，你們卻自斷手腳。大敵當前，他們首先想到的竟是排除異己，這樣的種族還有何未來可言？」

秦凌雲面色大變，雖然心裡不願承認，但鬼幽王字字珠璣，他也無法反駁。而且現在自己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只得嗟嘆一聲，不再言語。

鬼幽王屢次勸秦凌雲和自己去幽冥界沒有成功，此時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冷冷一笑，又接著道：

「其實在遠古時期這世界本沒有三界之分，也沒有幽冥與無垢之說。我們那時親如兄弟，後來卻是你無垢一脈見利忘義。我幽冥先祖不屑與之為伍，最終憤而離去，才有了我幽冥一界的。」

秦凌雲霍然轉向鬼幽王，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什麼？無垢界與幽冥界原本是系出同源？鬼兄你莫不是在騙在下？」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秦凌雲難免如此失態。

「哼！」

鬼幽王冷哼一聲。

「本座有必要騙你？在我幽冥界這事早已流傳了數萬年，憑什麼你們明明羸弱不堪卻可以安享這無垢界的大好風光，而我的子民人人自強不息，卻要在那等暗無天日的地方渡過餘生？」

鬼幽王話里全是不滿，秦凌雲此時還沉浸在鬼幽王之前的話語里。

整個無垢界為之切齒的生死大敵，到頭來竟然和我們同出一源，那以前無數次大戰豈不是和自己打自己一樣，此時他隱隱竟然生出想阻止這無休止的大戰的想法。

清醒過來后，他不禁又苦笑一聲，自己現在什麼實力什麼身份。就算他現在跑出去說，幽冥界和無垢界親如兄弟，只怕要被人活活打死。

對於鬼幽王所說，他沒有懷疑。從陸無為對鬼幽王的態度他其實就已經看出一些端倪來，更何況鬼幽王又何必跟自己撒這等無意義的謊話。

在秦凌雲心事重重之際，突然他們所處之處天空暗了下去，彷彿一塊黑布從上而下把這片天空罩了下來。

秦凌雲和鬼幽王皆是面色一變，鬼幽王更是暗暗警惕起來。

隨後，等天色暗得差不多時。場中突然颳起一陣風來，風吹在臉上如刀割一般生疼，讓人難以忍受。一時間，這裡飛沙走石，肅殺之氣充斥在整個場中。

「妖孽受死！」

一聲震耳發聵的斷喝響徹雲霄，在天際回蕩，接著滾滾向秦凌雲和鬼幽王壓來。

同時，在天空四角現出四個身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