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鬼泣崖

貨船順著漢庭江一路往南順流而去，時值汛期，船的航行速度頗為可觀，不過一日光景便足足行了兩百里路程。

這一天，他們來到了一處小城鎮邊。在這座城邊的碼頭處，貨船靠岸停泊了一陣。這段時間裡楚汐淺來邀請秦凌雲一道去城裡逛逛，此時秦凌雲正在貨艙旁一個簡陋的小屋子裡打坐練功無暇與他同去，那少年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獨自離開了。到了傍晚時分，他又一個人回到船上，手裡拿著兩壇酒。

「秦大哥，我剛剛在船外聽那些船工所說，這處城裡的酒頗為美味，今日特意去尋了兩壇。眼看夜色將近，你我何不一起出去品酒賞月，也學學那古人之風，豈不美哉？」

一日光景，在這貨船之上除了秦凌雲和楚汐淺外儘是些船工舟子。楚汐淺生性好動，又加之秦凌雲表面上看起來與他年齡相近，二人早已混得十分熟稔。少年一上船便直直朝秦凌雲所在之處走來，同時口中笑道。

秦凌雲不禁莞爾，他都已經記不得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和人月下對酌了。記得最近一次與人喝酒還是和鬼幽王在一個山洞裡邊，不過那時候貌似是各喝各的，沒有一點風雅可言。

想想自己這一天都在修鍊，現在略微有些疲憊，出去坐一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當下便爽快答應了下來。

楚汐淺見秦凌雲答應，十分歡喜，一路手舞足蹈的去叫船老大置備下酒菜去了。

一個多時辰過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楚汐淺按時來喊秦凌雲，這晚天公似乎極其作美，夜空萬里無雲，點點星光在天際閃爍，一輪皎潔明月高高懸挂在夜空，照亮了大地，船上的二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臉。

楚汐淺引著秦凌雲來到甲板上，那裡早已擺上了一張小桌和兩隻竹椅，船老大滿臉笑容立在桌旁。

「兩位公子好興緻。」

他笑著恭維了一句，又對楚汐淺道：「楚公子，船上東西簡陋，可以做下酒菜的也就這些了，你可還滿意？」

楚汐淺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幾道小菜，一條蒸魚，一碟花生，還有一碗青菜。

微皺了皺眉，他自懷裡摸出一塊碎銀丟給船老大。

「可以了，你下去吧。」

船老大接住碎銀，將其放在袖子里。

「那我就不打擾兩位公子了。」

對著二人一笑，他滿臉喜色的離開了甲板，此處就剩下秦凌雲二人。

「秦大哥，請。」

楚汐淺對秦凌雲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便一前一後落座。

此時正當深秋季節，雖是晴天，但晚間也有了一些涼意，秋風掃過甲板，船上的船工紛紛躲進船艙，好寂靜的一個秋夜。

楚汐淺給秦凌雲倒了一碗酒，又給自己滿滿斟了一碗。在這船上自然是沒有酒杯和酒瓶的，他也是就著酒罈倒的。

「秦大哥到無垢南界可是有什麼事要做？」

楚汐淺喝了一大口酒，什麼暢快的嘆了口氣，對秦凌雲問道，看他小小年紀卻是個十足十的酒鬼。

「沒什麼事，四處逛逛而已。」

秦凌雲也喝了一口，發現這酒尤為清甜，喝下去唇齒之間還留有一絲淡淡的香味，完全沒有其他酒那種苦澀味道。

又喝了一口。

楚汐淺夾了一小塊魚放進嘴裡，眉頭微皺，似乎對這劣質小菜配如此美酒頗為不喜，放下筷子，他說道：「不瞞秦大哥，其實這次我是從家裡面逃出來的，也想看看這無垢界四處的風光。」

秦凌雲聞言一愣，「你不是說……」

「哈哈。」

楚汐淺暢快一笑。

「那時候，你也不是沒看到船老大那副黑臉，若是我說我無所事事，他怕是要將我趕下去了。」

他有些狡黠的笑道。

秦凌雲無奈，只覺這小子古靈精怪的。

兩人在船上一邊飲酒一邊聊天，楚汐淺似乎是第一次外出，好像有著說不完的話，言語中也透著濃濃的興奮之情。不知不覺間，船順著江流一路下去，兩岸的人煙也逐漸稀少，船漸漸駛進了一處高大的峽谷里。

峽谷兩邊都是連綿不絕的高大山崖，一眼看去好似沒有盡頭，雪白的月光照射下來，如同一個個身形高大形態各異的鬼影一樣，崖上時不時響起一兩聲猿啼，一時間竟是有了些陰森可怖的感覺。

「嘩嘩」的流水聲傳入耳畔，船底的水流也更加急了起來。

秦凌雲抬頭看了看夜色，時間也不早了，當下自竹椅上站起。

「汐淺，時辰不早了，我們去休息了吧。」

楚汐淺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又勸了兩句，秦凌雲堅決不肯。他只得也跟著站了起來，兩壇酒只二人只喝了半壇，楚汐淺便把那半罈子酒送給秦凌雲，自己抱著另一壇搖搖晃晃的離去了。

秦凌雲本待拒絕，見他喝得暈暈乎乎的，心中對這美酒也有幾分喜歡，便一隻手提著酒罈也回到了貨船旁邊的小屋裡去了。清冷月光下，只有一桌沒怎麼動過的下酒菜還孤零零的擺在甲板之上。

翌日清晨，秦凌雲洗漱完畢早早走出住處踱步來到船尾，此時已經有船工在船上來來往往的忙碌著。他怔怔看著江邊不住後退的山崖，一時有些出神。

「秦大哥好早。」

身後傳來楚汐淺的聲音，秦凌雲轉過身去，背靠著船梆。

「早啊，汐淺。」

秦凌雲笑了笑。

昨夜楚汐淺還微有醉意，但今天早晨看去，他卻又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這小子果然有當酒鬼的潛質。」

秦凌雲暗自好笑。

「這裡是哪裡？」

揉了揉眼睛，楚汐淺問秦凌雲。

其實以前秦凌雲雖然修為極高，但去過的地方也沒有幾處，張了張嘴，他剛欲回答：「不知。」

一邊一個船工正把一根粗大的纜繩綁在柱子上，笑著答道：「二位公子不知道吧，此處名叫鬼泣崖，因山上長年有猿猴哀啼，尤似鬼哭，故爾得名。兩岸懸崖峭壁綿綿不絕，有五百二十里，乃是漢庭江一處有名的險地。」

秦凌雲凝神去聽，果然有低低的猿啼聲響起低回婉轉如怨如訴，可能時間尚早的緣故，大部分猿猴正在夢中，所以聲音有些小。

「險地？」

楚汐淺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

「是的。」

船工點了點頭。

「傳聞這裡經常有船沉沒，久而久之這也生出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以前經常有過路的商船貨船著了道，當船漂到下一個城市時有人發現船上的人都莫名其妙消失了，那船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鬼船。」

「那有人見過那些鬼嗎？」

楚汐淺連忙問道，秦凌雲也來了興趣側耳傾聽。

「沒有。」船工搖了搖頭，「只是後來這事太過古怪，乃至於驚動了山上的仙人。一次有個手段通天的仙師特意往這鬼泣崖走了一遭，之後就再沒有發生什麼怪事了。」

楚汐淺聞言長長「哦」了一聲，語氣之中竟然還夾帶了些失望之意，似乎看不到傳聞中的鬼物讓他有些失望。

秦凌雲笑著搖了搖頭，楚汐淺則是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船一路向前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