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殺豬刀與乞丐
京城,初冬寒風凌冽。
深宅大院里,一個青衣僕人躬身恭聲的,「老爺,西北戰事大捷已經傳回。」
「嗯!」青衣僕人的主子繼續低頭修剪青松盆景。
「東西胡人兩支先鋒隊伍全部被殲滅,陽關奪回。」僕人繼續道,聲音越來越低。
正在修剪盆景的手一頓,咔嚓,將一支原本要保留的松枝剪去了一大截。
「怎麼做事的?」那雙白皙的手拿起一塊白娟擦了擦手,淡淡的問。
聽得這輕描淡寫的問話,青衣僕人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啪嗒」一聲,雙膝跪下,匍匐在地,「屬下該死,自打西北的王忠誠被莫名殺害后,西北……有些事已經脫離掌控。」
「哼!」
「屬下已經安排了胡圖頂替王忠誠的位置,兵部的正式認命馬上會到西北軍中。」
「那個叫胡圖的,可不可靠?」
「胡圖的家小都在我們手上,而且……他已經取得姜小義的信任。」
「這事兒辦得好。」
這一句誇讚總算讓青衣僕人懸著心放下了一點,擦了擦冷汗繼續道,「殺害王忠誠的兇手還沒有眉目,懷疑是姜小義,但是沒有實證,這一次捷報又傳來……」
捷報一傳來,風頭正盛,要弄些實證栽上去都有些困難了。虎狼軍又幾乎是鐵板一塊。
「殺王忠誠的人暫時不用找了,他辦事不利,死有餘辜。」淡淡的聲音里有說不出的冷酷。
「是。」青衣僕人的頭垂得更低了。
「按第二個方案傳消息去關外。」
青衣僕人低垂的臉上閃過一絲愕然,隨即更恭敬了,「是。」
緩緩揮了揮手,示意僕人退下。
青衣僕人膝行著退下。
我~是~可~愛~的~分~隔~線~
西北,玉門。
時光飛逝,今冬的第一場大雪在昨夜紛紛揚揚的飄了一夜。早上雖然停了,陽光也探出了腦袋,但寒風依舊不示弱的,如同冰渣子,一個勁的直刺到人骨子裡。
王卿雲的心一度陰鬱如同這天氣。
「小姐,我把人帶來了,人就在門房那裡呢。」紅瘦進來邀功的。
雖然她不明白小姐要見這個乞丐幹嘛,但不妨礙她嚴格的遵守小姐的命令,把人帶回來。還特意去廚房提了熱水,讓那乞丐好好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免得熏到小姐。
「嗯!」王卿雲慢慢的站起身,「叫上綠肥一起去瞧瞧。」末了又補充一句,「找把殺豬刀帶上。」
呃?!紅瘦一愣,繼而泛起愁來,要殺豬還是殺人?
「小姐啊,匕首行不行?也好藏在袖子里,讓人看不見。」紅瘦試圖建議的。
「殺豬刀更有氣勢。」王卿雲整了整頭上的花簪,不緊不慢的回道。
如果不是兩丫頭力氣不夠,她還想讓她們帶上狼牙棒呢!將軍府的練武場上就有,就是打造得太過沉重,整一個將軍府只有姜小義舞得動。
好吧,紅瘦認命的跑去廚房拿殺豬刀。
……
……
門房的屋子小小的,裡面還放了一暖爐,爐子上煮著熱水,熱水噗呲噗呲的開了。
小屋子裡雖然暖和,可那乞丐卻沒有進去的,頂著一頭濕漉漉的亂髮,蹲在門檻邊,而一雙小眼睛卻肆無忌憚的東瞄西瞅的。
在街上他也是這樣的,蹲著看風景——瞧,那兒走過來三姑娘,打頭的裹著一身寶藍的披風,帽子領子周圍鑲嵌著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將一張小臉更襯得粉妝玉琢般。
乞丐的一雙小眼睛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隨後轉過目光,擺出一幅無視雲捲雲舒的淡然表情來。
「大叔進屋吧,裡頭暖和些,頭髮濕著,更需要暖和些。」王卿雲一眼掃過那乞丐快速縮回袖子的手,扶著紅瘦的手一步一步走近,在那乞丐面前站定。
「沒事兒,俺皮實,況且這地兒有太陽。俺喜歡陽光照在背上的感覺。」那乞丐道。
「哦?為什麼?」拒絕她的好意,王卿雲並不惱的。
「陽光么,暖和,要是能抓抓身上虱子就更好了。」乞丐是個中年男人,滿臉滄桑,陽光又在他面前留下一個滄桑烏黑的身影。
屋裡不是更暖和?王卿雲微微一笑。
「你現在身上沒虱子抓,面前也沒放破碗,就不要和蹲在路邊一個姿勢。」王卿雲道,而她身後的綠肥則在她的示意下,亮出了殺豬刀,還霍霍揮了幾下。
殺豬刀上還有凝固的紅得發黑的血跡。
「嘿嘿!」那中年乞丐頭一縮,乾笑的,「習慣動作、習慣動作。」
哎嘛!殺豬刀都亮出來了,這是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嘛?想到這,中年乞丐就麻利的滾進了屋子裡。
「這真是個美好的季節啊!」呼吸了一下暖和的空氣,乞丐不由搖著頭感嘆的。
「可不是,要不是小姐讓人帶你回來,昨兒一整晚的雪,可不是鬧著玩的。」綠瘦道。一個乞丐說冬季美好,總覺得怪怪的。路有凍死骨的時候,可不就是冬季。
「我挑地方眼光還是不錯的。」那乞丐一聽有些沾沾自喜起來,「可不就讓悲天憫人的小姐看到了么。有了一頓飽飯不說,還有了乾淨棉衣。
「我很欣慰,你還讀過幾年書。連悲天憫這四個字都知道。」王卿雲並不坐下,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乞丐。
乞丐心裡咯噔一下,打著哈哈,」哪裡,就是說書聽多了,知道幾句文縐縐的。」
「貴姓?」王卿雲道。
「免貴,姓王。」
「不是姓胡?古月胡。」王卿雲加重了聲音。
「哈哈,小姐認錯人了吧,我叫王阿達,家裡人盼望著我發達呢,可以不用餓肚子,不用睡大街,所以叫我阿達呢。」
「阿達,你說這人活在世上最悲催的是什麼事?」王卿雲問道。
乞丐王阿達默然的,然後道,「最悲催的是,家人叫我阿達,我卻還是一個乞丐,始終沒有發達起來。」
「還有呢?」王卿雲又問。
「能給錢給饅頭的好心人越來越少了。」嗚……阿達差點哭出聲。
「你要的又不是銅錢,也不是饅頭,何必假惺惺的哭泣。」王卿雲的口吻裡帶著詫異。
「啊?小姐,俺只是乞丐。」乞丐阿達手指指指自己的胸膛,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