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又入清河
王卿雲並沒有讓林事功久等，一用完晚餐就換了男裝，讓紅瘦將林事功請了進來。
「林大人，別來無恙？」王卿雲一身普通的青衣，連綉紋裝飾也沒有，只一塊腰間隨意的掛了一塊玉佩，還算剔透的如意紋。
「王小……公子，別來無恙！」林事功看著眼前俊秀的小書生，同以前判若兩人，眼神里不由帶上了幾分複雜，「我找你是為了地圖的事情。」
「我知道。」王卿雲輕輕一笑。送地圖給林事功，當然不是她一時興起。
清河縣雖然算是西北小江南，但也只是一個邊陲小縣城，小縣城的客棧上房並不特別豪華舒適，只是房間大一些，乾淨一些，王卿雲指著房內唯一的椅子道：
「林大人請坐！」
「王公子請坐！」林事功謙讓的。
王卿雲微微一笑，幾步就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上，開門見山的道，「林大人，地圖的繪製是有自己的數學法則和專業語言的。」
「是的。」林事功認同的，「那些參與測量的人在哪裡？」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她能告訴他沒有參與測量的人員么？只是憑著她高考地理知識描繪這一帶的地圖。再加上因為一些原因，她的父母被下鄉發配到了西北，她在西北出生長大，連戶籍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西北的，雖然後面遷回了原籍，但對於西北附近的山山水水是有感情以及一定了解的。
王卿雲接過紅瘦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林大人，沒有測量人員，只是去玉門的一路上留意了，再加上有機會見到了大人描繪的地形圖，不好意思，添補了一些。」
僅僅是一路上留意了？！林事功不置信的睜大眼，脫口而出，「這不可能？」留意了就將地形地勢都能正確的記錄了？更何況，還有氣候圖呢。
「氣候變化圖，是一位玉門有一位沈先生，他常年在哪兒，有做記錄，根據那些記錄整理總結出來的。」王卿雲道。說起來慚愧，如果不是沈先生，她本沒有要將後世的課本知識抄錄下來的意思。
天才，這絕對是天才！
林事功忽然覺得有一絲莫名的危險，他曾派人抓她進牢房，他曾下令要將她斬首，他曾派人跟蹤追擊她……在他看來，他和她簡直不死不休啊？！
但她為什麼又送他這樣一份完美的地圖？嘲笑他？！看她的臉色並沒有要坑害他的意思，然而又有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事功神色不停變換。
「林大人，首先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王卿雲認真的道，「時間有限，講正事吧。」明兒一早她就要離開清河縣了，這事兒得現在談。
「請講。」林事功按捺住疑問，不動聲色的。
「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林大人，要不要合作？」林事功雖然急功近利了點，但是執行力很強的人，「我喜歡和能做事會做事的人合作，互利互惠。」
「合作什麼？」林事功問。
「地圖是一份見面禮，也可以是你的進身階梯，同時也是一種補償。當初卷了大人的小金庫，抱歉，是不會也不可能歸還了。「王卿雲道。
他當然知道不會歸還，只是沒料想她還特意說了抱歉兩個字。
「你要什麼？」林事功壓下肉疼，直接問。
「三個月後，無條件的支持！我要替父兄翻案。」姜小義是武將，她還需要文官一方的支持，有時候文書如刀，也可以出鞘傷敵。
三個月？連時間都算得那麼准？林事功狐疑的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事兒不小。」搞不好會搭上身家性命，沒必要。
「當然不小，所以有話講，富貴險中求，但是如果成功了呢？一不小心做了個有錚錚鐵骨的直諫名臣，可是能夠名垂青史的。」王卿雲平靜的。
林事功有些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他不答應她呢？當初在程默的逼迫下，他立下了關於地形圖丟失的字據，如果那份證據在她手上，可以輕易的讓他丟官獲罪。
「我這一年的考評本就是優。」林事功委婉的告訴她，他已經升遷在即，不願意冒那麼大的險。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和這個女子合作，他們是仇人，不是朋友。
「林大人，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話我已經講過一遍了，不願意再講第三遍。」王卿雲並不急於說服林事功。
「呵呵！」林事功敷衍的。
王卿雲靜靜的看著他，她很清楚，林事功這人不見兔子不撒鷹的。
「我當然知道只是簡單的憑几句就說服林大人是有些困難，但是一向認為，利益是可以驅動人們做很多事情的，如果不行，那是利益不夠大。」
豎子小瞧了讀書人的氣性！林事功有心吼一聲，但是沒有。
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也不是自命清高的人。農家子弟出生，務實才讓他憑著自己的才幹，一步步走到今天。
君子不飲盜泉之水，不吃嗟來之食，這話沒錯，但是那是在家小以及自己都生活無憂的情況下才可以做的清高。他不認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死守著清高節氣就對了，只有活下來才有希望，才有資格論定對與錯。如同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而失敗的，早就化作了枯骨。
但他為什麼要和一個罪眷合作？哪怕她確實很有才幹，幾乎是一個天才，但她除了是罪眷，還是一個女子，只是一個小女子而已，她不可能會走入仕途，最多嫁個好郎君，吹吹枕頭風而已。
林事功定一定神，「王……小公子，你恐怕找錯人了。」
王卿雲微微有些失望的。林事功比那對姓宋的世家子弟難忽悠呢！
「林大人，請認真考慮，不用急著答覆。」看出林事功的不樂意，王卿雲站起身，「我不會叫林大人為難，也會考慮林大人的官聲。」
她要用他的官聲來威脅他？他當初立的字據在她手上？林事功端起茶碗，掩飾自己的不安。
「林大人不必多想，說話我喜歡直來直往，不耗費多餘的時間。」王卿雲道。
「你想用官聲威脅我？」林事功直接問。
「不，我只利誘。」
「利在哪裡？」林事功不客氣的問。他只見到危險。
「在京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