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老闆！」鹿小草跳下高腳凳去迎接所謂的老闆：「你腳怎麼了？走路一瘸一瘸的？是不是出車禍了，那你死之前一定得立個遺囑把給我啊！」

「去你的。」那個老闆戳了一下鹿小草額頭，一瘸一拐地走到吧台面前：「前兩天踢足球不小心傷了。小心，千年王八萬年龜，我沒那麼容易死。」

「老闆，你為什麼要罵自己王八？」鹿小草問道。

老闆差點要打人。

鹿小草趕緊轉移話題：「這就是你要面試的新員工，孟冬珂！」

孟冬珂想走已經來不及，她抓住趙俞澈的手很用力，幾乎要掐進趙俞澈的肉里。倒是趙俞澈認出來劉玉祥。

「是你啊？」

「是你啊？」

兩人不約而同說。

不約而同完以後，趙俞澈拉住孟冬珂問她：「是上次那個人，你們之間似乎有些不愉快，你還想面試嗎？」

孟冬珂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最終劉玉祥替她做出了決定。

「來都來了，就面試一下吧。」

孟冬珂支支吾吾的，每走一步都顯得格外猶豫。

趙俞澈站在她身後，捏了捏她肩膀給她鼓勵：「沒什麼，你當他是個打怪獸，打倒就可以。如果打不倒的話，你就叫我，我馬上進來幫你打倒他。」

「好。」深呼一口氣，孟冬珂敲了敲門，劉玉祥要求一對一單獨面試。

進了辦公室，劉玉祥坐在辦公椅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孟冬珂看了好一會兒說：「孟冬珂，這麼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孟冬珂也勉強擠出笑容：「沒想到你現在已經這麼厲害了。」

「為什麼想起來咖啡店做兼職，陳偉沒給夠你錢嗎？」

「不是，我想自力更生而已。」

劉玉祥點點頭。

「你......你的白頭髮越來越多了！」

「我沒事！你在關心我嗎？」

「我......」

自從跟孟冬珂重逢后，他話一直勁勁兒的，像憋著一口氣，他試圖心平氣和去孟冬珂溝通，發現根本辦不到。

「外面那個，是你男朋友嗎？」想了好一會兒，劉玉祥才發現自己說話勁勁兒的原因。

孟冬珂低頭思忖了一下，抬起頭問說：「這個很需要嗎？」

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進入這個辦公室跟劉玉祥獨處時，劉玉祥還覺得有些尷尬，但過去了一會兒后，她說話也開始變得跟劉玉祥一樣勁兒勁兒的了。

「沒關係。」劉玉祥使勁按了一下圓珠筆的筆帽。

所以出門的時候，她從勁兒勁兒的語氣變得有些心軟：「你......這兩年過得怎麼樣？」問出個這個問題后，劉玉祥立刻就後悔了，人家有錢開咖啡店了，難道還會聽「我過得不怎麼樣的答案嗎？」

「挺好的，王阿姨，就是我，就是我繼母，他給了我點錢，讓我早點搞投資，以後好接他的班。」

「哦。」孟冬珂只知道他父母離婚了，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繼父。

打開辦公室門走出去，趙俞澈靠在門口的牆邊等著她，雙手插袋，打了個呵欠，看上去有些疲倦，他就是懶懶的樣子顯得格外人心動。

「你男朋友挺好看，人也挺好的。」劉玉祥說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像是在賭氣一般，孟冬珂咬著牙說。

「是嗎？那他是你什麼？」劉玉祥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得輕鬆起來。

「鄰導。」孟冬珂斜睨了他一眼：「我不是學生會面試沒通過嗎？所以就去了一個社團。他就是我社團的鄰導。」

劉玉祥咂舌，心想：「這件事情難道還怪在我頭上去來嗎？」

「記得明天來上班。」劉玉祥也多沒說不出什麼，只能目送孟冬珂跟趙俞澈離開。

走出咖啡店，趙俞澈問孟冬珂：「我就說你可以的！面試過程如何，他沒有欺負你吧？」

孟冬珂搖搖頭：「沒有，就跟鹿小草問的差不多。」

「那就好。」趙俞澈點點頭，迎面有一陣大風刮過，捲起地上的灰塵打旋兒，趙俞澈自然而然地把孟冬珂護在身後，孟冬珂心裡微微有些感動。

又往前走了一截路，趙俞澈才開口問道：「你跟劉玉祥以前就認識嗎？」

孟冬珂卻覺得吃驚：「你認識劉玉祥？」

「他挺出名的，校足球隊最帥中鋒，又是外聯部部長，好像還是是個富二代，家裡挺有錢，也有創業頭腦。人長得帥，衣品不錯。在女生當中幾乎就是『男神』代名詞。」

聽到別人這麼描述劉玉祥，孟冬珂突然想起xxx鎮發生洪水那天，苦於找不到換的內褲的劉玉祥的窘況。

她忍不住噗噗笑了起來。趙俞澈問她笑什麼，她只擺擺手說：「我跟他不熟。」

在xxx鎮那段時間，只是他跌落凡塵的一下子而已。

說到底，劉玉祥還是屬於金字塔頂尖的人。

孟冬珂沒把劉玉祥在xxx中學念過書的事情告訴趙俞澈，萬一劉玉祥不想提起這段過去呢，自己沒有權利暴露別人的隱私。

走到校門口,有人跟趙俞澈打招呼，幾個男生一窩蜂湧上來，看到趙俞澈相當激動,他們把趙俞澈圍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著，孟冬珂被晾在一旁有些尷尬。

轉學到a市五個字像魔法一樣在劉玉祥心裡掀起了一股沙塵暴，他不由得停止轉筆，捏緊了筆。

「所以大家在期中考試里要好好表現，本次資助的基礎就是看期中考試的成績，還有綜合以往的表現。」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劉玉祥可謂是一騎絕塵了。雖然這話他沒有對任何人說，但如果那位愛心人士要資助的話，他應該是不二人選。

孟冬珂的成績在全年級前二十名，比起劉玉祥差了120分左右。

回家的路上，彭森討論著劉玉祥的成績，兩人一起往彭森家走，路過一個遊戲廳時，一個女孩被人從裡面像抹布一樣扔了出來。

她扎眼的眼影讓劉玉祥一眼就認出了她，郝晨曦。

「是郝晨曦。」彭森小聲地說，在提起郝晨曦時，彭森跟提起孟冬珂的那種憎惡態度全然不同，反倒夾帶了不少擔心和興奮。

她的小腿很纖細，骨架小而瘦，穿上裙子特別好看。

她塗上五顏六色的眼影時就像個小惡魔，但穿上白裙子乖乖披著頭髮時又像個靈動的天使。

彭森暗戀郝晨曦多年，但也僅僅止步於暗戀，連上前打招呼介紹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郝晨曦打了個趔趄，還好沒有摔倒，她嘴裡還玩世不恭地叼著一根棒棒糖，被推出來以後她霸氣地扔掉棒棒糖，跟推她的人大聲理論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那個有著巨龍紋身的男人又推了她一把，臉上滿是怒氣。

郝晨曦朝那個男人吐口水，巨龍紋身的男人揚起手就要打她，郝晨曦正要還擊時，一把被人拉到了身後。

「劉玉祥？」郝晨曦臉上的表情由驚訝變成了偷笑，郝晨曦上前去跟巨龍紋身的男人對峙,彭森把郝晨曦拉到一旁，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郝晨曦打量了他一眼道：「我沒事，你應該去看看你兄弟有沒有事。」

說話間，劉玉祥已經被巨龍紋身男的兄弟圍了個團團轉。

「你先帶她走！」劉玉祥朝這邊喊了一嗓子，彭森聽話地拉著郝晨曦要走，郝晨曦卻安穩如泰山。

「我為什麼要走？」我要看看劉玉祥可以為了保護一個女人做到什麼程度。」

彭森著急道：「你這個人怎麼不按牌理出牌呢？你待在這裡很危險的？」

「不按牌理出牌？我在xxx鎮混了這麼久，出過事嗎？倒是你一副要保護人居功至偉的樣子，卻連一個拳頭都捨不得上去挨，難道還想裝英雄救美嗎？」郝晨曦挑眉毛。

本來還在對峙的雙方瞬間打破了平衡，挙腳不長眼的他們揮舞起來，劉玉祥這邊人少勢弱，根本打不贏。

「我......」彭森被郝晨曦懟得沒了言語，男子氣概被激發了出來，叫囂著輪起書包朝巨龍紋身男一堆人砸去。

巨龍紋身男怒氣沖沖，叫自己手下一步一步朝著彭森跟劉玉祥逼近，用拳打著彭森的臉，又一拳擂了上去。

然後他們踢了劉玉祥幾腳，巨龍紋身男朝劉玉祥前面走來，一腳重重地踩在劉玉祥的肚子上，說：「就你們還想打贏我們，還要裝英雄救美嗎？笑話！」

這時劉玉祥眼睛突然左右快速的晃動幾下。劉玉祥不知道怎麼回事，劉玉祥只覺得頭很痛，呼吸不過來。

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劉玉祥眼前：「劉玉祥，你好弱！再這樣下去，你的朋友會被那傢伙打死的！你什麼都守護不了，看我這邊，別那麼冷淡？」那白髮少年笑著說道。

這時劉玉祥整個人快瘋了，雙眼無助，臉上寫滿了絕望！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那一塊身影朝劉玉祥走近了些，說著：「你明明一清二楚，自己有多麼需要我，喂！差不多該接受我了吧！來啊！來啊！來啊！來啊！」

「給我閉嘴啊～」劉玉祥凝住呼吸注視著那白髮少年。」

劉玉祥臉部表情再度變得茫然，目光獃滯，劉玉祥的下巴繃緊，頭部繃緊，眉頭緊鎖。

劉玉祥輕輕起來，輕輕拍打衣服的灰塵，臉變得冷冽，稜角分明的臉也讓人覺得有股撒旦的氣息。

「虛張聲勢！真的讓人覺得你們人已經壞到不能挽救的地步了！」劉玉祥冷笑著說道，劉玉祥搖晃了幾下腦袋。

但打起來肯定是輸定了，郝晨曦十分擔心的望著劉玉祥。

劉玉祥只是沖自己壞笑，朝劉玉祥前面走來「劉玉祥！」

「站這裡不動！是誰惹了這麻煩，如果要發生什麼事情，好自為之！」

郝晨曦心想：「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個時候，巨龍紋身男他們已經朝劉玉祥沖了過來。

打架一觸即發，一個小混混再度衝上前，身體向左傾斜，掃出一腿。

劉玉祥雙手一把抓住巨龍紋身男的腿向後一拋摔在地上，另一個小混混撲上前，連續揮出幾拳，卻被劉玉祥奇迹般地躲開了，竟然連一拳也沒有打中。

巨龍紋身男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自己的剩下手下被嚇得不敢還手，一聲大喝：「都他媽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扁他。」

「是！」其他的混混這才朝劉玉祥撲過來。

一個人對戰四五個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每次沖在最前面的那幾個傢伙，都會被劉玉祥用粗暴的方式砸斷鼻樑。

一時間鮮血飛灑，骨頭斷裂的聲音不絕於耳。這讓那些混混們毛骨悚然，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一個個圍著劉玉祥轉圈圈。

劉玉祥摸了摸嘴角，心想：「你們和他（李顧辰）水平還差很遠的」，「誰來！」冷酷說道。

這時周圍不少飲料和木棍等東西扔到地上，劉玉祥微微抬起頭看到巨龍紋身男手裡握著一根有大拇指粗的木棍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劉玉祥撿起來地上一個飲料瓶撲上，狠狠一下子砸在巨龍紋身男的頭上。

「哐！」

巨龍紋身男地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砸的地板像是要被震碎了一般，躺在地上好大一會兒，硬是沒能爬起來。

血沿著劉玉祥的胸口向下淌將整件襯衫都染紅了。

「滾！」劉玉祥的目光如寒冰般看著他們說道。

那是一雙屬於野獸的眼睛，巨龍紋身男他們凝住呼吸注視著劉玉祥，然後嚇的立即起來就跑了。

這時劉玉祥大口喘氣情緒極不穩定，呼吸困難四肢無力，冒虛汗，整個人處於無力狀態，身體的溫度迅速上升，他閉了眼睛，過幾分鐘，劉玉祥慢慢地睜開眼睛。

「你沒事！哥們你太厲害了！」彭森說道。

劉玉祥勉強擠出笑容：「沒事，他們走了？」

「嗯」

郝晨曦開心地跳上前去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響亮地一啵：「我果然沒看錯人。劉玉祥，你真好！」

劉玉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啵驚住了，在一旁的彭森也看呆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在瞬間。

劉玉祥。

這個名字像是荊棘上的刺一般，一筆一劃地刻在了他的心臟上，每刻一筆，他就多一道傷口。就因為他是市裡來嗎？」

彭森開始懷疑起自己當初交朋友的正確性。雖然劉玉祥第一時間氣急敗壞地推開了郝晨曦，可郝晨曦卻倚在一旁別人家花園柵欄上咯咯大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銀色的眼影在太陽下閃亮的，看得人心為之一蕩漾。

「劉玉祥，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說完，郝晨曦踩著高跟鞋，像喝醉酒似的，歪歪扭扭地踩在地上鋪的石磚上，在夕陽下被拉長的背影漸漸遠去。

劉玉祥摸了一把臉上，借著別人家的窗戶，照照看發現還有口紅印。

「該死！」他生氣地大力揉搓自己的臉，恨不得立刻把口紅印擦掉。

擦著擦著，他注意到彭森的目光如寒冰般盯著他。劉玉祥停下手的動作，不解地問：「你幹嗎這麼盯著我？」

「沒什麼。今天我想起還有物理卷子沒寫，就不打遊戲了，我先回家了。」扔下一句話，彭森快步離開。望著他的背影，劉玉祥感到莫名其妙。

這一整個xxx的人都莫名其妙，什麼陳偉，什麼郝晨曦，什麼彭森。還有孟冬珂。

不，應該是還好有孟冬珂。

企業家要來選人資助的消息提前一個星期就放了出來，但這個消息引起了極少有機會的人的蠢蠢欲動。

劉玉祥就是其中一個，他從行李箱里翻出了以前參加辯論比賽穿的正裝,在鏡子前練習了好幾次自我介紹。

他調查了那個企業家的背景，50來歲，心寬體胖，願意欣賞和提攜後輩。但是通常不按牌理出牌，就連最親近的助理往往在最後一刻前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決定。

背水一戰，劉玉祥深呼吸一口氣。只要抓住這次機會,他就能回到a市。不必一輩子如同井底之蛙被困在xxx鎮。

第二天天一亮，劉玉祥就起床了。洗澡換衣服，還偷偷給自己噴了香水跟髮膠。他拍拍自己的臉,很好，鏡子里的自己就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相信只要那個企業家有眼光，就不會對他置若罔聞。

到了學校上早自習，拿著英語課本早讀的劉玉祥忍不住手微微發抖。第一節課上完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時，劉玉祥有些心慌了。

莫不是候選人沒有他？

第二節課下課的課間，陳偉終於來找他。」校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知道了。」劉玉祥起身，整個教室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注視著他。他跟平時一樣，又跟平時不一樣。

比起平時，他更加的帥氣挺拔，讓人挪不開眼。

劉玉祥，是天之驕子。

「他不是一直都想回a市嗎？」

「大概劉玉祥這次會得到資助，回a市念書吧？」

「直不公平，我們這裡就是他一個跳板咯？」

大家心裡都默認為劉玉祥會被資助，順利回到a市。

彭森聽著這些話，目送他走出教室。走了也好，他想。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有點期盼劉玉祥離開xxx鎮。

雖然他很清楚，即使劉玉祥離開了xxx鎮，郝晨曦也不可能喜歡他。

但是他漸漸感覺到，劉玉祥如果繼續在xxx鎮待下去,這個xxx鎮遲早有一天將掀起驚濤駭浪。

彭森瞟了一眼旁邊的孟冬珂,她在走神,看上去神情略微緊張。因為她的後背微綳,心理學上說是處於防備狀態。

彭森想到一個有可能的原因，突然發笑。

陳偉走進教室把孟冬珂喊出去時，彭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許他笑得太過詭異和誇張，教室里的人齊刷刷地盯著他，彭森趕緊埋下頭捂住嘴,但肩膀還是止不住因為笑而顫抖。

劉玉祥從校長辦公室出來,長舒了一口氣。

剛剛的自我介紹跟問答環節都表現得不錯，那個企業家也連連點頭，劉玉祥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陽，覺得一切都很有希望。

他心情舒暢，腳步也輕快了起來。下樓轉角回教室時，卻跟陳偉孟冬珂差點撞個滿懷。

「孟冬珂？」劉玉祥難以置信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回答完了？」陳偉搶答道：「你先上去。」陳偉推了孟冬珂一下，孟冬珂踩著樓梯上樓,一言不發地與劉玉祥，擦肩而過。

「這是什麼意思？」劉玉祥喊住她：「你也想離開這裡？」

孟冬珂微微扭過頭，看了劉玉祥一眼，她眼神里的意味很複雜，有不舍有不甘還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