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緣來是你(綾暘)
「裴之暘!你撒什麼酒瘋!」
新娘忍無可忍,暴躁地一把扯下蓋頭扔在腳邊。
裴之暘忙用手捂住眼睛。
「我不看你……寧小姐你放心,我絕不動你一根手指頭!」
他的手腕卻被人一把捉住,那人沒好氣地說:「睜開你的死魚眼,看看我是誰。」
裴之暘被迫拿開手,死命低著頭不肯看她。
那人又不耐煩地挑起他的下巴。
「看著我。」
那個聲音真的好耳熟……
裴之暘猶豫地抬起眼皮,盯著頭戴鳳冠的美貌女子。
美人如玉,如夢似幻。
龍鳳紅燭烈烈燃燒,噼啪接連爆出幾點火星,他以為自己的眼睛被燭火給灼花了。
裴之暘獃獃地喊了一聲,「阿綾?」
「是我。」
洪綾嫌鳳冠點綴的珠簾礙事,撥開擋在眼前的串串珍珠,對他調皮地眨了眨眼。
裴之暘紅著眼,喃喃道:「阿綾,我又夢到你了。」
「這不是夢,」洪綾笑道,「之暘,真的是我。」
他抬起手擋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聲音裡帶了一絲哽咽道:「你每次都這樣說。」
洪綾愣住了,反問道:「每次?」
這幾年,他經常夢到洪綾。
她在他的夢裡穿著大紅的嫁衣,在燭光中對他笑吟吟地說,我不要你賠我羊了。
好,我賠你之暘。
他每次都笑意盈盈地執起她的手。
但夢中的洪綾突然哭了,她流著淚說道,我連羊都不要了,怎麼還會要你?
裴之暘多想跟她爭辯,他比羊好多了,他比世上每一隻羊都更愛她啊。
他一開口,這場夢就醒了。
後來夢得多了,他就知道,只要見到洪綾便是夢。
在夢裡,一跟她說話,夢就會醒。
現在,活色生香的美人又出現在他面前。
裴之暘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哽咽著哀求道:「阿綾,別跟我說話,我一說話你就會走。」
「我為什麼要走?」
洪綾一頭霧水,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起來,地上涼。」
只要一動,他就醒了,就見不得阿綾了。
裴之暘酒勁上了頭,心裡的委屈也全被勾了出來。
求而不得的苦悶,被迫娶妻的無奈,還有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念……
他放聲大哭道:「我不想讓你死,別來見我啊,不然他們會殺了你的。」
洪綾愣道:「這又是怎麼了?」
「阿綾……」他越哭越傷心,「我快要醒了,我一開口就要醒了……」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一個丫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少爺,少奶奶,出什麼事了嗎?」
洪綾無奈地答道:「你家少爺醉了,沒事,你們都下去吧。」
她剛說完,裴之暘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流著眼淚,哀聲道:「阿綾,你又要走了。」
洪綾忍無可忍,將他拎到榻邊一把推倒。
「走你奶奶個腿!」
裴之暘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看著她。
那張如花似玉的臉,離他那麼近,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臉。
「阿綾,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今晚喝了好幾壇酒,早已醉得神志不清,但他偏偏不覺得自己醉了。
這個夢……真實!
裴之暘傻乎乎地笑著,掙扎著從榻上爬起身,湊到洪綾面前瞪著眼睛打量她。
洪綾第一次發現,原來死魚眼也可以瞪那麼大。
她在榻邊坐下,又好氣又好笑,耐心哄他。
「喏,不信你掐自己一下,要是疼,就不是在夢裡,對吧?」
裴之暘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那就掐大腿好了。
他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找了半天沒找到他的大腿在哪裡。
不過,他看到了……
「啊!」
洪綾大腿吃痛,慘叫一聲,「嗷」地一下從榻上跳起來。
守在門口的丫鬟聽到少奶奶尖叫,不禁促狹地對視一眼,抿嘴偷笑,悄然羞紅了臉。
但下一刻,她們聽到了自家少爺的慘叫。
洪綾一拳搗在他臉上。
「裴之暘!你清醒一點啊!」
裴之暘捂著鮮血直流的鼻子,艱難地抬頭看著她。
但他臉上的表情很快由驚轉喜。
「阿綾!」
洪綾趕緊避開他的雙臂,「那個……你先把臉洗一下?」
古人說,人生四大喜,莫過於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洪綾覺得,前三個說得都對。
最後一個落到她頭上,怎麼就那麼揪心呢?
裴之暘把一臉的眼淚鼻血都洗了,乖乖坐在她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阿綾,真的是你……」
他眼睛睜得生疼,乾澀得想要流淚,但依然捨不得眨一眨,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了。
洪綾笑罵道:「除了我,還有誰非你不嫁的?」
她原先還有些氣他,惱他遲遲沒有來找她。
但剛才他嚎啕大哭的時候,把她的心給哭軟了,最後一絲氣惱也煙消雲散了。
裴之暘只顧看著他的新娘傻笑。
洪綾瞪了他一眼,嬌嗔道:「你怎麼跟丟了魂似的?說吧,你的魂又丟在哪位花魁娘子榻上了?」
他為了跟裴夫人賭氣,在京城的花街柳巷裡風流了一段日子。
她氣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他按住咬上幾口。
一個紅葉娘子就夠她吃上一大罈子醋了。
如今她嫁給裴之暘,忍不住又把他的風流賬翻出來算上一算。
裴之暘笑道:「阿綾,其實我誰都沒有碰過,這幾年一直為你守身如玉。」
「呸,不害臊,誰要你的身了?」
燭光中,她雙頰飛紅,別開臉不去看他。
裴之暘只覺得,她這副柔弱嬌怯的模樣比任何時候都要美。
他那顆麻木空洞的心,一瞬間被甜蜜的衝動填滿,他瘋狂地想要佔有她全部的身心。
「阿綾,」他翻身將她欺在下面,「要不要驗身?」
「不要!」洪綾硬著頭皮道,「誰稀罕你的身了?」
裴之暘已俯身壓住她,將她的雙手捉住,強硬地壓到頭頂,強迫她抬眼看著他。
「但是……」
他沙啞著嗓子,盯著她通紅的臉,勾唇道:「我要你。」
洪綾來不及說話,就被他霸道的吻堵住了唇。
唇齒輾轉間,洪綾迷迷糊糊地想,她是想讓他先洗個澡啊。
一個綿長得近乎令人窒息的吻,似乎要把過去三年缺失的親密彌補回來。
洪綾想說夠了,但她唇間發出的卻是欲拒還迎的輕吟。
裴之暘終於不舍地鬆開她的唇,輕輕咬著她的脖頸,再到鎖骨,嫁衣緩緩褪到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