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糖果
呂茶連忙拒絕,晝玄不再多話。
義莊在府衙中的位置中很偏僻,面積雖大,卻因為裝飾的色調低沉顯得破敗。
旁有一個小花壇,說是花壇,其實並沒有花,顯然也是疏於打理,壇中長著一棵大樹,壇邊用五色石子鋪著,因為樹根的原因高低不平。
樹下有一個年紀不大的一個小姑娘,正拿著根小木棍好像在戳螞蟻,那小姑娘綁著兩個髮髻,還是孩童打扮,但玩起來很用心,兩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盯著手中的木棍,對其他事物根本毫不關心的樣子,甚至對聶清晟這幾人來也沒有給予一絲眼色,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似的。
呂茶走近了些,才發現那小姑娘並不是在戳著螞蟻洞,而是戳著一個小水窪,上面浮著一片黑色的螞蟻屍體,水面反著日光,像一隻黑梭梭的眼珠子。
呂茶再走近了些,那小姑娘突然從嗓子底部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聲音:「別過來了。」
呂茶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你……說什麼?」
小姑娘又從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來,這回呂茶是真沒聽清楚,她又再走近些,想仔細點能聽清楚。
那小姑娘突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把手中的木棍子一甩,飛快的跑走了。那甩出的棍子直直砸在小水窪上,浮在水面上的一灘黑色被甩成幾點,濺到了呂茶的青色靴子上。
呂茶有些莫名其妙,這小孩有點爆脾氣,她邊想邊搖搖頭,又走回去了。
待她走回去時,姓劉的仵作已經換了身衣裳出來了,而他身邊正站著剛才那個在樹下挖螞蟻的小姑娘,一雙大眼睛也是黑梭梭的瞪著。
呂茶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對那小姑娘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表示自己不是有意打擾。那小姑娘面無表情,眼睛眨也不眨。
見她不打算原諒自己,呂茶只得暗地裡無奈的聳了聳肩。
劉仵作行了個禮,恭敬的說道:「聶公子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就是?」
聶清晟點頭,他抬起手來,手心裡出現一團微弱的紅色的焰火。
劉仵作皺了皺眉頭,沉吟了一陣,斟酌著說道:「這是紅狐火。」
聶清晟:「沒錯,您可還記得中元晚宴那天死去的舞女。」
劉仵作點頭,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記得,正是在下親自驗的屍。」
聶清晟:「不錯,」他眸色清冷的掃過杜曜,毫不避諱的說道,「就是這樁幾乎可以肯定為他殺的案子,因為一再推脫,到現在也沒查出頭緒來。」
杜曜黑胖的臉突然就開始淌汗了,他忍住想逃走的慾望,垂著腦袋繼續聽。
聶清晟:「我想問問劉仵作,有沒有可能舞女紅綺之死的真兇是這團狐火的主人?」
聽愣了的劉仵作吸了口氣,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道:「理論上來說,凡是狐妖碰到過的東西,只要是施了法力,就必定會留下狐火。當時的情況,聶公子也知道,被害的舞女躺在舞台中央,周圍空無一物。」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轉身跑進了義莊裡面,過了一會兒,捧著一個白布包跑了出來。
布包內是一個小型的五瓣梅花飛鏢,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斑駁的糊在金屬面上。
「這就是當時舞女被刺殺所用的兇器,一直寄放在義莊這裡,我還想著杜司馬什麼時候來取,剛才才想起來。」劉仵作彎腰說道。
聶清晟伸手接過那枚斑駁的飛鏢,鏢尖還是十分鋒利,日光下反射著冷冷的光,讓人瞬間聯想到它穿過皮肉的感覺。
劉仵作在一旁補充道:「死者死於小型梅花飛鏢,從後背入直擊心臟斃命。」
聶清晟冷冷的看著手中那枚飛鏢:「這上面並沒有狐火。」
晝玄:「會不會是時間太久消散了?」
聶清晟:「這才十天不到,不可能。當然,也不排除有人用靈力消散。」
呂茶摸了摸下巴,接話道:「會不會當時這隻狐妖根本就沒有使用法力?」
晝玄吸了口氣,又點點頭:「的確也有這個可能啊。」
聶清晟看了呂茶一眼:「當時是紅綺獨舞,四下空曠,舞台近似於圓形,縱寬也有五六十米,能夠一下子從這舞女的背部刺穿,並且要保證飛鏢半路不會卸了力道,非常人可以做到。」
這基本上就是否定了不用法力的情況。
晝玄點點頭,對著聶清晟說道:「不過用靈力消散這種情況,在我看來也不可能。當時我們雖然未深究這個梅花鏢是否是那狐妖使用的,可帶狐火的東西煞氣逼人,尋常人等根本壓制不住。」
聶清晟若有所思,那劉仵作雖然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狐妖是什麼,但還是附和著:「沒錯,這飛鏢一開始就是沒有狐火的,這說明紅綺姑娘的確不是那狐妖所害。」
晝玄突然看到了那個縮在劉仵作身後的小姑娘,想起之前有小吏對自己說這個小姑娘沒娘,心智幼稚,又是個啞女,心生憐憫。
他往口袋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顆裹著隔油紙的糖來,這還是剛才在旅店裡拿的。
劉仵作跟自己挨的近,晝玄隔著他的背,偷偷伸出一隻手舉到那小姑娘的面前。
那小姑娘似乎被嚇了一跳,晝玄微笑著偷看她,慢慢把手打開,露出掌心中的糖果。
那小姑娘還是獃獃的,或許是不知道晝玄是什麼意思。
晝玄把手往她面前搖了搖,又傾斜了手掌,想讓她把糖給接住。小姑娘仍然沒什麼反應,晝玄只好偷偷抓起她的手,把那顆糖放到了她的掌心上,又沖她露出一個笑容。
小姑娘眼睛很黑,盯著晝玄盯了一會兒,又移開了目光。悄悄把那顆糖抓緊了,塞到了口袋裡。
晝玄滿意的回過頭來。
呂茶木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小姑娘偷偷躲在一旁剝了糖紙,把那透明的糖小心翼翼的放進嘴巴里,突然覺得心裡不太好受。
她也從袋子里摸出一把糖果來,不由分說的偷偷摸摸塞進了小姑娘的口袋。小姑娘似乎愣住了,她那雙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呂茶,呂茶突然覺得很慚愧,覺得自己很可笑,剛才還差一點跟這小姑娘置氣,實在是太幼稚。
呂茶小聲說道:「剛才對不起,原諒我的不禮貌好嗎?」
那小姑娘只把一雙大眼睛看著她,久久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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