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算?

第30章 暗算?

後面的幾天,我跟秋律君司夜的相處有一種微妙的氣氛,談不上熟絡,但明顯氣氛緩和很多。在東湖閣碰到時,氣氛不再那麼劍拔弩張。他偶爾會點頭示意,甚至有時會拿著書錄指揮我幫他找幾本書,雖然神色依舊以冷漠不屑居多。

陸青很快發現了我們關係的轉變。一日,他閑暇片刻,陪我一起去東湖閣看書。彼時,司夜已在,陸青照例很有氣度地行禮,司夜沒像以往一樣目不斜視地走開,而是略略點了一點頭,轉而對我有些不耐道:「你快點把昨天那本書給我找來。」我應了一聲,很自然地過去幫他。

後來,回到寒秋殿,陸青問起此事,我便把去鳳梧殿拜訪一事告知,考慮到司夜的要求,省略了學**做好事的前因,只道是感念他母親建立藏書閣的緣故。

陸青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我說話行事當心,我自然一口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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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第二天,司夜破天荒地好脾氣,竟然邀請我一起去小東湖湖邊看書。雖然說的時候他一副愛去不去的態度,但我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立即受寵若驚地答應了。

到了才知,那裡有一方小亭——攬風亭,似是司夜的秘密據點。亭周布置了紗簾,裡面放著座椅、小几和軟墊。不得不說,這傢伙挺會享受。坐在亭內,品茶吃點心,就著灧灧碧波和朗朗清風,持一冊書卷在手,令人醺然似醉。

後面幾天,我都隨他一同到小亭坐著看書,只是東湖閣藏書很多很雜,想從中尋找到龍鳳檐角寺廟的線索幾乎是大海撈針。幸而我在宮內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所以乾脆耐下性子,一邊找線索,一邊盡享書香之趣。

這日,照舊在攬風亭。我手持一卷《異物志》看的如痴如醉,不知不覺間有些口渴,頭也不抬,信手去拿茶杯,卻意外觸到一隻嬌柔的手。抬眼一看,沐悅正好拿過我的茶杯小心斟滿,又遞了回來,臉上噙著笑意。

因為司夜不喜歡旁人叨擾,所以我們在亭子里看書時,並不讓人伺候,只留了沐悅在不遠處。這個相貌溫柔、善解人意的婢女總是在恰當的時間及時出現,更茶換水,又默默退下。

「謝謝。」我回以一笑。

沐悅豎指做了個噓聲的表情,指了指司夜。我側頭一看,美人少年坐在輪椅上,修長白皙的手尚握著書冊,頭已經微微後仰地睡著了。他長長的羽睫如休憩的蝴蝶般紋絲不動,豐潤的唇瓣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面上一片安詳寧和之色。

我了悟地點點頭,這才發覺先前一直埋頭看書,脖子已經有一點僵硬。於是,我輕手輕腳站起身,走到離小亭不遠的湖邊,趁著沒有旁人,一陣扭脖踢腿,伸展筋骨。

「多謝小姐。」低柔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我扭過頭,不知沐悅何時默默站到身後。

我訝然道:「謝我什麼?」

沐悅淺淺一笑,柔美的臉上漾出兩個淺淺的梨窩。她回望了一眼遠處睡著的人兒,扭回臉時帶上了一絲傷感,輕聲道:「秋律君以前都是獨自來這裡,多半時候,呆上一會兒就會心情不好,更別提能在亭子里睡著了。」

看似答非所問,我卻懂了。

司夜因為身份特殊,加上性格傲嬌,想來之前一直獨來獨往,沒有和朋友愉快相處的經歷……雖然,我現在也算不上他的朋友。

「這是他的地盤,要謝也是我謝他。」我笑道。

沐悅抿抿嘴,搖了搖頭,問道:「小姐第一次見秋律君時,可是為兩個小太監出頭?那天,秋律君一回來,便叫我去打聽您是何等來歷。」

「噢。難怪上次登門拜訪時,你聽到我身份並不驚訝。」

「請小姐恕罪。」

「不礙事,我不介意。」

沐悅溫和的臉上一瞬露出些許猶豫之色,但還是壓低了聲音開口道:「想必小姐也知道秋律君的身世處境,他雖身份尊貴,可這麼多年……只能待在宮裡。那天,我打聽到您就是韓將軍家的小姐后,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嗯?」我一挑眉毛,不甚明白。

「這些話我一個婢女本不該說,但沐悅知道小姐宅心仁厚,對下人寬厚維護,所以就斗膽說句心裡話。皇朝更迭,郡主作為將軍之女在這宮中,和秋律君處境雖不同,卻也有相同之處。他也……猶如禁在宮中,與此時的小姐有些許相似,所以沐悅猜測,他因此對您格外不同。」

我這才頓悟,心緒複雜。

說起來,聖上留我在宮內,對外稱是嘉賞我父將,並封口不提祥雲之事與那夜變故,使之絕不為外人所知。可縱然如此,就連沐悅也能看出,我在宮裡,多少有鉗制父將的意味。換言之,我是一顆權謀所用的棋子,困於這裡。

沐悅見我半天不語,且神色有變,慌忙間就要跪下,「小姐恕罪,沐悅愚拙,擅議冒犯了。」

我忙扶起她半落的身姿,連連搖頭。沐悅不是愚拙之人,相反,她十分聰明,且對司夜是真心實意的好,才會在我面前選擇坦言相待,試圖維護加固我和司夜的友情之線。

「我都明白,你放心。」我笑了笑,寬慰她。

沐悅這才鬆了口氣,剛想說什麼,卻頓住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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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從另一側來路,正走過來一個小男孩,身量不高,穿著精緻講究。

「三王爺怎麼會獨自到這裡來?」沐悅微微蹙眉,壓低了聲音不解地嘀咕,「這兒距離主殿很遠,按理說,三王爺與丹妃住的朱顏殿位於內圍,他就算是散步也不該走到這裡啊……」

眼看那孩子越來越近了,我才在依稀的記憶里找出了曾與他一面之緣的那點印象,果然,是當年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皇子顏齊。據陸青說,在聖上登基時,他已經按律定了王號封地,不過因年紀尚小,除了稱號變動外,暫時還住在宮中。

他還是記憶里的模樣,只是原本圓潤的臉頰消瘦了一點,神情間的冷漠戒備卻比當年尤甚,看到我的一瞬,面色還有幾分古怪。

「你原來在這裡。」三王爺不過六七歲,聲音聽來還帶著幾分稚氣,卻敵意十足。

我看了看他,指著自己,「你找我?」

「裝模作樣。」他咬牙狠狠道。

我不由一頭霧水,並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見我一臉茫然,他白皙的臉頰迅速漲紅,強壓怒氣低聲道:「那天若不是你這破雲故意拖延,父皇怎麼會死,母妃怎麼會被遣送皇陵?」

他聲音雖低,卻不啻於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開。我瞳仁驟擴,原本放鬆的身體像被點了穴一樣僵直,不禁張大嘴巴直愣愣看著他。

他知道我所謂祥雲的身份?也知道那天我被召見?

雖陸青不讓提起,但我心裡一直將當今聖上視作最為可疑之人,且私下揣測,也許先皇召見一說以及那個找不出的趙公公都是聖上謀划編排,故意布下的障眼法。可三王爺這麼說,難道那一天,先皇真的召見了我?

可是先皇召見,為什麼一個小孩會知道?要是三王爺在說謊,似乎沒有理由,況且,他那一臉的怒氣也不像是裝的。

我腦中思緒陷入飛轉的旋渦,紛亂如麻,竟不知該從哪裡梳理起。

見我不回話,他面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一撇嘴,「你們這些人,出身卑賤,毫無用處,還喜歡像老鼠一樣往宮裡鑽。」

儘管心中想著事,我也有些不愉,不軟不硬地回道:「三王爺這話不妥,老鼠喜歡髒的地方,你這樣妄議宮廷,聖上可能不太高興。」看他外貌稚嫩精緻,言行卻如此惡毒,真是個被慣壞了的小孩。

「你這賤婢,還敢頂嘴!」沒料,這小孩的脾氣挺大,被我無謂的語調激怒后,居然一挑眉,急吼地向我撲過來。

可惜他穿的太多,動作太慢。我站在湖邊,只輕輕一閃身,就讓他撲了空。倒是三王爺自己,衝到湖沿邊堪堪止住腳,卻因為慣性向前俯身,搖擺不定地,眼看就要掉進湖裡。

我本能地伸手將其拉住。這小東湖是人工鑿出來的,沒有淺灘,岸邊是直上直下的岩石,湖水清澈,卻也不淺。

他將將站穩,就迅速甩脫了我的手,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見他額上已有冷汗,一張俊俏的小臉由漲紅立刻化作煞白,我知道他應是受了驚嚇,不由順口道:「湖邊危險,你還是離遠些吧。」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神色十分古怪,半晌后,才緩緩轉過身,拖著步子從我身邊走過。

然而,下一秒,我突然背心一痛,被人在身後重重擊了一掌,毫無防備間,腳步踉蹌向前,旋即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啊!」剛剛避嫌走遠的沐悅,發出一聲驚呼。

我本能掙扎中居然扭過身來,看見了三王爺向前平直伸出的兩隻手臂。

他獃獃的眼神與我目光對上,剎那間變得十分慌亂,身體不由自主地連連退後,然後猛地轉過身,驚慌而逃。

落水的地方離湖岸不遠,我心存一份僥倖,竭力掙扎著想要觸到岸岩。可是這湖水太過冰冷,我的身體一下子凍得僵硬,手腳不聽使喚,加上本來就不會游泳,竟然撲騰地越來越遠了。

沐悅跪在湖邊,伸長胳膊要來捉我,我也使出全力想要去夠她的手,可卻無論如何也碰不到。

沉沉浮浮中,我頭暈目眩,掙扎的力氣從身體中漸漸流失,和沐悅的距離一點點拉開。就在這個時候,我蒙了水汽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亭子里似乎有一個人衝出來,一瘸一拐地向這邊奔來,在沐悅的驚叫聲中,絲毫未曾停頓地跳進湖裡。

湖水刺骨,我來不及細想,就在迷糊中暈了過去,腦中最後劃過一個念頭:這情景……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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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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