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夏滿星

「這怎麼可以……」張嬤嬤驚呼一聲。立刻感受到吳穆贇投來的深冷目光。張嬤嬤迅速低下頭，目光一陣閃躲。

「你們自家夫人的事，你們自己還不清楚？」吳穆贇輕輕一瞟，無人再敢說話。

李嬤嬤拉了拉張嬤嬤，兩人眼神交流一陣，便有了另外的打算。

吳穆贇離開之後，兩人回到屋子裡見鳳榕溪面不改色的逗貓玩。一陣嘆息過後，李嬤嬤道:「夫人可知大人已經將後院交給絮蘿院的兩位姨娘打理了？」

鳳榕溪面色一怔，將懷中的貓丟道一旁，怒道:「他敢！」

至於敢不敢，鳳榕溪心裡比誰都清楚。這院里的事，沒有什麼是吳穆贇不敢的，尤其是在整治自己這方面，他得才能顯得尤其凸出。

「夫人，您該收收心了，生在這後院里，沒有什麼比籠絡夫君的心更為重要，若是失了心，在後院也得有權利不是，可夫人眼下是兩樣都沒了……」張嬤嬤話是直接了些，可句句在理。她頗有怒其不爭的氣勢。

「你們是否都覺得我無用？」

鳳榕溪感覺自己被人捅了心窩子，心裡一陣陣的難受。

「夫人你莫要怪張嬤嬤說話難聽，這後院里就連姨娘的生活都比您滋潤幾分，你得拿出些氣勢才行，怎能這般渾渾噩噩自暴自棄。」李嬤嬤也是著急得很，她們受命而來，怎能無功而返。

「你們是不是都打心眼裡瞧不起我？」鳳榕溪說這話時，內心充滿了憤慨。至今她依然想不明白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轉眼到了七月，莫芊桃也到了孕晚期，她肚大如羅，已經被夏淳灃下令禁止出院，只得待院子里待產。

正直盛夏，天氣炎熱得緊，莫芊桃坐在涼亭里，面對著閃爍鱗光的小河，不住的搖晃蒲扇。耳邊不時傳來知了嘈雜的聲音，這讓莫芊桃越發煩躁，搖晃蒲扇的速度也不竟加快。

唐桂麗打開房門，隔著湖水便看到莫芊桃坐在亭子里一臉煩躁。

「瞧看你閑的，都快閑出病來了。」唐桂麗說話就是這般出音極重，聽著就好似要拌嘴一般。

今日個莫芊桃心情不佳，便朝她輕輕瞟了一眼，轉過身不去看她。不想，這一舉動居然將唐桂麗惹惱了。

「你即便是郡夫人，可也是我兒媳，你囂張給誰看呀。」唐桂麗站在遠處嚷著。直到商陸端著冰糖蓮子羹上來，堵住她的嘴才止住她喋喋不休的話語。

「還別說，這夏天喝點冰冰涼涼的可真心兒舒服。」唐桂麗大飲一口，一臉滿足。

「老夫人您將夫人那碗都喝了……」商陸涼涼的提醒一句。

唐桂麗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哎呀，瞧我這嘴太快了，你再去給夫人盛一碗來。」

莫芊桃也不知自己怎的了，今日脾氣大得很，她站起身朝小道上走去，「商陸咱們回屋去吧。」

「真還有呀？我也跟去討碗喝的。」她沒皮沒臉的跟了上來。

「婆母，您也老大不小了，怎還跟個孩子似的。」莫芊桃眉頭一緊，訓斥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唐桂麗不以為意，依然屁顛屁顛跟在後頭。莫芊桃便直接當她透明，到了屋子裡，哐啷一聲關了門，差點夾了唐桂麗鼻尖，隨即聽她在門外罵了幾句便沒了聲音。

莫芊桃揉了揉眉心，讓商陸再給自己盛了一碗。她一連喝了三碗，才覺得解暑。不多時便感覺肚皮綳得緊緊的，整個身子都僵直了，她本以為是涼的喝多了導致宮縮，正準備往床上躺下歇息時，只聽商陸說了句:「呀！夫人您這是撒尿了？」

她一懵，道:「快去請大夫和產婆過來。」

莫芊桃反應極快，她先是躺床上用枕頭將屁股墊高，便渾身僵硬的等著產婆和大夫過來。

沒過一會兒，她就感覺肚子一陣一陣的難受。隨著一陣陣緊繃和疼痛，莫芊桃知道自己是要生了。

商陸離開后屋裡只剩她一人，她心裡緊張得要命，疼痛也無人傾訴。就在她惶恐鬱結之際，夏淳灃回來了。

門一推開，一股熱風灌如入。她原本就感覺燥熱不安，此番更是感覺好似被熱水淋身，汗流浹背的不住打顫。

「小桃……」夏淳灃話音一落，帶著一股熱風來到她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莫芊桃一見到他，恨不得將心裡積壓的怨氣一股腦的全部朝他發泄出來。

「你怎麼才回來……我都要死了……」莫芊桃紅眼，帶著哭腔。

「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夏淳灃是在半路遇上商陸，一聽她說破了羊水，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他嘴裡說著都是自己的錯，可他心裡是茫然的，總覺得只要將責任攬上身，她便能少受些罪。

她一會兒抓著夏淳灃的手，一會兒抓著床褥，疼得話都說不出開，待舒緩之後，便開始不停地說著怪責他的話。

如此重複一會兒，大夫和產婆都到齊了。夏淳灃也被趕了出去。想到許多女人生子九死一生的情況，他便一直在屋外逗留，一刻不敢離開。

產婆經過一番檢查，估摸著夜裡便會深，讓院子里的人都準備好。

夏淳灃一守就是一夜，不住的拍門問裡頭的情況，尤其是在聽到莫芊桃失聲尖叫時，他心裡提到嗓子眼，恨不得衝進去安撫她。

天色微明，一聲嬰兒脆弱的啼哭劃破天際，夏淳灃再也安耐不住，推門而入。產婆被他嚇得一驚，急忙關上房門。

「你怎這般著急，夫人眼下是月子見不得風。」產婆埋怨著。

「桃兒……」夏淳灃哪兒顧得這些，一心挂念莫芊桃的安慰。

而此時的莫芊桃，聽到嬰兒的哭聲，原本精疲力盡的她眼神里豁然多了些神采。她心思壓根不在守護自己多時的夫君身上，而是那破繭而出的奶娃娃。

產婆將奶娃娃全身的污漬擦拭乾凈后，捧到莫芊桃面前，她在夏淳灃的攙扶下坐起身來。

「桃兒……你可還好？」

莫芊桃壓根沒聽到他說什麼，只覺得他聒噪得很。

「可真丑……」莫芊桃看到那皺巴巴的小奶娃，一臉嫌棄，可作為人母，她內心極度柔軟，手裡軟乎乎的重量，讓她心融化成了水，眼淚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她就好似天邊飛來的星星，點亮了繁星閃爍的蒼穹，散發著無邊的光彩，同時也照亮了夫妻兩天的心。

「不醜，一點都不醜，和你像。」夏淳灃經不住好奇心的巴望一眼。

「……」

這麼丑，他居然說和自己像，那她自己得多醜呀。莫芊桃一臉不爽。

「夫人，可以餵奶了。」產婆提醒一句。

夏淳灃見奶娃娃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的滴溜著，看起來十分有精神，心裡是歡喜得很。

「好似像我多些。」

「這般丑，可不就像你。」莫芊桃就等他這話接茬呢。

嘴上說著丑，在兩人心裡可是比寶玉還要珍貴的東西。

「快餵奶。」他提醒一句，立刻被莫芊桃白了一眼。

「出去。」

他自然是捨不得走，「我……我看著呢……又不是沒見過……」他一句話說得屋子裡頭的丫鬟婆子臉紅耳赤。

莫芊桃怎會想到趕不走他，轉念想有他在也好，自己現在是抬手都沒力氣了，便扯開衣裳，讓奶娃自己趴在胸口吸吮著。

這便是天性使然……

莫芊桃生完這一胎足足緩四天，才緩過來。平時吃飯都是靠夏淳灃攙扶著，亦或者端著送到嘴邊。

好在夏淳灃伺候的用心，除了下體的不適，她也沒遭太大的罪。只是她那兩個公婆，也只是來看了一眼，竟一點表示也沒有，這讓莫芊桃頗為不滿，想來應是她生了個女兒的關係。

「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夏淳灃好似在自言自語，這難題從奶娃還未出生，便一直糾結著他。思來想去又覺得普通的名字壓根配不上自己的女兒，他得想個華而不俗的。

「夏滿星？」說著他自己便開始搖頭，似乎差了點味道。

莫芊桃看他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晃得她眼神都不大好使了。這幾天除了餵奶，奶娃都是夏淳灃捧著，她基本沒機會挨邊。夏淳灃甚至連續休沐好些天，都是在家裡守著他閨女，好似發了財似乎的，日日咧嘴笑著，就差笑到耳朵根去。

「我覺著夏滿星就不錯。」莫芊桃點點頭，表示認可。

「怎能這般草率……」夏淳灃又開始糾結了。

……

轉眼到了莫芊桃出月子，依然沒有想出更好的名字來。夏淳灃一咬牙，夏滿星就夏滿星吧，貌似也不賴。

眼看著就要入秋，莫芊桃在庫房裡挑選布料，打算給滿星做幾件秋衣，一出門便遇上唐桂麗，她依門笑著。

「這閨女再好也不如兒子好，幸得淳灃歡喜，但你還得抓緊生個兒子才是。」

莫芊桃一聽不樂意了，「是呀，一個兒子好，兩個兒子更好，婆母你怎不再生多一個呢？」

她笑臉一凝，「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