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老父親的心
「兒子!我的兒子!」李文媛抱著衛淇奧就嚶嚶哭泣「看看你這麼瘦,回來就對了,至少家裡飯菜養人。」
而衛汀坐在沙發上,連起身都沒有,只抬頭默默的看了兒子一眼,就算打了招呼,低頭依舊看他的線裝書。「老衛!你倒是跟兒子說說話呀」李文媛埋怨著「你那些破書什麼時候不能看!」
「媽,我先去洗澡。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以後有的是時間陪你和爸爸,有什麼話慢慢說就是。」衛淇奧是會哄人的,尤其是媽媽,隨便就能讓李女士眉花眼笑。
衛淇奧差點在浴室里就睡著了,昨晚他一晚沒睡,又冷又餓,瞧著喬小詩倒是睡熟了他不想驚動她,只自己忍著各種不舒適,連口熱水都找不到,他平生從未如此之凄慘過。
現在放鬆下來高度的疲勞感瞬間一齊湧出來,渾身肌肉酸痛,腦袋也有些輕微缺氧的窒息感。洗完澡衛淇奧跟爸媽說了一聲我先睡會、就扎進被子里倒頭不起,吃中飯時叫了好幾聲也沒有應。搞得脆弱的李女士又滴下了眼淚:「老三,小九這些年在外面受的什麼罪、你們到底在忙乎些什麼?」
衛殊琰十分的無言,只婉言:「嬸嬸,他只是倒時差而已。」越睡頭越痛,衛淇奧一會夢見喬小詩帶著自己在明月橋上吃西瓜,笑眯眯的問自己甜不甜,眼睛彎成小月牙;忽而石橋崩潰,他跌入河裡,河水冰得刺骨,她卻站在岸上看著自己冷笑,說討厭你,你死了活該。
金姨叫了好幾遍吃晚飯,衛淇奧忍著不舒服勉強爬起來,要不然媽媽該擔心了。金姨笑眯眯的給衛淇奧盛湯:「小九,你有沒有想念過金姨的手藝,說老實話。」
「嗯,我在國外什麼都不想,就想金姨的湯。」一碗湯下去衛淇奧覺得身上沒有那麼冷了,蒼白的臉色也好看了些。
李文媛不由不下一千遍的抱怨:「那你還一直呆外邊不回來。」
「我這不回來了嘛,媽。」
衛汀輕輕咳了一聲,家裡一直信奉食不言寢不語,但是沒有人能阻止興奮狀態中的李女士。當她嘮叨起衛淇奧的房間時衛淇奧道:「媽,我不住小院子。」
衛殊琰不由頭皮一緊,他頂著巨大的壓力在電話里就跟大伯和嬸嬸通報過,他們回來后另外住,已經安排好了公寓。當時李文媛嗤之以鼻,說你們又不是沒有家,不住家裡還能住哪裡。
果然李文媛憤怒的轉向衛殊琰:「老三你是哥哥、小九不懂事你也---」
「乒」的一聲卻是衛汀把碗重重放下,就是李文媛也閉了嘴。「隨便他們好了。」衛汀站起來,不看任何人一眼離開餐桌。
衛殊琰看著衛淇奧,目光里流露出擔憂和不贊成,衛淇奧知道三哥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起身跟著爸爸、向他解釋並取得他的諒解和寬容。可他只垂下眼帘,依舊坐在桌子前,慢慢的把碗里的飯菜吃完。
衛淇奧進了房間后想開空調,他感覺身上一陣冷一陣燙的,而現在已經是三月底了。這時聽到敲門聲,「小九」,轉頭就看見金姨在門口。他招呼一聲,金秀麗放下一杯熱茶,衛淇奧謝過,金秀麗卻沒立即離開,她遲疑了會才吞吞吐吐問道:」小九,你不想住家裡是不是還跟金燁賭氣?校長早就讓他搬出去了,你不用在意他,這是你的家。「
衛淇奧倒詫異,金燁這個人他就忘記了,他真不知道爸爸會親自過問這些所謂家庭瑣事。
所以親父子就是親父子,衛汀固然雷霆震怒,但他懲罰的是喬小詩,對於衛淇奧卻是隻字未提,甚至還替他在媽媽面前隱瞞;而對於告密者他也沒有獎勵。
在辦公室警告完喬小詩,衛汀把金秀麗叫進書房,他說話習慣於直來直去:「秀麗,小金不適合再繼續住在這裡。我已經聯繫了學校房管處,有一處空的宿舍,就在教師村6棟3樓,你叫小金住過去吧;兩邊隔得不遠,你照顧他的生活也方便。」
金秀麗當時的驚愕不亞於白日見鬼,「校長,金燁犯錯了嗎?」
衛汀倒是對金秀麗沒有隱瞞,他簡略把事情說了一遍,末了說:「衛淇奧談女朋友是衛淇奧不對,但是我兒子在自己家裡被人盯著、還拍照,這種行為我絕對不能容許。我知道小金心思有點重,當初安然和殊琰吃的苦絕不比小金少,那時家裡是什麼條件你最清楚,衛淇奧倒是一直享福,可是安然他們從沒有這樣對待過弟弟。「
金秀麗已經是無地自容,哭著離開書房,只覺得平生最錯誤之事莫過於把這孩子輕易就帶到了這個家,應該當初要堅持帶著金燁住在外面、並且衣食住行和讀書都按照自己的能力來的。現在造成他的錯覺,以為自己對現在這些可以理直氣壯擁有。
雖然衛汀明確表態秀麗你和小金是兩回事,你是我們家的人;但金秀麗覺得自己已經沒臉再呆在這個家了,她帶著金燁一起住了出去,她出錢買了一個老師的房子,是和大第一批住房,面積只有六十平米,已經很舊了;對方看在衛校長面子上給的價格極低。
金燁慘白著臉看著新的住房,囁嚅著:「姑姑,為什——」
「這就是你姑姑真正的能力。」金秀麗一貫紅光滿面、整潔利索,現在眼角掛上了很深的兩條皺紋。
」金燁,姑姑會一直供著你讀完大學,只要你考得上;你沒考上姑姑也會想辦法給你找個營生。姑姑不要你過繼,也不要你回報,你都不用感謝姑姑。我對得起你爸爸就好了「
白天金秀麗依然在春華園家裡做家務,吃了晚飯收拾好、陪李文媛看會兒電視說會兒話,九點鐘左右才回去。她給金燁辦了食堂卡,叫金燁兩餐都自己去和大食堂吃飯。金燁開始淚涕連連,還著實餓了幾餐,他怯生生說「姑姑我一個人害怕,我什麼人都不認識。」
「金燁你當初在鎮上讀初中是住宿吧?也是吃食堂、自己洗衣服,現在你都是高中生了,如果你實在很害怕我就送你回去吧。」
金秀麗和衛汀倒是一致贊同把這事情瞞著李文媛,他們認為這事兒有點兒下作,沒必要污染李文媛同志那依舊是在盛開的玫瑰花園裡喝下午茶的人生觀。
也瞞著衛淇奧。衛汀是怕兒子惱羞成怒,他了解自己兒子,看著嬉皮笑臉的很隨和,但從小就被各色人寵著奉承著、實際是相當傲氣的;他要知道了非得把金燁骨頭打斷幾根不可。金秀麗則是覺得根本說不出口,她簡直不能想象要是小九在做什麼隱私的事情,難道也被金燁都觀察著、甚至拍照錄像?
誰給他的這個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