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兩人（4）

夏柚張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遠處傳來咻咻幾聲，一簇簇流星似的煙花垂直升空，噼里啪啦一陣脆響，霎時將原本烏沉的天空裝點上五彩斑斕的顏色。

因為幾天的降雪，此時屋外到處都是厚重的雪白。這些潔凈單純的精靈此刻忠實地成為明鏡，將四周不斷升騰起的焰火反射。夏柚站在暖洋洋的屋內，面對不斷吹刮來的寒風，看著正坐在窗台上，面頰籠罩在不斷閃爍的火光中的安禮緒。他身後就是已被各種煙火塗抹過的天空，絳紫色的眸中跳動著光，像極了明星，眼底盛滿了對於即將到來的通宵玩樂的躍躍欲試。

夏柚鬆開了被自己抓疼的手，努力牽扯起嘴角。他看上去像是被安禮緒、被身後雀躍的煙花、被這一整晚濃重的年味所感染，笑盈盈地開口，說：「那你今晚回不回來啊，守歲要到很晚的，給你留門！」

安禮緒這下也徹底樂了，他一個瀟洒地撐手，整個人一躍出了窗檯。他站在院子里，周圍都是雪、煙火、繽紛的光、從家家戶戶門縫內流出的歡聲笑語。安禮緒朝夏柚擺擺手，高喊了一句「回！」，隨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始終被暖意環繞的屋子。

意料之中，安禮緒並沒有回來。

夏柚也記不得自己找了個什麼蹩腳的理由糊弄過去了父母，總之似乎真的沒有起疑心。他坐在電腦前看電視劇、看動漫，可始終都有些提不起勁。他拆了包薯片坐在書桌前吃，漫不經心地回著各方同學朋友發來的祝福簡訊。本想翻翻朋友圈找點樂子，沒成想開頭第一條就是金和格瑞蹲在地上放呲花的合照，鬱悶得夏柚薯片一撂，抱著手機倒回床上。

不知是不是距離原因，他同安禮緒的聊天面板上始終空無一字。除了頂上方黑底白字的Ray，就只剩下邊大片的雪白。好似兩人的關係，得不到半點進展。

夏柚自詡毅力過人，一份愛萌生，當然是要放進心臟的神龕里，珍藏進無盡的歲月中。可安禮緒不一樣，比起捂不熱的石頭，他反倒更像追不到的狂雷。太過囂張肆意，更是令人心生膽怯，生怕離近了被電傷；可走遠了，又會再度被那橫跨天際的震撼所吸引。

夏柚總想靠近一點，再近一點，衣料邊角灼燒了沒關係，還有完整的手臂藏在衣袖下邊。他像一棵雷暴中搖搖欲墜的嫩芽，半是期許半是驚恐地等待著生死未論的裁定。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夏柚都還是沒有在空蕩的聊天框上留下些什麼。他起身走到窗外，外頭又飄起鵝毛大雪，將安禮緒留下的足跡盡數掩蓋。夏柚拉上窗帘，帶著鋪天蓋地的困意，終於沉沉睡去。

這之後的兩人又彷彿回到了先前平行線的狀態。雷媽媽帶著安禮緒和安西肆飛到國外度假，夏柚偶爾跟著林暮幾人出去玩，不過大部分時間他都還是待在屋子裡學習。

身邊的人還沉沉睡著，一整夜連睡姿都沒有變化，安禮緒將燈光開到一個很暗的亮度，低下頭看他的臉，楊沛憶臉色還是那麼蒼白，下眼瞼有淡淡的青影，像是很疲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