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黑風高夜
?矮子的口哨吹得很響,可惜都不在調上,十分難聽,配合著庫水皺起的浪花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披頭散髮的女鬼。
我踹了矮子一腳,罵了他一句:「你他娘的吹啥吹,鬼哭狼嚎似的,活人都能叫你嚇出鬼來」。
矮子咧嘴沖我笑著,一副憨二的樣子,他看起也有些害怕,眼神非常閃爍,望著那天邊兒的毛月亮,他拍著船舷說。
「山子哥,我這不是怕嘛,弄點聲音出來壯壯膽子。」
我灌了一口二鍋頭,摸起柴刀,借著酒氣膽子似乎也大了不少,瞅著矮子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我尋思著掏點值錢的玩意兒得買身漂亮的衣服,再這樣下去可沒有婆娘願意瞅哥倆。
矮子將舟子劃得很快,嘩啦啦的響,我和他面對面坐著,正想讓他慢些,不料忽然眼睛一晃,嚇得頓時酒醒了一半。
站起來瞅了瞅,只見水上面漂著一個圓不留丟的東西,它散發著銀白色的光,我以為是誰丟棄的垃圾,讓矮子靠近了些。
「山哥,繡花鞋那天晚上咱不也見過這東西,邪乎著呢,咱們還是干正事」
矮子並未按照我的吩咐靠過去,他將舟子劃得離那東西很遠,繞了很大一個圈子才來到當初焚燒繡花鞋的島上。
上島以後我就尋思著那是什麼玩意兒,瞅著可不像是鬼火,倒是有點像是瓶底子。
矮子用鋤頭拍著灌木,這個季節的蛇非常多,他這一拍,灌木叢里刷刷就竄出了兩條菜花蛇。
矮子非但不怕,掄起鋤頭狠狠的砸在其中一條上,回頭沖我樂呵一笑說。
「山子哥,別讓它跑了,這可是免費的肉,滋陰補陽」。
菜花蛇毫無毒性,可我的心思是那墓子里的寶貝,瞅著它從腳邊溜到水裡,抬頭就對矮子說。
「咱是干大事的人,留著力氣掏東西,有錢了還怕沒肉吃?」
「你高風亮節行了吧!」矮子不服氣的罵了一句,伸手將腦袋砸扁了還在扭動的蛇拾起來,一腳踩著血肉模糊的蛇頭,丟下鋤頭,扯著蛇尾巴,右手愣是將蛇膽勾了出來,然後仰頭就塞進嘴巴里,抹了一下嘴巴才對我說。
「這可是好東西,祛風鎮驚,明目益肝,清熱解毒,咱也別光說不幹,開始吧!」
說完,他將蛇抓起來丟到水裡,然後拾起鋤頭繼續在灌木叢里拍打。
月光朦朧,我瞅了幾眼四周,這坐小島和七歲那年來的時候並無太大的變化,那顆四月子的果子樹還在,當年被折斷的地方已經結了個很大的瘤子。
摸著柴刀,我跟在矮子後頭,一邊清除障礙,一邊聊著矮子說:「矮子,可別說山哥不照顧你,這趟下來,我替你到小賣鋪提親,給你丫的討個婆娘暖窩子」。
矮子背對著我,拍得灌木叢莎莎響動,我看不見他的神情,但聽到樂呵呵的笑了,末了還來給我裝蒜說道。
「我看還是算了吧,她爹仗著自己有個鋪子,還有個破三輪摩托,啥時候拿正眼瞧過咱哥倆?」
小賣鋪的張叔有個女兒,叫張芳,我知道矮子喜歡她,上學的時候劉大頭想摸張芳的臉蛋兒,矮子為此和他打了一架,這事我還是和事老。
張芳也的確水靈,連鄉里都有不少人惦記著,她平時就扎著兩條麻花辮,笑的時候會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特別迷人,但是矮子看上了,我就打消了對她的想法。
「矮子啊,你相信哥不,哥說幫你,你就能抱著她睡覺!」
矮子頓時來了興緻,拄著鋤頭轉身過來瞅著我問道。
「你丫別框我,你要真有本事叫張芳陪我睡覺,從而今兒起,我矮子當你是爹娘供著」。
我既然這麼說,必然是有法子的,原因是張芳在小樹林解手被我瞧見了屁股,她左邊的屁股上有個紅色的痣,知道這一點,我敢打包票她這輩子就是矮子的女人。
當然,我並不打算現在就告訴矮子,因為這事說著簡單,落實的時候恐怕也得費些腦筋,何況後頭的墓子還等著挖,也沒有時間跟矮子啰嗦了。
砍掉四月子的果子樹,整塊墓碑就露出來了,上面篆刻的果然是劉全,但有一點我始終想不通,劉全是和珅的家奴,墓碑上為何要刻上一品大員呢,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貪慕虛榮。
矮子望著黑漆漆的墓碑,眼神里寫滿了疑惑,指著劉全兩個字對我說:「山哥,這劉全是不是劉大頭家的祖先啊,咱們這麼做大頭回來不會怪罪我們吧」
我回想著大頭家堂中立的牌位,上面並沒有劉全的大名,這附近十里八鄉的,姓劉的不在少數,於是吐了一口痰,搓著手就準備開幹了。
「別愣著,咱們鄉可不只有大頭姓劉,他家的祖宗牌位你也見過,什麼時候有這個劉全,快挖」。
我掄起柴刀將旁邊的一根雜樹砍倒,矮子這才在墳包周邊慢慢的刨著,我瞅了一眼他拋開的泥土,抓起來聞了聞,泥土的味道很奇怪,像是乾枯了很久的粑粑,有一點點臭。
丟下泥土,我又被刨開土裡的一根煙屁股吸引了,撿起來瞅了瞅,煙嘴的紙雖然變黑,可上頭的字清晰的很,是大前門。
難道和珅那個時候就有大前門?
我尋思著,忽然發現不大對頭,大前門是清朝末期才有的,而且剛出來沒有過濾嘴,這墓子只怕被人掏過了,心裡頓時感到失望,急忙喊矮子停下來。
矮子手裡的鋤頭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扭頭問道:「怎麼了,好好的停下來幹嘛,幫我一把,鋤頭卡主了」。
我不忍心打擊矮子,伸手抓住鋤頭柄,用力往外拽,只聽到噗呲一聲,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被帶了出來,我瞅了一眼,頓時嚇得坐在地上,後背上冷汗直流。
矮子也很害怕,緊緊靠著我,指著那東西說:「山哥,是個死人,咱們……咱們怎麼辦?」
「他娘的,既然來了,管它是什麼東西,給我拖出來繼續挖,咱還不信邪了,能不能掏到什麼,看老天。」
說完,我壯大了膽子,將那半截死屍從泥土裡拽了出來,借著朦朧的月光,我發現這屍體的手裡抓著一截好似蜈蚣的白骨,那骨頭一看就知是大蛇爛透了。
心想著莫非這人被蛇咬了,中毒死在這兒,然後被山頭上落下的泥土埋了,想到這裡,我樂壞了,急忙讓矮子接著刨。
別看矮子個頭小,但挖地卻是個好手,沒幾下功夫就挖出了棺材,那棺材上蓋著腐爛的白布,一碰就渣掉了,我尋思著當年大頭給我的銀錠,望棺材底下瞅了瞅,果然在三個角底下發現了三塊十兩的銀錠。
矮子伸手就掏出來,笑嘻嘻的對我說:「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死了還用這大錠銀子墊棺材」。
我沒心思和矮子閑扯,目光落在黑漆漆的棺材上,這棺材掩埋得不是很深,雖然接近三百年卻還是不腐爛,我尋思著這肯定是皇家御用的金絲楠木。
矮子伸手在棺材底下不停的搗鼓著,不成想摸出一隻繡花鞋來,嚇得他就地滾到我身邊,指著那陰森嚇人的繡花鞋說。
「鞋……鞋……」
我知道這東西邪乎,但現在奇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將繡花鞋拾起來瞅了瞅,心想著這鞋子能三百年不爛,莫非也是什麼寶貝?
摸了摸,聞了聞,我才知道鞋子上全是桐油,相傳和珅的老婆眾多,劉全作為他的大總管,只怕也沾了不少女人,那棺材底下恐怕都是浸了桐油的女子。
丟掉繡花鞋,我摸出柴刀走到棺材邊望著矮子說:「打開,掏走東西一把火燒了就沒事」
矮子戰戰兢兢,似乎非常害怕,但見我不像是開玩笑,只好拖著鋤頭上來,我一刀砍在棺材上,瞅著他說。
「富貴險中求,沒錢我看你怎麼找張芳睡覺,麻利點,別等天亮被人發現了。」
無論什麼時候,女人的魅力都是無窮大,矮子一聽說張芳,頓時就咬牙舉起鋤頭,對著棺材一通亂砸,將元寶似的前頭挖開了一個大洞。
我摸出火柴刺啦點上一根,往裡照了照,裡頭並沒有骨頭,只有一些破爛的衣服,也不見什麼金銀,氣的我伸手進去,將一堆破爛的衣服全都拽了出來。
本以為要空手而回了,不成想那破爛的衣服里抖出一隻大拇指般大小的瓶子,我瞅了瞅,見色彩非常漂亮,當時也不知道是鼻煙壺,塞進褲兜就讓矮子拾來柴火,將棺槨一把火燒了。
因為地下有桐油的屍體,火燒起來很旺,濃煙滾滾的。
我摸著口袋裡的小瓶子,暗自慶幸沒有空手,心裡卻想著這墓子怎麼會是空的,難不成是個衣冠冢?
矮子摸著三個銀錠子,樂得跟開了花兒似的,張嘴就問我:「山哥,咱是不是明天就去兌錢,這下可發了,六百塊,他娘的,張芳他爹要是不同意,我換成一分的砸死他」
聽矮子這麼一說,我忽然有種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