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捨生取義救家國
?我先前時以為他們兩個人定是有過一段情感糾葛。不然何故馮子陵要這樣對她。不過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答案。
第二日我同采兒一同去聽戲,雖則我十分不想去聽戲,但是為了避開在府中見到馮子陵的尷尬。聽到采兒說城南有個有名的戲坊來唱一出將軍記。便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從前在翠雲閣也常常聽戲,因為柳一一喜歡聽戲。先前時我疲懶,只覺得聽戲是一件好事,只消聽著那拉腔一兩句就犯困想睡。聽戲有助於睡眠是事實。
但今日十分奇怪。我聽著這出將軍記,竟沒有半分想睡的意思。
戲台上花旦唱著:「都說開花結果好事多磨,兩岸馬蹄聲聲催人歿,人生悲歡無常難預測,捨生取義為家國……」
我這一齣戲下來不但沒有犯困的意思,竟還升起些許傷感之情來,卻恰巧偏頭瞧見采兒正在抹淚,我以為是這戲台搭在露天的地方風沙迷了眼睛,忙替她一條手絹,道:「可是今日風大被風沙迷了眼睛,快用帕子擦一擦。」
她接過帕子卻搖搖頭,道:「倒不是被風沙迷了眼睛,只是采兒聽了這出《將軍記》,想起我們家將軍來,頓時傷感落淚。」
「這話卻是怎麼說?」
她一邊抹淚一邊道:「姑娘是不知道,我家將軍,十六歲時便披甲上陣,因邊疆局勢不穩,長年有戰事,將軍出征的日子總是沒個盡頭,便是才回來休整一個月,又要點兵出征了,將軍的父親死於戰場,又因兵權過重被朝中大臣忌憚,悄悄買兇行刺,在一次行刺中丟失了二少爺,夫人喪夫失子悲痛而亡,僅剩下老夫人操持整個將軍府,老夫人在世時,天天念叨的莫不過是讓將軍成家立業,可是將軍為國為民,便是到了今日,這個事情還沒個結果……也就只是姑娘住進來,卻又遲遲不見動靜……」
她話鋒一轉便轉來了我的身上,我猝不及防,又不曉得該說什麼,一時道:「這個事情卻不是看我,你想你家將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若是他想,哪家的姑娘不願意,就說這羽善公主,對他痴情一片,他自己卻對人家公主是這副態度……」
我話還完,采兒激動道:「姑娘莫提公主了罷,我們將軍府上下,沒有一個不惱她,她自恃公主的身份,囂張跋扈,自私任性,三年前,將軍領兵出征北疆,清點了十萬大軍,因為戰線拉得長,也不曉得歸期是何日,將軍領的十萬大軍已退北藩幾百里,正要趁勝追擊的時候,當今的公主偷取皇上的金令,連發十道八百里加急公文以皇城被反兵包圍為由急催將軍回京。將軍受了這金令,不得不急忙退兵,卻在慌忙退兵之時反被北藩圍剿,損失三萬的軍中兄弟。」
我聽到這裡,唏噓不已:「這羽善公主果然……果然是個人才……」
采兒接著道:「當今的皇上包庇女兒,並未多做懲罰,而老夫人上了年紀聽聞此事,便入宮見公主,卻不想這公主囂張跋扈至極,不但沒有半點做錯事的態度反而以君臣之禮責怪老夫人不懂禮教,將老夫人當場氣暈過去,老夫人也正是因為此事,鬱積在心,不久便離開人世了……你說,這樣的一個公主,誰人不惱她,卻還妄想嫁入將軍府,她簡直做夢!」
聽完這些,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初的疑問也統統解開,原來這個羽善公主是個這麼作死的人,這麼說來,這個馮子陵還真是有些可憐。
戲台上鑼鼓聲已褪去,這出將軍記聽完,我與采兒準備買些小吃食便回去,我想起昨日的事情,馮子陵利用我將羽善公主氣走,好像自己心裡也沒有那麼生氣了,那羽善公主委實也過頭了些,若是我,我倒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先不說將她折磨死,一劍穿胸過總是要賞賜給她的,但是或許馮子陵礙於她是公主的身份,所以也不敢傷她,不但不敢傷她,還每每被她如此糾纏著,著實可憐。
我同采兒一路回去,路上買了些桂花糕,又包了些瓜子核桃,正準備再買點燒肉,便聽見前頭熱熱鬧鬧的說著什麼:「快去瞧瞧……」
「便是在轉角那家青樓?」
「是啊……那可是仙女下凡啊?」
我咬一口桂花糕,道:「采兒,前面出什麼事了?怎麼那麼熱鬧?」
采兒往前頭去打聽了一番,回來告訴我道:「聽說是城北轉角那家青樓,來了個仙女般的姑娘,說是什麼今晚按價拔頭籌。」
「仙女般的姑娘?那該是有多美。」我再咬一口桂花糕,心裡已經好奇得要死。剛想說要不也去湊個熱鬧,卻不想采兒這個丫頭比我更加好奇,先開口道:「姑娘,要不咱們也去瞧瞧吧。」
她這番話正合我意,面上卻還道一句:「這個,不太好吧……你沒聽人家說是在青樓么?」
采兒一把拉起我:「這有什麼相干的呢,采兒長了這麼大,還沒見過仙女似的人呢。」
我們兩個拎著幾袋子吃食,一路往城北而去,這一路上已經聽到行人議論紛紛了,都說方才跑去見過了,簡直是天仙下凡,只是拔頭籌的價錢太高,讓太多人都望塵莫及了,我之前見過的柳一一便已經算是傾國傾城之貌,同采兒一同去見到那青樓新來的姑娘來,才曉得什麼叫驚為天人。
那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啊,簡直無法形容出來,她身上有著出塵脫凡的氣質,我同采兒進不去青樓,兩個女兒家只能趴在門外頭往裡頭瞧。她就站在二樓的珠簾後頭,隔著欄杆將她一望,卻望見她臉上悲傷的神色,這樣美的一個姑娘,就連悲傷時都美得讓人無法呼吸呢。
「可惜……可惜……」我說,「這麼好的一個姑娘,竟然到了青樓這樣的地方,瞧著她的神色,莫不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落入這紅塵之中了。」
采兒已經見到了這仙女般的姑娘,倒沒有我那分感傷,只是瞧一瞧天色,催促我道:「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我點一點頭,回去時已經是傍晚,府中的小童出來尋我們,待看見我時,雙手合十祈禱了一番,道:「好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您出去一天了沒個人影,將軍已經在發脾氣了,之前原是說,不許您亂跑出去了。」
發脾氣?他有什麼好發脾氣的,不過便是擔心我跑了,他在羽善公主和皇後娘娘那處沒了個交代,橫豎不過是利用利用我罷了,我先時為了替柳一一報仇才想盡辦法進的這個將軍府,看來這個地方也不宜久留了。
我們一行三人一同回府,一踏進大門便見馮子陵坐在庭院中央,只把眼來瞧我:「去哪了?」
我說:「先時去聽戲了,後來聽說城北的青樓來了個仙女般的姑娘,便想去瞧瞧。」
他聽完這話,臉色發青:「青樓?那是姑娘家該去的地方么?」
我倒不曉得他這麼一副表情是做什麼。好像我的一言一行都要經過他的批准似的,我把頭一揚,道了句「要你管」便徑直朝房間走去,他在身後道:「站住。」
我腳下的步子一頓,他卻吩咐小童去拿戒尺,我轉頭看他,有侍女來庭院中掌燈,小童將戒尺拿來交到他的手裡,我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待要跑時已經被他拎小雞似的拎住,一把抓過我的手來用戒尺在上頭打了幾板。
我氣得說不出話,只是蹬著眼睛看他,他說:「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早晨出去,到了這個時辰才回來,還敢跑去青樓,還覺得自己委屈?」
我受了那幾戒尺,喉頭哽咽得不行,聽他說什麼這幾日有沒有做功課,我統統不答,倔強不開口便又受了幾戒尺,采兒在一旁看著,著急道:「姑娘,可服個軟吧,好歹說兩句好話。」
我忍著淚水:「我又沒做錯,憑什麼打我,我不做功課又怎麼?我跑去青樓又怎麼,與他何干……」
他揚尺的手在半空,便連向來不喜我的老管家也來替我說情:「將軍,算了罷,左右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哪裡便懂事明理了呢,青樓這樣的地方怕是她也不曉得是個什麼去處,許是好奇就去了……」
「誰說我不知道是個什麼去處,我知道的可比你還多,那樣的一個銷魂窟……」我話還沒完,手心重重落下一戒尺,痛得我大喊起來。馮子陵臉上鐵青:「小小年紀,這些都是誰教你的?抑或是我叫你讀書識字,你卻學了這些東西?」
庭院中下人越來越多,都瞧見我被他打手的一幕,我覺得丟人得緊,還個個勸我服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又需服什麼軟。
但終究是怕他在打我,只好道:「我錯了,我下次再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