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出谷

白念離才來了片刻，就聽說出了事，但他終究非梵月族人，只得避嫌。梵月谷中的眾醫仙，齊聚一堂，商討要事。這要事，便是巨手族與巨首族起了爭端，為了搶奪一塊封地，竟重傷數千人！梵月族能出師的醫仙，卻僅有幾十人，如此，真的要活活耗盡仙力勞累而死！

梵月族規，非帝詔不出，這天帝為了安撫兩族，已經接連下了三道詔書，請梵月族醫仙前去診療。但傷者甚眾，梵月醫仙，就是耗盡仙力，也無濟於事，恐怕都是有去無回！

族長凌方蒼老的面容上更是籠了一層愁雲，顯得孤寂而無助。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靈蒼這些年來，畢竟對梵月不薄，梵月醫仙，是一定要去的了。東昊眉頭緊鎖，神色凝重，衍華也面帶愁容，將三個女兒看了又看，道，「我自是要去的，族中醫務，也要留一人，你三姐妹，誰留，誰去？」這一去凶多吉少，三人都是她的骨肉，讓她難以抉擇！

「自然是我去！」麗殊答道，「族中事務一直都是大姐操持，所以我和菁羽去最合適！」在這緊要之時，自當有力出力，生死不懼！

「不行！還是我去！菁羽年齡最幼，修為最低，還是在族中最為合適！」萇祝不允。

「不！我不要留在這裡！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豈是貪生怕死之人？」菁羽眼睛含了淚花，這一去意味著什麼，她自然是懂的。

「由我和師父前去足矣！」梨花忽然開口道，「此番傷者雖多，卻非仙魔大戰，無人身中魔毒，如此只要服了丹藥，再配合梨花新創的療傷心法，稍加時日，必可痊癒。」

「可有驗效？」之前的些許療效，可忽略不計，衍華只覺希望渺茫。

「仙尊曾有傷，用此心法，半個時辰便恢復如初。」梨花答道。

「這仙尊，與別個不同，白澤一族，素來有療傷祛毒的天泉。」此一例，也許只是湊巧罷了，麗殊懷疑道。

「禹單方才修習了半個時辰，雖未痊癒，卻能看出恢復了不少！」菁羽連忙說道。如果將此法廣為傳播，此後醫仙便毋須再死而後已，「我去看看禹單究竟如何了！」她說著便跑了出去。片刻之後，菁羽又喜笑顏開跑了回來，道，「不過一個時辰，禹單竟也恢復如初！梨花，真不枉你整日拿禹單練手，現在終於有所收穫了！」

「好！好！真是天不亡我！」凌方忽然說道，「梨花仙子，一切，就有勞你了！」說罷深深一拜。

「使不得！」梨花立刻回禮道，「師父收我為徒，我自當為一族效力。」

「你從此便是梵月一族的恩人！這一拜，你受得起！」凌方道。

「族長若還不起身，梨花這腰，就要斷了！」梨花忽然說道，眾人均笑了起來，愁容也一掃而光。

東昊有些意外，看了看菁羽，又看了看梨花，神色難以捉摸。

「如此，只需要梨花與我一同便可！」衍華心下稍安，開口說道。

「我也要去！」菁羽道，「我最熟悉這套心法，去了還能幫幫忙，為傷者指點一二！母親，你就答應我吧！」由於族規，她除了醉仙大會出過一次梵月谷，還真沒見過世面，若能出去，權當遊玩，此時的心境與方才已經大為不同。

「也好！」衍華想著戰事已平，又有東昊帶著夕雲堂的神將，也無不妥，便答應了下來。眾人得了令，立刻有條不紊地準備物資，不過數個時辰，便打點好了一切，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軍營。

說來也怪，這封地只有一塊，卻不知為何，兩個族都收到了消息，竟打成這般模樣，現下這封地被天帝一分為二，一邊分給了巨手族，一邊分給了巨首族。兩族之仙長相奇特，極易辨認：這頭極大，與身子極不協調的，自然是巨首族，而手臂連手極其巨大的便是巨手族。兩族傷者甚眾，俱是嗚呼哀嚎，叫聲此起彼伏。東昊與營帳中的將軍一同，讓能自由行動的傷病自行領取丹藥，而昏迷的，便由未受傷的兵將取丹飼餵。一切井井有條，不過幾個時辰，所有的傷號便都服用了丹藥，力虛的已經能站立起來，昏迷的也蘇醒過來。

「聖女！我們有這麼多人受傷，如何只來了兩個醫仙？」一個腦袋極大的將士說道。

「就是就是！豈有此理，莫不是看不起我巨手族？」一個手臂極為粗獷的將士也附和道。

「是啊，看不起我們這些小族，人都不多來幾個！」眾將士聽了，也紛紛圍了上來，「哎呦呦，疼死了，好難受啊，難受死了，快點施法療傷！」喊聲此起彼伏，菁羽沒見過這種陣仗，臉也嚇得有些發白。梨花雖在人間戰場上走過一遭，臉上雖沒有表現出來，心裡也是極為緊張。

東昊清清嗓子，提聲喊道，「我族有修鍊心法，各位傷者只需靜心修習，不出一日，便能復原！」

「騙人！」

「聞所未聞！」

「看不起我族之人就直說！我巨手族也不是吃素的！」

「快給我療傷！我難受！」一個巨首族的人一頭頂了過來，東昊用手一把擋住，微微用力，那人便栽了個跟頭。

「你敢打我？」那人又衝上前來。東昊也不傷他，只是遠遠拋了出去。

「我族確實有此心法！」衍華亦朗聲喊道。

「你是誰？」

「別聽她的！快點搶！」原來這巨首族和巨手族的眾仙都極為年輕，他們懂事之時，這聖女已經長眠不醒，竟都不認識聖女。

「快搶！誰搶到醫仙，誰就不受罪啦！」不知誰喊了一句，眾人竟都涌了上來，菁羽和梨花一前一後護著聖女。東昊帶領的幾十兵將圍成的人牆經過眾人幾番衝撞也散了架，一隻長手臂沖著菁羽抓了過來，菁羽大叫一聲，身前卻出現了一個人擋住了巨手，正是禹單。禹單原本修為頗深，情急之下卻來不及反應，用肉身擋了上去，被抓得吐了一口老血，情況萬分危急，只聽一聲大喝，「住手！」

正是東昊。這東昊方才多有忍讓，眼下怒不可遏，大喊之時竟將幾十個圍上來的兩族兵勇踹了出去。

「你這小兒，也敢檔我？」一個巨手族將領揮手朝著東昊拍去，這巨手族最厲害的便是手，一掌拍下去，猶如風馳電掣，保管那個神仙也躲避不及，頓時腦漿迸裂，一命嗚呼！眾人皆站在後方，要看著東昊血濺當場，誰知這巨手族的大將軍自己卻「啊」的一聲尖叫，將手縮了回來，哀嚎不已。眾人再看，原來那東昊雙手下垂，竟然一動未動，一把長劍浮在空中，劍尖朝外——這東昊竟是用仙氣來御劍！劍能飛出殺敵，不是難事，難就難在，除了這一把劍，在一行人的四周，還密密麻麻的多出了一圈長劍，形成密不透風的劍陣。

「哼，一個人用這麼多劍，累也累死他，兄弟們，沖！」那巨手族的大將被刺了一下，心有不忿，取了一把巨斧，糾結了幾十人沖了上來。只聽乒鈴乓啷一陣亂打，那些人的斧頭竟然被削成片片鐵屑！

「哼，巨手族和巨首族有數千人在場，我就不信打不贏你！」這巨手族和巨首族向來頭腦簡單，如今只為一時之氣，竟忘了眼前人是作何而來的了。

「我一人可殺一千，誰來受死，儘管過來！」東昊朗聲道。

「將軍，我衍華來此是為了給眾人療傷，眾人何故若此？」衍華見打鬥告一段落，便說道。

「你們儘是胡說，我等從立族伊始，從未有人能自己運功療傷！」那將軍竟嘟著嘴，滿臉的委屈。

「是不是胡說，一試便知。不妨由你開始，如何？」衍華沖梨花點了一下頭，梨花連忙將心法逐字逐句的說出，那巨手族將領依言運功療傷，只覺身上漸漸舒適起來，待運功完畢，竟已是數個時辰之後。

「果然有效！」那將軍笑道，「兄弟們，這法子果然有效！咱們跟著學了便是！」

「將軍已經知曉心法，不妨就傳將下去，另眾人一同修習！」衍華道。

「心法？我一句也記不得！還請聖女指點！」那將軍憨笑道。

衍華無奈搖頭，菁羽道，「我來吧！我可用宏音咒，讓這千人一同學了便是！」這梨花雖修為精進許多，但服用藥丹增進的修為，自然比不得慢慢修鍊得來的精純，這同一個咒術，也打不少折扣，便點點頭，由著菁羽忙活。

一日未竟，數千人便已經復原了不少，只需要再休養數載，便可恢復如初。二族對著梵月族人千恩萬謝，「我等打起來不怕死，卻最怕死不了疼得厲害！此番多謝聖女！多謝菁羽仙子！」

「這不是......」菁羽話還沒說完，梨花卻拉住了菁羽，示意她不要說。

「為何？明明是該好好謝你！」菁羽覺得奇怪。

「謝你也沒錯，教他們心法的是你！」梨花笑著說道。這心法，多虧了菁羽禹單還有白念離，想來白念離名聲鼎盛，必不在乎。不如讓菁羽承了這名聲。

聖女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此番傳授療傷心法，以後你們便好生修習，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