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學藝

九條金龍被天老不費吹灰之力便捉了回來，與先前唯一的不同，是天老讓他們不再纏在柱子上，而是住進了房間。這九條金龍一回來，便又來向瀅泓道謝。

「原來公主還救了家母！」一個少年深深作揖，道，「多謝！」

「多謝！」另外八條金龍異口同聲道。

「公主長得好看，心腸也好！」

「公主修為更好！」

「天界有公主，實在是我等之幸！」

「眾生之福！」

......

九條金龍七嘴八舌，瀅泓被吵得頭大，「你們，怎麼稱呼？」只是這九個人，嗯，龍，總不能都喊龍吧？大龍二龍三龍......瀅泓自己正胡思亂想著，那少年便說道，「在下敖亮！」

「在下敖智！」

「在下敖慧！」

「在下敖非！」

「在下敖凡！」

「在下敖金！」

「在下敖光！」

「在下敖閃！」

「在下敖耀！」

九條金龍，嗯，九個少年，依次報過姓名。倒也好記，都姓敖，智慧非凡，金光閃耀，還有一個亮堂堂，這老龍王也是個自戀之人。

瀅泓搖了搖頭，別了眾人，老老實實的在九靈台呆了數日，好生修習課業。這天老除了偶爾指點一二，大部分時間便是東走西盪，與這個下棋，同那個喝茶，日子瀟洒無比。

「不知道師父曾經是否為情所困！」瀅泓不禁嘆氣。她日日練功到筋疲力盡，夜夜卻仍舊無法入眠，越是不讓自己去想，卻是要想，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念頭。

「遵循本心，順從自然！」天老見瀅泓每日愁眉苦臉，便勸解道。

「師父，你的意思是？」瀅泓心中一喜。

「師父的意思，就是你想得意思！」天老說罷，便繼續遊盪去了，瀅泓再也按捺不住，徑直去了千梨山。

一連等了數月，白念離竟從未出現，不管瀅泓如何呼喚。但她分明感應到白念離的氣息。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這個山頭搬走！」瀅泓來到梨花安眠的山頭說道。她手上已經聚集了搬山填海之力。

「住手！」白念離現了身，他似乎消瘦了些。

「你還在生我氣嗎？我那天是真喝醉了！」瀅泓斂去仙力。

「我不曾生氣。」白念離道。

「那你為什麼不見我？」瀅泓道，「你說過的，要把我當朋友！」

「若是你能不存非分之想，朋友，也做得！」白念離道。

非分之想？瀅泓聽到這四字心中一痛，仍是道，「我能有什麼非分之想？你是長輩，我是後輩，你我不過是忘年交！」

白念離卻微微皺眉，片刻后道，「你要記得！」

「長輩所說，後輩記住了！」瀅泓道。見白念離沒有說話，又道，「九龍珠的事，我替它們多謝你了！」

「它們失去龍珠，責任在我，如何肯謝我？」白念離道，「我當年一時失手，不過矯正當年過失。」若是時光逆轉，他依然會如此做。

「聽說當年，你是為了梨花仙子，才失了手。」瀅泓道。白念離並未搭話，只是面對著山頭髮呆。

「神尊，你跟我說說當年封印戰魔赤練的事情吧！」瀅泓沒話找話，也是想聽白念離親自說說。當年的神尊，是多麼的神勇！

「職責所在！」白念離淡然說道。瀅泓卻忽地後悔，梨花就是彼時重傷，陷入不治，忙道，「對不起！」

「無妨！」白念離仍是淡淡道。

「神尊，你是戰神的父親？」瀅泓又問。

「是憫天的父親！」白念離道，「還有，叫我白念離。」他不喜歡神尊稱謂，不喜歡戰神稱號，這一切，都是梨花沉睡后才有的，他不喜歡。

「那你怎麼不去看看他？」瀅泓問道。她那日看到流光分明很是神傷。白念離又是不語。為什麼呢？白念離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除了守著梨花，除了種下滿山梨樹，他什麼也不想，更不願跟任何一個人多說一句話，瀅泓是第一個。

千梨山的會面並不美好，瀅泓不以為意，仍是決定死纏爛打。人間的俗話怎麼說來著，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烈女怕纏郎，那這烈男，應該更怕纏女，她就這麼一路對他好，還怕他以後不回心轉意？這梨花仙子，被鎖在陰陽陣中，萬年猶如一瞬，時間不曾流轉半分，只是仙體得以保存，經她探查，僅餘一絲殘魂，若是離開這陰陽陣，立刻身死魂消，更是絕無醒來之日。

司命星君還說，這白念離與那梨花仙子在凡間之時，最喜人間吃食，便決意去人間學習廚藝，只是司命星君不能擅離職守，少不得她費些口舌。

「父君~~」瀅泓剛進殿，便喊了起來，碎步向前。

「泓兒！」東昊正在處理公務，聽到瀅泓得聲音，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筆，將瀅泓遞過的小手抓在手心，寵溺的拍了拍，「你去找流光少昊，玩得可開心？」

「不開心！」瀅泓噘著嘴十分委屈的說道，「我和流光足足過了八千招，可我還是打不過他！」

「他是劍仙，是戰神，你能接八千招，已經是非常厲害了！」東昊笑道。

「我不管，反正我很傷心就是了！我現在還心煩，飯都不想吃，好難過，好難過呀！」瀅泓搖著東昊得胳膊連連撒嬌。

東昊見瀅泓皺著眉頭，自己的眉頭便也皺了起來，「泓兒莫惱，下次父君去找流光說說，讓他手下留情，輸給你幾招！」

「不行！那又不是真的，我才不呢！」瀅泓繼續撒嬌，「我只是心中煩悶，無處排遣，眼看著就要嘔出病來！」

「你想去哪裡玩，說罷！」帝君自然知道，這瀅泓又是動了心思，想去哪裡玩了。

「我要去人間玩遊玩！」瀅泓道。

「你去便是！父君何時阻攔過你？」東昊道。

「可我一個人去，也太無聊了！」瀅泓道，「我要司命星君陪我去！」

「司命星君？」帝君疑惑的看了瀅泓一眼，莫不是瀅泓對司命產生了心思？

「父君，我只是要司命星君陪我人間逛逛，一個人實在煩悶，想讓他給我講些趣事，增添些趣味。」瀅泓趕緊解釋。司命星君文文弱弱，雖也不錯，奈何她已經心有所屬。

「好，父君允了！」天帝說著便安排了下去，准許司命近些日子隨著瀅泓隨意下凡。

神仙並非處處都比凡人強，首當其衝，這入口之物，仙界除了仙果丹丸勝過人間，能拿得出手，也只有酒了，而凡間的佳肴，歷代積累演化，讓眾多仙人都讚不絕口，司命也曾誇讚過人間美食，當時瀅泓並未記在心上。對於她來說，吃，並非一等要事，只是如今要用去追那男人，少不得把做飯當成一等要務來抓。

「公主，你帶胭脂去吧，胭脂學了去做給公主吃，你就不要勞這心了！」胭脂也想趁機去人間遊玩。

「公主，不能帶上胭脂琉璃么？」琉璃也不曾去過人間，眼饞得很。

「你倆還是老實呆著，待我學成歸來，你們試試我的手藝，就算幫了我了！」

人間也並非處處美食。像山野村中，微城小鎮，自是沒什麼美味，這極致美味，自然是在人間各國的君主御廚那裡，尤其是愛吃的君主。司命星君輕車熟路的來到一片金碧輝煌的宮殿，二人隱了身，徑直到了一間門窗往外冒著熱氣和香氣的極大房屋，門額掛著「御膳房」三個金色大字，上百的膳夫正忙活得熱火朝天。這廚房裡面還有一間，小了許多，卻也精緻了許多，僅有十幾個膳夫正細緻的幹活，一個面龐圓潤膚白微胖的男子不時走動，偶爾指點一番。

「瞧，那個人喚做石隨，就是此間廚藝最佳者，若是學手藝，跟著他就對了！」司命說道。而且此人頗有仙緣，今後會成為灶神。

「怎麼去學？要現身拜師學藝么？」瀅泓想起當年拜師，那可不簡單，三拜九叩，禮數無一不全。

司命星君聞言笑道，「他可受不得你拜！你別說跪拜了，就是給他作個揖，他就得折壽十年！你還是行行好，不要拜得好！」轉過頭來看了瀅泓一眼，又道，「這事簡單，我使個法術，只讓他能看到你，再下個咒，讓他聽命於你就是了！」

須彌見這石隨就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作了揖，立在一旁聽候垂詢。

「你讓他先了結差事，再來候著。」司命又道。馬上就要晚膳了，晚膳之後除了值夜膳夫，其餘都要收工回家，到時更方便些。

司命星君這咒術下得極妙，沒有見到瀅泓，這人完全如常，將一系列事物妥當安排，待事情了結，瀅泓現身，他又恢復了恭敬之色。

「要學烹飪之術，我要如何開始？」瀅泓不恥下問。

「切菜！」石隨恭敬答道。

「切菜？」瀅泓不禁好笑，將菜切碎了就是了，還要專門去學么？

「你將所有切菜之法，演示一遍！」司命星君看到瀅泓的反應，也不奇怪。神仙吃東西哪有如此麻煩，若是什麼東西不好入口，煉了丹丸再吃也是常事。

聽了這話，那人立刻拿起一根白蘿蔔切了起來。急促的「噔噔噔噔」響過，白蘿蔔變成了片，片片薄如蟬翼，又一陣急促的「噔噔噔噔」響過，片又變成了絲，根根粗細均勻，如同髮絲，再一陣急促的「噔噔噔噔」響過，蘿蔔絲又變成了末，瀅泓看得目瞪口呆。

切過了白蘿蔔，石隨又拿了其他菜蔬和肉來演示，切，砍，劈，剁，斬，削，片，批等等，各種刀法不一而足，單是切，石隨就展示了直切，推切，拉切，鋸切，滾料切等，簡直是十八般武藝！好在瀅泓聰明過人，過目不忘，雖切得不如那人勻稱，竟很快就掌握要訣，稍加練習，便能青出於藍。司命星君也不覺得奇怪，這瀅泓也算是修鍊奇才，切菜殺敵也有相通之處。

那廚子被咒術控制，也不覺有異，只是聽從瀅泓的安排，開始下一步動作，做菜。

他沒有著急將方才的食材做熟，而是分門別類，分別加了不同的調料，並由遠及近一字排開。

「這是做什麼？」瀅泓問道。

「調味。有前調，中調，后調，對於腥膻之物，尤其要注意前調。去腥增香，香料必不可少！」石隨如數家珍，「這是白芷，去腥增香，和雞乃絕配，這是肉蔻，與牛肉相配甚好，這是草果……」

瀅泓少不得一一心中記下。待石隨開始烹飪，若是鮮嫩食材，他便急火快炒，菜蔬均為此類，而有些，則是小火慢燉，也有大火寬水一直沸煮的，瀅泓已看明白，做菜，還需要講究火候。

這石隨確實是箇中好手，一口鍋在他的手中推，拉，轉，顛，翻，極為靈活機動，其間菜出了鍋，又仔細擺盤，色香味形俱全，著實不錯！

「嗯，我已瞭然於胸！」瀅泓對今日所學甚是滿意，天也大亮，便想回去驗證一番。

「一日就學完了？」司命雖平日比較頭痛瀅泓惹是生非，平白給他多添了許多事，但這次公主學藝，他一直陪同，相當於是公差，除了動動嘴，什麼也不用做，很是舒服，就此結束，竟有些不舍。

「嗯，我看他做飯，覺得甚為親切。也覺得簡單，彷彿我本來就該會這些！」瀅泓說道。

「好！公主既然學成，我們便回去！」

二人復又回到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