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起飛是個技術活
?丹鼎門掌門南平子看上去三十左右歲,容長臉,下巴上續著三寸長的鬍子,身上穿著青色太極八卦道袍,捋著鬍子笑起來慈眉善目的,別有一番道骨仙風的韻味。
傅衍帶著戚珃到丹鼎峰與他辭行來的晚了,南平子也未惱,只是溫聲溫語的叮囑了幾句照顧好師弟師妹,便揮手讓傅衍去山門前跟同門會合了。
御法寶而飛行,眨眼便從丹鼎峰到了山門外,戚珃才剛築基期,尚且沒有自己飛的能力,自然依舊心安理得地搭了傅衍的順風車。
*
山門外,十五個鮮嫩修士三五成群,或御法寶、或憑自身凌空而立,不論修為如何,皆是衣袂飄然,端著一副仙道高人的模樣早已靜候多時。
傅衍和戚珃姍姍來遲,十五個修士里有八個眼底透出了不耐,甚至有兩人陰陽怪氣地小聲嘀咕了一句:「傅師兄,架子可真大。」
就是沒有生出不滿的那六個臉上掛著的也是與傳說中的得道修士形象相當違和的亢奮。
只有一個人,只有那個穿著水藍色書生裝、眉目清遠的清秀少年人,依舊平靜淡然,沒有露出一絲燥氣。
好嘛!
傅真人的十五個開荒隊友,只有一個看上去靠譜的……
道侶沒有陪死的義務,爺稍後還是尋機跑路吧,傅真人你珍重,轉世路上千萬別想爺呦!
咦?
傅真人的十四個不靠譜小夥伴居然被那少年人一眼掃成了溫順小綿羊,有意思。
站在傅衍身邊不動聲色地打定了「遠遁」計劃的戚珃先生,不禁加深了唇角弧度,用他那在陰暗世界里徜徉多年的靈魂瞬間腦補出了n檔狗血劇,每一檔的核心主題都是——美少年要找茬!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呵呵。
局勢混亂有助於他「遠遁」,戚珃也十分樂於圍觀別人挑釁傅真人,只可惜,他的「心想事成」技能似乎在穿越途中遭遇了天道的封印。
清秀少年人對傅衍沒有絲毫不滿,在傅衍止住飛行勢頭的瞬間,唇角便泛起了溫煦的笑。而在戚珃印象里似乎一直臉與天空平行的傅真人居然破天荒地掛出了真摯的笑,姿態恭敬的對著清秀少年人打了個稽首:「大師兄。」
大師兄?
戚珃嘴角有點抽,他是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美少年居然就是「井天鬼地崇拜榜」上,排行僅次於傅衍的那個掌門一脈的大師兄容若,他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臉譜」。
據說,容若的修為五十年前就達到了出竅後期,他不僅是掌門一脈的大師兄,亦是整個丹鼎門所有三代弟子的大師兄,如無意外,更是妥妥的丹鼎門下一任掌門。
據說,大師兄容若很暴力。
修真界,果然是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詮釋「人不可貌相」的世界啊!
容若似乎沒發現戚珃的異樣,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壓根兒沒把戚珃的異樣放在眼裡,只是禮貌性地對戚珃微微頷了下首便錯開目光,含著笑對傅衍道:「傅師弟,你且先查點一下人數。」
傅衍依言掃了一眼一干修士,確認無誤后,道:「無誤。」
「那便出發吧。」容若說著揚手放出一靈舟,靈舟迎風而長,足長到十餘丈長才止住勢頭,「千瘴沼澤路途遙遠,我送師弟師妹們一程。」
「有勞大師兄了。」傅衍也不客套,說完便拉著戚珃上了靈舟。
*
靈舟和他「出嫁」時所乘的寶車不同,無遮無擋,視野開闊。
靈舟啟航,十六個高端洋氣的「上仙」衣袂飄飄腳底生根引凡人膜拜,一個土包子破開從未被污染過的天空、抓著柔軟的雲層射向與靈舟相反的方向。
「……」傅衍皺眉把人隔空攝回靈舟上,抓著腰帶把戚珃拎在手裡,無比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以防戚珃出幺蛾子丟他的人一開始便帶著戚珃佔了靈舟最末端的位置,「想溜?」
「……」想溜也不會跟我自己個兒的小命過不去好嗎?
戚珃苦逼著臉撲棱了下手腳,反抗無能:「沒有的事兒。」
「嗯哼,最好沒有。」
傅衍鬆了手,戚珃卻沒能如願以償地趴到靈舟上,而是又……
墜進了雲層。
「……」
傅衍當即重新抓回了戚珃(此抓只做動詞,沒有任何特殊意義),微惱,「安分點。」
「傅真人,是靈舟飛得太快,我壓根兒就站不穩……」戚珃心口堵了一碗老鴨血——他從來就沒這麼丟人過,「想讓我安分,就讓你的大師兄減減速。」
傅衍眯眼審視了戚珃一眼,確認戚珃不是故意找茬,兀然莞爾失笑:「你可真是白瞎了天道賜予你的絕佳體質了。」
「……」戚珃很想吐血,木著臉反駁道,「傅真人,你武斷了。」
「哦——」傅衍拖著長音應了一聲,使巧勁兒把跟靈舟平行的戚珃豎著戳到靈舟上,一字一頓地道,「運轉靈元,力貫雙足。」
「嗯哼,多謝傅真人指點。」戚珃不由翻了個白眼。剛才他只在一時沒反應的過來而已,卻不是他不懂下盤功夫。
「好說,」傅衍掀了掀眉毛,不咸不淡地道,「只要少給我丟人便好。」
嗤!戚珃很想嗤笑反駁,最終卻只是識時務的在心裡嗤了一聲,便盤膝坐在了靈舟上開始閉目揣摩各類修真界的常識及小竅門兒了。
傅衍與戚珃相鄰而坐,默默觀察了戚珃兩個時辰這才撤去了之前隨手設置的隔音結界,闔目入了定。
*
靈舟在萬里高空中一連飛行了三日才逐漸減了速。
「馬上便要進入千瘴沼澤地界,師弟師妹們快服解瘴丹。」溫溫潤潤的聲音從靈舟船頭飄來,戚珃若有所感,從入定中醒來,睜眼看向傅衍:「何為解瘴丹?」
傅衍倒是乾脆,直接把一粒辛辣丹藥塞進戚珃嘴裡:「含著別吞。」
依言把險些滑進嗓子眼裡的丹丸壓在舌根下,戚珃這才發現靈舟已然駛入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之中。
黏膩濕滑的霧氣被隔絕在無形的氣罩之外,匯聚成成串的液珠順著氣罩滑落,倒是有點像前世的霧霾,只是霧氣里的細小顆粒物卻不是重金屬等有害顆粒,而是跟迷藥有相同功效的瘴蟲。
瘴蟲多為灰色,也偶有黑色。
戚珃好奇地看著傅衍用真元自護罩外裹了一團黑色瘴蟲封進了玉匣里:「這東西有什麼用?」
傅衍倒也答的痛快:「煉丹。」
「……」戚珃抬頭望望天,用舌尖拱了拱小了不少的解瘴丹,決定暫時放棄這個高端洋氣的問題,先撈點實惠,「傅真人,再來點兒解瘴丹唄?」
傅衍不為所動,繼續收著靈舟附近的黑色瘴蟲:「方才那一粒足夠支撐到秘境入口了。」
「出來的時候怎麼辦?」
「出來之前我自會再給你。」
「萬一我們走散了可怎麼辦?」
「那便別跟我走散。」
「傅真人,計劃趕不上變化。」
「無妨,」傅衍似笑非笑地睨了戚珃一眼,「你若跟我走散了,自然再也用不著這解瘴丹了。」
卧槽!
戚珃眯眼盯傅衍,卻又不得不泄氣地承認,傅衍說的是事實。
如果跟傅衍走散了,不說開荒之兇險,就是那時不時向他飛眼刀子的田師妹都夠他喝一壺的。
戚珃不語,傅衍就故意當做戚珃沒聽懂他的暗示一般,裝作體貼,壞心眼兒的進一步為戚珃解惑:「你若跟我走散了,十有j□j走不出秘境,給你解瘴丹也不過是浪費一丸上好的丹藥。」
「……」戚珃磨著牙別開臉,生怕自己忍不住糊那張欠抽的臉一臉血。
「想是快到了。」逗戚珃很是能舒緩傅衍的心情,傅衍好心情的提醒戚珃,「千瘴沼澤千種瘴氣,每種瘴氣毒性各不相同,卻俱能腐蝕肌膚,下靈舟前記得用靈元護體。」
戚珃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早已看透了戚珃的德行,傅衍渾不在意戚珃的惡劣態度,不僅不惱反而笑得愈發燦爛:「哦,還有……」
戚珃挑了挑眉,瞬間開啟警戒雷達——還有?
「等會記得笑的好看點……」傅衍登徒子一般捏住了戚珃的下巴,「不然你這副神情怕是會誤事。」
戚珃翻了個白眼,打定主意非暴力不合作。
傅衍笑著緩緩加重手上的力道:「小打小鬧我不跟你計較,但若敢誤了正事,說不得要賞你嘗嘗我的手段。」
之前傅衍一直斂了自身氣勢,戚珃明知道他家道侶是元嬰中期的修士,卻也從沒把對方擺在正確的位置上「敬畏」過。
直至剛才,窺見傅衍眼底泄出的那一抹流光,戚珃才心跳加速地出了一身冷汗:「誤什麼事?」
「原來你尚不知情。」傅衍恍然,卻決口不再提剛才那事,直吊得戚珃心裡跟有一隊螞蟻循環爬一樣,又癢又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