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入川(1)
控制了湖廣北部,或者說荊襄之地。一般來說,其他方向的威脅都較好應付。敵軍若是從北來,無論如何都是繞不過襄陽的,從東邊來便是朔江而上。人員和補給的運輸機動很大程度上要依靠長江。因而在長江上的水戰就具有決定性的意義。朔江而上的船隊在戰鬥中天然的就會出於劣勢,因而,溯江而上來攻擊荊襄,總是吃力不討好的。
至於從南方來,湖廣以南,山巒起伏,簡直是後勤噩夢,這條線路,也並不方便。相形之下,處於上游的四川,卻是攻擊荊襄的最好的方向。只要突破三峽,便是當年「王濬樓船下益州」的重演了。所以,控制四川,對於確保荊襄一帶的安全是極為重要的。
四川四塞之地,易守難攻。一旦控制住了四川,再加上荊襄作為橋頭堡,進可攻,退可守。整個戰略上便非常的靈活了。真的拿下了四川,那王業的基礎就相當穩固了。
而此時,朝廷又正好處在一個動彈不得的戰略力量真空期。而四川境內的軍隊,又在此前和張炳忠的作戰中損失慘重。直到如今也沒能重整起來,若是不儘早用兵,等到朝廷重整了四川的軍隊,局面也許就會有所變化。
所以在軍糧問題得到了解決之後,玄逸便向黃自得提出,希望在軍糧問題解決之後,就立刻攻入四川。
對此,黃自得在總體上也是認同的,只是他覺得,軍隊剛剛打下荊襄,需要休整,而且擴軍也需要時間,所以他覺得,應該等到冬天過完了之後再出兵。
「一時半會兒的,朝廷在四川那邊也玩不出什麼花頭。朝廷如今最怕的,恐怕並不是我們入川,而是我們順江東下,攻擊江南。江南如今是朝廷的根本,若是江南出了問題,朝廷就真的要完了。若不是考慮到關外的韃子,我還真想直接下江南的。」黃自得又說道,「荊襄如今表面上雖然沒啥動靜,但是在我們的軍屯完成之前,大軍主力,是決不能輕易離開的。所以,軍師,我覺得,還是等到明年開春。若是到那時候,我們的三級軍隊都建設得有個樣子了,我們就可以入川了。如今嘛,四川就先留給張炳忠再去鬧鬧吧。」
黃自得進入湖廣之後,張炳忠見黃自得兵力強大,也不敢和黃自得爭地盤,便帶著兵再次殺入了四川,此時正貓在重慶一帶。不過重慶一帶並沒有多少的田地產糧食,張炳忠也沒有搞「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大生產運動的舉動,所以黃自得估計張炳忠在重慶呆不長,最多呆到開春之後,就要換地方弄吃的了。到那時候,大軍入川,跟在張炳忠的後頭,倒也能占不少便宜。
至於三級軍隊,這也是玄逸和劉傑軒一起負責的一個計劃。依據這個計劃,元帥府將組建三級軍隊體系。最底下一層是各個軍屯的護衛隊,各個軍屯的屯戶中的精壯男子,要在這些護衛隊中接受軍令、隊列以及一些基本戰鬥技能的訓練。
第二級則是各個縣的守備軍,他們的戰兵從各個軍屯的護衛隊中優選出來,開始擁有軍餉,算是職業士兵了。他們要接受進一步的戰鬥技能訓練,並執行城市治安和守備任務。
最高一級的則是野戰部隊,他們是黃自得的基本盤,再加上從各地的守備軍中優選戰兵。負責執行主要的作戰任務,接受各種作戰技能的訓練,也有著更高的伙食和待遇,更好的裝備,更多的立功的機會。而軍功則可以換取軍功田和各種其他待遇,並有助於獲得升職的機會。
冬天是農閑的時候,如果能趁著這時候,將這樣的三級軍隊制度建立起來了,黃自得覺得自己的軍隊的戰鬥力似乎又能上一個台階。
聽了黃自得的話,玄逸也點了點頭道:「元帥說的是,我們便依著元帥的意思辦就可以了。也不知道如今錦州那邊打得怎麼樣了。若是打完了,只怕無論勝負,朝廷倒是都能有所動作了。」
玄逸其實知道,若是重生之後的情況沒有太大的變化,這個時候,錦州一戰的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朝廷的十多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總督洪演,以及四位總兵被俘,最終洪演降金,朝廷一敗塗地。
「這件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玄逸想,「韃子經過這一場大戰,短時間內,至少到明年夏天之前,應該不會有所動作。倒是朝廷,雖然沒了那些精銳,卻也少了一大筆的開支。只怕到那時候,倒是有可能有點要蠢蠢欲動了的。」上一輩子,幾乎也就是在類似的局面下,朝廷準備冒險向荊襄發起了反擊,結果黃自得決定先發制人的發起一次防禦性的反擊,卻陰差陽錯的一路打到了京師,弄死了崇德皇帝,然後又遭遇瘟疫,接著便在和韃子的決戰中一敗塗地。
「我要督促大家,儘可能快的,搶在朝廷進行冒險前,完成入川的準備。」玄逸想,「這樣一來,主力部隊入川了。元帥也就不會再發起什麼『先發制人』的預防性反擊了。說不定便能躲過那個陷阱呢。」
……
在未可知的所在,一座紫氣瀰漫的宮殿中,天帝正在和一位全身金光的神明對弈。
「天王,你注意到黃自得的氣運的變化了嗎?」天帝的手中捏著一顆棋子,卻並不落下,而是這樣問道。
「黃自得氣運大漲,」那位天王道,「這本來在我們的預料之中。但是這氣運的紮實,卻又有些出人意料。單就軍氣而言,除開屢戰屢勝積累起來的煞氣之外,其他的,幾乎都已經接近了黑龍之軍。若是再讓他們實實在在的打上幾仗,一番錘鍊下來,怕是不會遜色與黑龍之軍。所以,陛下,微臣覺得,如今最好能讓他們迅速的增加軍隊,輕易地獲得勝利,卻又得不到錘鍊,這樣軍氣便會虛浮。便有了可乘之機。然後立刻讓黑龍之軍正面擊破之,只是近來看黃自得整頓軍隊,頗有章法。要讓他軍氣虛浮卻也不容易。」
「不僅僅是軍氣,其他的氣運也都在沉澱紮實。」天帝開口道,「若是持續下去,說不定這黃自得還真的能成龍。只是,這對我們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情。」
「陛下應該早有定策。」哪位天王道。
天帝到也不否認,他點點頭道:「辦法自然是有,只是代價不小。若是真的這樣做了,日後出現什麼變故,我們迴轉的餘地便小了不少。就像如今這棋局,朕要是落下這一子,天王的這條大龍便做不出兩個眼了,但是朕外圍的這些棋也有不少弱點,天王做不出兩個眼來,便只能衝擊這些弱點了。如此,這局棋立刻就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若是天王沖不出來,這裡面卻又是萬萬做不出兩個眼了。這條大龍一死,天王你的這盤棋也就沒什麼可下的了。但是若是真的讓天王利用朕外圍的弱點殺出來了,把朕的這塊空給衝破了,哪怕這條龍最後只活出來兩個眼來,朕的子數卻也是遠遠不夠了。當然,朕若是自補一手,天王自然就沖不破朕的大空了。但是天王跟著自補一手,這條龍也就活了,然後這就還是漫長的一局棋呀。天王覺得,朕這一手該怎麼下?」
「如今要落子的是陛下。」那位天王道,「陛下的棋力,也會有算不清的時候?」
「天地如此之大,便是朕,又怎麼可能什麼都算得到?自然也有看不清的時候。」天帝嘆道。
「陛下,」那位天王道,「既然陛下看不清,那別人就看得清嗎?陛下站得高,看的比任何人都遠,既然如此,無論陛下怎麼下,總是能先對手一步做出應變。所以無論是自補還是破眼,陛下都應該比別人更有把握吧?陛下怎麼下,難道還有什麼區別嗎?」
天帝聽了,微微一笑道:「你說得很是。」
這樣說著,天帝便將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卻是破掉了那位天王的大龍的眼位。
那位天王注視著棋盤,過了好一會兒,才在棋盤上應了一子。接下來那位天王越下越慢,往往要好久才會落下下一步,但他落子之後,天帝很快就會又落下一子。這樣又走了幾十步,當天帝再次落下一子之後,那位天王盯著棋盤看了半天,然後嘆著氣搖頭道:「這一局卻是陛下又贏了。和陛下下棋卻是最沒意思的了,陛下算的遠,無論用什麼方式,都肯定能贏。」
「天王的棋力也大有長進了。」天帝淡淡的道,「若是以前,你的棋還不至於讓我這麼為難。而且你說的很對,既然我們能看得比黃自得他們更多更遠,就不必太謹小慎微了。黃自得似乎準備在開春后出兵四川吧。這也正是一個干預他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