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如有來世
「我可是煮給你吃的，要試也該是你先嘗嘗。」
「那怎麼行？你給我煮的，肯定得你自己先吃啊，要是不好吃，你還怎麼拿得出手？」
「這倒也是。」
二人不知不覺的就開始拌起嘴來，說罷，兩人再次相視一笑，他的目光不知從何時開始落在了她的身上，霞光籠罩，她的身上都浮散著淡淡霞光，他看著她雙手撐著下巴盯著那碗面一言不發的樣子，看著他們兩個現在坐在竹椅上一動不動猶如當年他和她在這裡戴上那兩個木環的場景，他下意識的便脫口而出——
「凝夕，如有來世，我情願做一個普通人，平凡的生活在這個小村子裡面，然後遇上你，不顧一切的去愛你，想盡辦法娶你為妻，和你一起白頭偕老。」
話落，白凝夕動作一滯，她抬眸看著他。
對於她瞬間投來的目光，寒煙塵又是低頭一笑，「可惜了，這一世，我的身份太過複雜沉重，曾經答應你的事情，我怕是做不到了。」說罷，他將手上那個鬆鬆垮垮的木環拿了下來，放在了桌上，而另外一隻，依舊牢牢的套在他的手上，雷打不動。
「這隻木環，曾經是屬於你的，它既然從你手上掉落，那就說明，曾經的你，是真的為我死過一回，而我手上的木環，從未掉落，這也恰恰說明，我從未離你而去。」他看著她說，而白凝夕自始至終沉默著，看著桌上的那個木環一言不發。
對不起，凝夕，或許這一次，我真的要離你而去了。
寒煙塵看著白凝夕，這句藏在心裡的話在嘴邊猶豫了千百遍，到最後也還是沒忍心說出口，只能默默的藏在心裡，可縱然他不說，她也知道，這一次，他手上的木環，無論如何也是戴不住了……
「好了，還是先試試這面的味道如何吧。」見白凝夕不語，寒煙塵主動岔開了話題，可誰知他剛一拿起筷子，白凝夕的聲音與此而起——
「你跟我保證過的，你會回來的，對嗎？」她抬眸看他，目光夾帶著一絲期待和晶瑩，在霞光映照下顯得尤為刺眼，寒煙塵聞言動作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嗯，我會回來的。」
「那就好。」白凝夕忽地咧嘴一笑，眼中瑩瑩也隨之如花綻放，在此時此刻的夕陽之下顯得那般凄涼柔美，兩個人在院子里相視一笑，然後寒煙塵拿起了筷子開始吃起了碗里的面，而白凝夕就靜靜的看著他，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好吃嗎？」她問。
「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好啊，啊——」她微微張口，而他寵溺一笑，然後夾了一些喂她，白凝夕咀嚼了幾口，意外的點了點頭，「還不錯！」
寒煙塵抿唇一笑。
天黑之後，夜幕降臨，兩個人坐在屋頂上吹著晚風賞月，熟悉的回憶逐漸湧上心頭，雖然微風拂面帶著一絲燥熱之氣，但他們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屋頂上聊起了天。
那一夜過得很漫長，他們從始至終都坐在屋頂上撐著下巴賞月，月光寡淡如水，他們之間也如水般平靜，沒有爭執，也沒有提起那件事，只是一味的在回憶往昔，說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其中也牽扯到了很多人，很多事，牽扯到了許多少時的年幼無知。
說到好笑的，二人便相視一笑，更好笑的，便笑得前俯後仰，眸中帶淚，說到難過的，便垂下了眼眸，任由悲傷從眼中滑落，說到更難過的，彼此收聲沉默，不再言說。
後來，話題逐漸扯到了魔界和蘊星的身上，回想起當初寒煙塵初回魔界，便是借著青園城的力量一舉奪回了屬於自己的一切，本來以為蔟敏是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可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和攝魂棒居然栽在了他的手上！
寒煙塵剛說完，便施法幻出了自己的攝魂棒，想要交給白凝夕，可是又突然想到攝魂棒的力量怕是會傷害她，正想施法用噬魂之力控制的時候，白凝夕卻一手握住了攝魂棒，空氣在那一瞬間停滯，寒煙塵不由得目光一驚！
本以為會發生什麼意外，可沒想到凝夕居然安然無恙，而攝魂棒，居然也沒有任何動靜，他不由得垂眸一笑，「看來這攝魂棒，真是壞了。」
「本來攝魂棒也受到了損害，沒了嗜血之力，我能控制也很正常，你放心，我和星兒一定會想辦法讓攝魂棒恢復原樣，不會讓那個蔟敏陰謀得逞的。」白凝夕看著寒煙塵信誓旦旦的說。
寒煙塵只抿唇一笑。
「我不像你，身上有這麼多法寶護體，唯一能留給你和星兒的，也只有攝魂棒了，對了，還有這個——」他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來一件東西，然後施法幻出了玄刺，遞給了白凝夕，「這玄刺，是我當初在絳紗閣里跟雪曳帝姬要的，用起來也挺順手的。」
白凝夕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伸手緩緩的結果那玄刺，隨即施法收了起來，愣愣的點了點頭，寒煙塵看著她，想說的話還是沒說出口，一夜的無話不說似乎已經到頭了，遠處，天已經開始微微來亮起，寒煙塵看著天際逐漸泛起了白光，下意識的便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在菁華殿的時候，杜漣漪他們拿星兒來威脅你，讓你來勸我施法降雨，是嗎？」
「我……」白凝夕聞言一頓，隨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那些事情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對於星兒來說，他也不會在乎的。」
『所有人都在擔心我反悔，怕我言而無信，可唯有你，卻擔心我真的會去做。』寒煙塵望著凝夕，笑而不語，心中卻這般想道，他默默的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來到了苑柳山的一條山路小徑上，白凝夕不由得一臉茫然，「你帶我來這幹嘛？」
而寒煙塵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忽地之間就鬆開了她的手，「我一直都記得，那天夕陽黃昏，你穿著鵝黃色羅裙出現在我面前的畫面，我想，我對你的感情，便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既然這裡是我們的開始，那麼，這裡也該是我們的結束。」
「寒煙塵……」白凝夕微微張口，可他只做了個『噓』的手勢。
寒煙塵面帶微笑的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忽地之間，二人之間的腳下驀地出現了一道屏障，這屏障將他們二人生生的分開，如同隔絕了兩個世界一般，白凝夕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寒煙塵的眼眸中滿是不舍和難過，可她依舊克制著自己，任由那屏障升起，擋在了他和她的面前。
「凝夕，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的，對嗎？」他看著她問。
白凝夕一愣，沒有回答，她心裡不由得開始發麻，她甚至已經猜到了他打算要做什麼了，「一定……要這樣嗎？……」她不可置信的盯著他的雙眸，略微懇求的語氣，雙眸期待的看著他，希望他能搖頭，可寒煙塵卻開始往後退了一步。
白凝夕見勢心中『咯噔』。
「當初我和水神交易的時候我就應該明白，既然答應了她的事情，那麼無論如何我都要為此付出代價，之前我一直心存僥倖，以為只要一直拖下去，我便可以不用承受這一切，我便可以和你還有星兒、我們一家三口永遠的在一起，可是我還是低估了六山六星的威力，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這場千年罕見的旱災……
凝夕，我自以為我本可以守著你和星兒一生一世，以我的法力，我可以保護你們母子，去到一個世外桃源安安靜靜的生活，可是直到那一日你和星兒被麒麟門圍追堵截，而我被關在禁地之中無能為力的時候，我才深刻的意識到，如果沒有我，或許你和星兒本不必承受這麼多痛苦和意外。
人魔兩界的旱災愈加嚴重，如果沒有人出來阻止這一切的話，那麼將來你和星兒也會深受其苦，之前水神說過，六山六星會把人逼入絕境，凝夕，我現在總算明白你當初的感受了，現如今的我，便是身處於這樣的絕境，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所以……」
寒煙塵說到這裡，突然間戛然而止，後面的話像是卡在了喉嚨之中，不知該如何開口，而白凝夕靜靜的站在原地聽著，不知不覺便已淚流滿面，他說的那些話，她都一字一句的聽在了心裡，包括他未說出口的話，她也已經聽到了他心裡的想法……
她努力恢復了平靜，腦海里劃過無數往昔記憶里的畫面，想起他們昨日在屋檐上的徹夜長談，她忽地抿唇一笑，深深吸了口氣之後點了點頭，看著寒煙塵說：
「你不用擔心，魔界里有星兒在，自不會出什麼亂子……若是有人敢傷害星兒，我亦不會放過他們……至於蔟敏，我會想辦法解決，反正蘇卿蘇劫還有娘親他們都在，他們都會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