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小白花的故事
秦廣王這個人就是這樣,就認《三性冊》,特別固執死腦筋。
蘇青青趴牆角聽了這半天,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李小惠,就是小白花。三百年前死了以後被一個什麼妖僧脅迫,幹了不少壞事兒,然後秦廣王派陰差抓她,好不容易抓到了,判了刑,定了罪,這丫頭不知怎麼又逃了,還趁著地官中元節巡遊地府跑來告狀。
這地官現在處境很尷尬啊。
以前他在地府任職的時候,做的是亡魂善惡考核的工作,也就是說,十殿閻王對陰魂判了罪之後他再考校一遍,由他蓋章定論做最後判決。
然後每到七月十五,他的生辰,他都會普度陰魂,大赦地府。
在這一天,他有權赦陰司諸鬼之罪,所以他之前在地府聲望很高的。
但是至從他卸任歸天以後,權利下放,十殿閻王可以自行審判,無須再向上級領導彙報就能做最後的判決。
雖說後來地府保留了地官赦罪的傳統,藉此機會天庭地府也可以友好交流一番,但是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被赦的陰魂名單早就定好了。等地官巡遊完了,拿著地官印蓋在名單上,然後各級官員與地官合影留念,一年一度的地官赦罪大戲就算完滿收官了。
李小惠的罪,秦廣王已經判了,地官如果再插手,就相當於拿鞋底子啪啪抽秦廣王的臉。
初十悄聲說道:「地官實在不該管這閑事兒,這不是讓秦叔下不來台么。」
蘇青青心不在焉的點頭附和,心裡卻惦記著莫來,不知道他去哪了,為什麼沒和這小白花在一起呢?
就見秦廣王微抬下巴,不無傲慢的質問地官:「難道地官大人,是覺得屬下的判決有誤?」
他特意加重了「屬下」二字的語氣,分明是意有所指。
楚江王拍了拍秦廣王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唉~老弟,地官大人想聽故事,咱們就一起聽聽唄,不要掃了大人興緻嘛。」
看來這楚江王經常扮演和稀泥的角色。
秦廣王顯然不想就著他挖的坡滾下來,他拂開楚江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說道:「不過是妖言惑眾罷了,何必污了大人的耳朵,浪費大家的時間。」
沒想到地官並不惱,反而爽朗大笑,口氣輕鬆的說:「小秦還是原來的脾氣,肚子里裝不下二兩油,爽快的讓人忍不住想揍你一頓,哈哈哈哈哈。」
蘇青青納悶兒:「小秦?秦廣王姓秦,楚江王姓楚?初十你為什麼姓初?」
她早就好奇這個問題了,趁著這個機會,她趕緊問初十。
「死了多少年了,誰還記得前身的事兒,封了官職以後就一直這麼叫,活著的時候叫啥反而不記得了。至於我家,原來封號就是初江王,誰知後來叫著叫著就變成了楚江王。」
「你們這兒官職都是世襲的?老楚江王是不老不死的仙身,你能襲著啥?」
「我爹啥時候干夠了就給我干唄,反正我也志不在此,無所謂。」
「那你志向是啥?」
初十眼中閃著小星星,一臉憧憬的說:「我要囊盡天下奇寵,珍寵。」
呵,這志向,還真符合紈絝子弟的身份。
蘇青青把注意力收回來繼續看熱鬧。
那邊兒地官話一說完,場面頓時就不好看了,秦廣王臉色也愈發陰沉。
蘇青青挺理解秦廣王的,他之前一直被地官壓制,現在好不容易媳婦熬成婆,盼到他被調走,尋思終於能揚眉吐氣了,沒想到今天還是被人家把面子當成鞋墊子踩在腳底下。
過了好半晌,他才語氣生硬的回到:「在下的狗肚子里,確實裝不了二兩油,可惜,我秦廣王早已經不是你地官御下的狗了。」
地官笑容未減,「你看看你,我說兩句玩笑話,你非得添油加醋的曲解我的意思,以前我就說過你,做人別那麼直,說話做事留三分,日後江湖好相見。」地官忽然收斂了笑容,身影一晃便立在了秦廣王身前,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衣角都未曾動一動,「小秦你這樣就不好了,你現在雖不是我御下的狗,但到底還是條狗,不聽話的狗...」
他一邊說一邊緩緩抬起手,秦廣王的身體就像他手中的木偶,隨著他的手漸漸離地騰空,也沒見地官念什麼口訣,施什麼法術,然後秦廣王渾身的關節就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相互扭曲著,「不聽話的狗,就不要留著了吧。」
蘇青青沒想到這個地官竟然這麼強,她是見識過秦廣王的本事的,但是他在地官手裡竟然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
看那地官慢吞吞,笑呵呵,不氣不惱的樣子,原來是扮豬吃老虎。
在場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只有楚江王壯著膽子勸道:「地官大人,你看這怎麼話說的,別傷了和氣不是。」
「小楚,你說他,今天老夫過生日,他卻一點好臉色也不給我,我不就是想聽個故事嘛。」地官說完手腕翻轉,秦廣王的身體就如同子彈一般筆直的飛射了出去。
楚江王忙道:「聽聽聽,聽故事,來人,給那丫頭搬個凳子坐著慢慢講。」
蘇青青不禁唏噓,這秦廣王也是,本事不如人家,偏偏性子強的像頭驢,說點兒小話兒,哼哈圓過去就算了,他非梗著脖子倔。
「初十,你不去看看你秦叔?」
「嗯,我去去看看就回,你在這兒等著我,契約的事...。」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磨嘰了,錢到位什麼都好說。」
「錢不是問題,但是你可千萬別亂跑。」
「放心吧,我還得等你回來付酒錢呢。」
初十又再三叮囑后才躡手躡腳的從後窗翻了出去。
李小惠如願以償的活得了上訴的機會。
她穿著一條白裙子,顫顫巍巍的坐在軟凳上,一張娃娃臉上布滿淚痕,像極了風雨中飄搖的小茉莉花。
「小女子乃徐州人氏,姓李,名小惠,雖生性愚笨,幸得父母憐愛,視若珍寶,奈何福薄命短,十四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便夭殂了,現在細算下來,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
「父母那時膝下僅我一個,自我去後門庭冷落,母親日夜啼哭不止,後來竟哭瞎了雙眼,我心中不忍,著實惦念雙親,所以不願拋下二老去投胎,這才躲著陰差拘捕,我想著,等父母百年之後,我們一起去地府,到時一家人再團聚。」
李小惠說完又嚶嚶的哭了一陣。
地官坐在椅子上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光感慨道:「多麼孝順的孩子啊。」
李小惠繼續說道:「如此過了二年,期間我一直靠著父母的供養過活。後來父親又納了一房小妾,她又為我父親生了一個男孩,從那以後,父親就不大祭奠我了,母親身體又不便利,所以我在陽間漸漸斷了供養,生機無以維繫,魂體越來越虛弱,眼看就要飛散了。」
「這時,那妖僧找到了我,他花言巧語蠱惑我做了他的鬼寵,從那以後我便成了他的傀儡,為他做盡了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