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戰馬
巍峨嚴肅的寧國侯府中近來頗為熱鬧,南部將軍鷹奕雖已獨立開府,但許久未回京,便回侯府小住,在侯爺及夫人膝前以盡孝心。而定遠侯府中無人,獨子鷹祺受不了孤獨,便索性也收拾東西住進寧國侯府中,兩個大小夥子卻整天吵吵鬧鬧,同小時候那樣,不是吵就是打,但偏生感情還極好。
今日陽光正好,鷹祺起了個大早,伸著懶腰四處溜達,百無聊賴之際,瞥見馬廄中一匹通體渾黑,沒有一絲雜毛的高頭大馬,黑馬比尋常馬匹高大許多,吃糧飲水也都很有規矩,一看就是受過極好的訓練,這馬一看就非凡俗之物,必然是鷹奕心愛的戰馬。
鷹祺從小就愛舞刀弄劍,但不知為何,拜了幾個師父武功都沒有什麼大的長進,招式倒是越來越花哨了,論打架他不一定打得過,但論招式好看他鷹祺排第二,就沒有人敢排第一。雖然與人比武屢屢受挫,甚至在前幾日的犒軍大宴上也是被軍中將士一招擊敗,但骨子裡頭還是愛武、愛馬、愛酒。
當下看見鷹奕高大的戰馬眼都直了,他什麼馬都騎過,就是沒有騎過戰馬,尤其是將軍的戰馬。聽說這上過戰場的戰馬甚通靈性,也比尋常馬匹多了幾分肅殺之氣,不知道騎上去會是什麼感覺。鷹祺四下查看一圈,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伸手就要去牽馬的韁繩,心中還有幾分小激動。
剛觸到韁繩時,肩上卻一沉,這力度,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鷹奕,鷹祺回頭擠出一副笑臉,「小奕啊,今日怎麼起得這麼早?」
「我哪日不是這個時候起。這話反倒應該我問你吧,你今日怎麼鬼鬼祟祟起那麼早?還溜到了馬廄里。」
鷹祺也懶得繞彎子,索性哀求鷹奕道,「小奕,我都求你多少回了,你就讓我騎一騎你這戰馬吧。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馬呢,縱是前年見的那血色大宛駒,比起你這戰馬也還要差上幾分。」
鷹奕聽得他花言巧語地誇自己戰馬,十分受用,不僅咧開了嘴,鷹祺一看有戲,又伸手去拉韁繩,卻又被鷹奕攔下,「不行!這戰馬豈是你隨便騎得的?」
「我沒有隨便騎啊,我這可是懷了一顆誠摯的心在騎,你看我如此真誠地向你懇求,難道態度還不夠端正嗎?」
「鷹祺!」鷹奕被他堵住,又不知怎麼辯駁,搖了搖頭認真又無奈地給他解釋起來,「不是我不讓你騎,實在是這戰馬不同於尋常馬匹,這馬匹是隨將士們在戰場上廝殺過的,茹毛飲血,靈性非常,出入生死場多次,反應十分迅速,又認主。只怕是你人還未到跟前,就反被它一腳蹬倒了。我這可是為了你的安危考慮。」
「真的假的?」鷹祺半信半疑,「這不會是你捨不得把坐騎給我試一試才胡亂編出來騙我的吧。」
「鷹祺,我說你這人怎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鷹奕又氣又好笑。
「那你就讓我騎一次試一試,若是這戰馬傷了我,我絕不怪你,也不怪它。就賴我自己不識好人心,不聽好人言,行了吧。」
「不行!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能不清楚?若是到時候真受了傷,肯定又跑到父親跟前告狀,讓父親收拾我。從小到大,這樣的事你做得還少嗎?!」鷹奕把眼一瞪,擠上前隔在鷹祺和戰馬中間,防止鷹祺趁自己不備去牽戰馬。
「小奕,你、你.......」鷹祺被他這舉動弄得哭笑不得。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府內管家匆匆忙忙朝二人跑來,「哎喲,兩位少爺,你們真讓人一頓好找。」
「芹伯,怎麼了?是父親找我們嗎?」
「不是,那慶親王府上的季同公子前來拜訪你二位,已經在前廳等候多時了。」
兩人聞言趕緊鬆開手中韁繩,匆匆朝前廳走去,剛到門口便見得鍾季同在廳中來回踱步,抬頭看見兩人,神情激動,大步跨到二人面前深深一拜,「多謝鷹將軍、祺兄出手相救。」
兩人來得匆匆,起初並不明白這素日少有往來的鐘季同怎麼登門了,經他這一說才想起來他說的是前幾日醉倒街頭,兩人幫著他府內的小廝將他抬入轎中之事。
「說來十分慚愧,若不是二位,我只怕是要出大洋相了。今日特備下了些薄禮特來登門拜謝二位恩人,還望二位恩人笑納。」說著輕輕拍手,門外兩個頭戴六角帽的小廝抬著一個大箱進來。兩人對望了一眼,這還叫薄禮?慶親王之子果然出手闊綽。
鷹奕婉拒,「季同公子,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這些禮物還請收回吧。我知你想道謝,但我是真不能收,我為護國將軍,剛回京不久,若是被人看見你帶著這些東西進了府,恐會惹人非議。」
這回輪到鍾季同怔住,但他也不是個蠢笨之人,自然明白鷹奕說的是什麼,連忙抱拳道歉,「是我思慮不周了,本只是想一表心意,沒想到卻弄巧成拙了,還望將軍海涵。」
「無妨無妨。」
兩人不收自己的東西,鍾季同總覺著欠了他二人一個人情,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三人在一處隨意說了會兒話,鍾季同突然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說道,「既然二位不願收下薄禮,那我請二位小酌一杯總無礙吧。」
兩人一看推脫不掉只好跟在他身後朝長街上走去。三人跟著鍾季同七拐八拐繞了幾條小巷抄近路朝梨肥河那邊走去。雖天色還早,但越走越近耳邊已經隱約隱響起了絲竹之聲。又穿過一條小巷后,三人穩穩站在一個幽香陣陣的樂坊面前。三人看著眼前高掛的「游香閣」牌匾表情各異,鷹祺一臉躍躍欲試,鷹奕則是反之,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死都不願意進去。
「走吧,鷹將軍,你素日里孤守邊關辛苦了,如今就好好放鬆放鬆,聽幾首茂名先生新作的曲子,那可真是天籟之音啊,尤其是由繞金姑娘一彈,七分的曲子也能變成十分,實在是妙。」鍾季同一力勸道。鷹祺素來就愛風月浪漫,也半是勸解半是連拖帶拽地將他哄入其中。
剛入其中,卻不見一人,三人正納悶為何門戶大開,其中卻毫無人煙,突然一陣琵琶聲過,如珠玉落盤,聲音錯落清優,聲音剛落,二層花樓之上卻突然爆出一陣叫好的呼喊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