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月長安

九月的長安，雖然天氣已經逐漸轉涼，但是秋老虎的名頭可不是蓋的，天氣還是那麼炎熱，讓人昏昏沉沉總是想打個盹。院子里得空的丫鬟們，三三兩兩的在樹蔭下聊著長安城裡那家少爺最有才華、那家少爺最好看、誰家小姐最溫柔、誰家夫人又添了丁。樹上的麻雀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日子顯得悠閑又平靜。

「臭小子，你給老子站住。」

忽然一聲粗狂的吼聲驚起飛鳥無數，神采英拔、高大威猛、穿著銀色盔甲的震威將軍郭守城拿著與自身形象極其不符的掃帚，正在追趕一個七八歲模樣，粉雕玉琢的小少年。至於為何叫守城，那還得轉回二十八年前的冬季，當年夏國入侵，郭老太爺奉命守臨安之時郭太夫人正在生產，郭守城出生時老太爺就給剛剛出生的兒子取名為守城，說來也是奇怪，本來已經不堪一擊的臨安，自從取了這個名字之後郭老太爺不僅安全守住了臨安，還一路勢如破竹一舉拿下夏國的湖微和太萍，至此郭老爺就一直與這個他不喜歡的名字共度一生了。

「你當我傻啊？還站住？站住有好果子吃？來啊、來啊、抓住我再說吧老頭子。咿~」

郭凌粉雕玉琢的小臉沖著威嚴的將軍做了個鬼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俏皮可愛。

「你看老子抓到你一定要你好看。」

父子倆人在院子里追逐著，旁邊的丫鬟小廝們卻早已見怪不怪了。只有小公子身邊的大丫鬟柳葉在旁邊無奈的撫額。

「小紅，去把夫人請過來，趕緊去。」柳葉一邊吩咐二等丫鬟小紅一邊緊張的望著正在收拾小少爺的老爺。雖然知道老爺不會傷到小少爺，但還是忍不住露出擔憂的神色。

「那也要你抓住我再說。」

郭凌一臉得意的揚起了一個笑容，露出了幾顆白白的牙齒，煞是可愛。惹得旁邊的丫鬟小廝們都忍不住想抱過來親親那粉嫩嫩的小臉。突然那得意的小臉立馬轉換成悲戚戚的模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變化之快，讓一旁舉著掃帚的老爹愣愣的忘了放下。

「哇，爹爹，我錯了。爹爹，我再也不敢了，你別打我了，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惹事了。嗚嗚嗚」

跪在地上的小娃娃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在大腿上狠狠的揪了一把，瞬間眼冒淚花。跪在地上小小軟軟，可可憐憐的，特別招人疼。

郭守城雖然被這小子弄的莫名其妙的，但是還是沒有放下手中的掃帚。作勢就要打下去。

「求饒也沒用，你以為求饒我就會心軟放了你，你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是你爹」

老爺一本正經的想要嚇唬跪在地上的小少年，旁邊的李管家突然瞧見走廊上的一片黛青色衣角，緊張的朝老爺使眼色，可惜老爺一心想收拾兒子，一點沒注意。

「我看誰敢」一臉怒氣的余氏急匆匆的趕來。余氏是余國公府的四小姐余惠。與震威將軍青梅竹馬，婚後倆人更是蜜裡調油。

「媳婦兒」剛剛還凶神惡煞的震威將軍，看到膚如凝脂、螓首蛾眉的媳婦兒，瞬間變成小媳婦樣，低低的喚了一聲。那委屈模樣讓底下的士兵看見了可的嚇到不輕，平時待他們凶神惡煞的將軍現在怎麼像個小媳婦。

「娘~爹要打死我，嗚嗚嗚~」

郭凌看到母親走過來連忙跑過去抱住母親撒嬌，余氏低頭看著抱著她大腿的孩子嗚嗚的哭起來。

「嗚嗚嗚~你是不是嫌棄我年老色衰，嫌我們娘倆礙著你，所以就欺負我們娘倆了，你打啊？你今天要是打下去，我立馬收拾行李回娘家，再也不礙著你的眼。反正我也不能生了，你把我休了，娶個年輕貌美的，再納幾房美妾給你生一堆胖小子，嗚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啊。」

余氏說著說著就抱著郭凌哭起來。郭凌突然有些後悔捉弄父親了，看著哭的很傷心的母親突然不知道怎麼辦，調皮搗蛋她可以裝，但是哄人這事她真的一點不擅長。

郭守城看到哭哭凄凄的嬌妻，怕她再說出什麼不為外人知的事情，連忙給李管家使了個臉色。李管家心領神會的領著一院子的丫鬟小廝走了。

「媳婦兒，冤枉啊，你也不看看這臭小子在外面都幹了些什麼事？小小年紀竟然敢上青樓，還和人搶花魁，搶花魁就算了，竟然還被御史大夫那老匹夫看見了，今天上朝就參了我一本。害我被皇上罰了三個月俸祿不說，下朝的時候還被那老匹夫好好的嘲笑了一番，今天要是不收拾他，以後更要無法無天了，再說了，以後在家也不能再提女兒了，我們只有一個兒子，唯一的一個兒子，這要被人聽去了可是欺君大罪。」

郭家世代從軍，郭守城更是十六歲就上了戰場。余氏嫁過來那幾年，年年征戰，余氏懷郭凌時郭守城和余氏總是憧憬著孩子出生后的模樣，郭守城說如果生個男孩就叫郭輝，是個女孩就叫郭靈，希望她可以想母親一樣聲音婉轉動聽，如同百靈鳥。然而孩子還沒出生郭家父子就又奔赴戰場了，余氏懷孕九月半戰場卻傳來了噩耗，郭老太爺為國捐軀，郭守城失蹤生死未卜。郭老夫人一氣之下暈厥過去，余氏也因此早產生下一女，因難產從此無法懷孕，怕郭守城有個三長兩短郭家三代單傳從此後繼無人，又怕郭老夫人一蹶不振、一病不起。就瞞著老夫人說是生了個男孩，取名為郭凌。等郭守城班師回朝，一切已成定局。

「我不管，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不能把她像一般閨閣小姐一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已經很對不起她了。你今天堅持要罰她的話就連我一起罰吧。」

余氏一臉堅決

「好了、好了，我怎麼捨得罰你」

郭守城一臉無耐的望著妻子。轉頭對郭凌說到

「今天看在你娘的面上就不打你了，回去給我面壁思過，一個月不許出門。」

郭凌小臉一跨，頓時不高興了，要她一個月不出門還不如打她一頓。真在家待一個月不出門她可受不了。轉眼一想，幸好東園的狗洞還在，可以偷偷的出去。於是郭凌高高興興的和父母辭別拉著柳葉回去了。

郭凌走了，余氏轉頭就看見丈夫危險的眼神，不安的吞了吞口水。

「夫人剛剛說要收拾收拾回娘家？還讓我找個年輕漂亮的？」

余氏一聽郭凌叫她夫人立馬意識到丈夫生氣了

「沒有，老爺沒有的事，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捨得呢」

余氏楚楚可憐的望著郭守城，頓時讓郭守城心猿意馬。

「沒事，我來收拾，今天不把你收拾妥帖，我就不是男人」

說完一個天旋地轉就把余氏抗在了肩上往倆人院子走去。腳下生風般急匆匆的往回趕。嘴角掛起一絲得逞的微笑。

「老爺快放我下來，有人看著呢。」

余氏著急的一雙手直往郭守城的背上招呼。可是這點力氣對於武將出生的他來說就像是撓痒痒，更加加重了郭守城的呼吸，扛著余氏，雙腳的速度也無意間加快

「我看誰敢看」

路上的丫鬟小廝們早已習慣的底下了頭顱，有些丫鬟害羞的臉蛋緋紅，心裡卻暗暗期待以後能找一個將軍一樣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