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醒來
木自蹊也確實是在人間待得太久,已經像凡人一樣顧慮重重,反倒是沒有木蘭和這兩個孩子心境更加單純。
木蘭喝完酸梅湯,砸吧砸吧嘴,嘴角上還殘留一些湯汁,木自蹊從懷中掏出一張方帕,方帕上綉著紫色的木蘭花,他輕輕在她嘴角擦拭,一臉認真地看著她:「蘭兒,你的眼睛生得真好看,如同我的一般好看。」
木蘭猝不及防收到木自蹊的這波讚美,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個孩子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忽的站起來,走到二人身邊,扒拉著兩個人的眼珠子看來看去,實在是沒有看出哪裡一樣來。
木自蹊此時便覺得這兩個孩子實在是有些礙事,真是很想召喚白龍出來將他們兩個送回廣林山。
木蘭也覺得這時候他們兩個小屁孩著實有些不識趣,卻不曾想將兩個孩子送走,只是溫聲問兩個人喝好沒有?喝好了得結賬走人了。
結賬嘛,木蘭向來是出門不會帶銀兩的,從前是木曄跟在身邊,這些都是她管著。而今,木自蹊自然為他操心。
今日木自蹊卻是犯懶,將錢袋丟給了林重,說:「而今你是蘭兒的徒弟,自然要學會掌管門戶,從今日起,先將財政之事交給你歷練,錢袋子便由你來保管的了。」說完也不管林重是何態度,攙扶起木蘭便起身離開。
林重只得接受這個重大的使命,招呼店小二,結了賬,撐開剩下的一把傘,帶著林生追趕木蘭和木自蹊的腳步。
四人離了商街,復又向木府走來。
越接近木府,木蘭的神情也就越凝重幾分,不再是剛剛在街上的那副閑散模樣。這木府,她本是沒有什麼好感,當初下山之時,只是想要知道當年全部的真相,找到自己的父親,找到長姐,而今真相知道了,始作俑者木承晚也不在了,但是卻知道自己的父母與自己並非親生血緣,她不過是借了柯雅的肚子有一個來到這個世上的通道,說到底,她其實根本算不得人,自己就好像是妖精鬼魅一般。但是為何,她忽然有些依戀這裡,或許是因為幼時長姐的疼愛,因為爺爺的期望,因為武川,因為上上下下的族人。
活在一個地方久了,哪管血液里是不是流著相同的血呢?
「周千湘會藏到哪裡去呢?」木蘭十分不解,又想到她拿著已經修復好的無間劍,只深怕她早已經和無間勾結,若是無間恢復,重新變成毀天滅地的魔王,那麼要怎樣才能夠戰勝他?
木蘭憂慮重重,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木自蹊也真是體察入微,他感覺到木蘭的情緒變化,竟然有些許開心,剛剛在街上看木蘭雲淡風輕的樣子,他甚至都以為自己千萬年的光陰白活了,心境竟然不如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堅定。現在來看,木蘭也不過是二十幾歲,到底還是有很多牽絆和疑慮。
「夫人不必憂心,你想做的只管去做,萬事有我。」快要到達木府,木自蹊一手攙扶著木蘭,一手直直地打著傘,真真是將木蘭護得極為穩妥。
她自然知道萬事有他,可是神祇不可妄動神力,否則會受到萬物之力的反噬,她也是清楚無比的。
她也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他們又一次回到了木府,大半天的奔波,兩個孩子有些疲憊。剛到木府門口,便有人來迎接,並且說族長已經醒過來了。
木蘭心中的擔憂終究是少了幾分。
就在火羽出府不久,木千帆終於醒了過來。
他微微動身,似乎是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剛剛醒來,就連胳膊腿都有些不聽使喚,微微抬頭,便看見自己的心口上正放著一張面具,那面具正是火羽所有。
原來迷迷糊糊之中聽到的那句「我走了」,意味著她真的走了。
他還不知道前因後果,便以為是火羽傷心離去了,他一直知道火羽的性子,率性而為,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這三年來戴著面具,屈尊在此,陪伴了他三年,他竟然還是不能給她應有的幸福,實現他的諾言。
忽然悲從中來,一滴清淚,直直地落到那面具之上。
隱身於暗處的護衛不敢聲張,但見自家族長這樣傷心,卻是極想要將自己看到的告訴他的。奈何他們只是隱形人,沒有族長的召喚或者族長危在旦夕,是決計不能出現的。他雙手摩挲著那面具,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還沒有仔細回想昨晚是如何昏迷的,卻在心中一遍遍想起那個明媚如春日的女子。她明明也有許多不幸,但是她總是笑靨如花。
「千帆哥哥醒轉得倒是很快,不知是火羽姑娘的魅力太大,還是嫂嫂心疼你,睡夢花放得少了些。」木蘭一到門口,便見他摩挲著那面具出神,她自然也是知道那就是火羽戴的面具。他正沉浸在失去火羽的惆悵悲傷中,便也沒有搭理木蘭。
「族長勿怪,木蘭是在逗你。」木自蹊看著木千帆神傷的樣子,也有些感同身受,那次在青石圖陣中差點失去木蘭的悲痛,他至今還記憶猶新。失去摯愛之人是何等的心痛,未曾經歷過的人,幾乎是無法體會到的。木蘭此前不過是在木自蹊和武川之間猶豫,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時時困惑,是迷茫,卻並不是這種面臨失去的錐心之痛,空洞,了無生機。
「火羽姑娘不過是回火族去了,並不是棄你而去。」一向深沉內斂的木千帆,露出悲戚的神態,終是讓木蘭軟了心腸。
原本他想,放任周千湘控制木府,才能讓她率人屠戮了廣林山,木千帆,其實也是難辭其咎的。
木自蹊看出木蘭有些置氣,其實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木千帆的籌劃,他原本是想要肅清木府,卻不想周千湘這樣大膽和噬血。木自蹊便將昨晚到現在的事情大致向木千帆說了一遍,木千帆瞭然了。
他也說出了自己的籌謀,倒出了這些年與周千湘的貌合神離,並且將周千湘和武川之間的事情也說了出來,包括她獨自里的孩子。
一聽到周千湘懷有身孕,木自蹊又聯想起周千湘操縱無間劍,心中隱隱不安起來。但到底是會發生什麼讓他也束手無策的事情,他還是參不透。
木蘭的關注點卻不在孩子,而是他們暗通款曲,竟然在她和武川訂婚之前。若不是武川已經死了,她必然要去討要一個說法,如今看來,林琪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的,他斷他經脈,竟然還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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