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佛爺
早上七點。
秦越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在賓館里。
這剛睡醒腦子有點懵,看到旁邊睡著的石濤這才反應過來,哦,昨天是他和他兄弟相聚的日子,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石濤睡得沉。
他喊了好幾聲都沒喊醒,叫不醒石濤。
最後他沒了辦法只好下了床,洗了把臉,拿起手機看時間,可剛一開機,裡面便跳出一條簡訊,他猶豫著要不要點,萬一又是上次的變態視頻,那不是整他嗎?
『叮』一聲,又一條簡訊進來。
他盯著手機屏幕,猶豫了一會才點開。
「時間到了,考慮得如何了,如果沒問題,那就來一趟慶豐茶樓,我有事要給你交代一下,十點,小子別放我鴿子。」
秦越翻上去找另一條簡訊,上面的號碼他最熟悉不過,是陸旭的號,他顫抖著手,盯著上面四個字,那莫名的恐懼蔓延開來。
秦越,救我。
陸旭真的出事了?
忽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嚇得一哆嗦,手機頓時掉地上,屏幕摔碎了。
「老秦,沒事吧?」
石濤被他的反應也嚇了一跳。
他撿起手機,試了試,發現只是屏碎了,裡面的東西都還在,石濤也鬆了一口氣:「你小子怎麼回事,怎麼嚇成這樣,還好手機沒事,要不然哥哥我可得給你重新買一部手機。」
秦越點開上次的視頻,遞給石濤:「這是上次那人給我發的視頻,裡面的人是我大學同學,如果不是這個視頻,我還以為有人惡作劇。」
石濤接過手機看了一眼。
視頻確實挺嚇人的,而且還變態。
他看完視頻,將手機還給秦越:「這事真和這位寶爺有關係,老秦,你說會不會有人給這位寶爺潑髒水?」
「難說。」
秦越皺著眉頭。
這件事不好評斷,是真是假,他也分不清,不過照那天在咖啡店的情形,他覺得這事和馬茴沒關係,也許是碰巧而已。
石濤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咱也先別猜,他不是讓你去慶豐樓嗎,那哥哥就陪你走一趟慶豐樓,到時候見機行事。」
「也行。」
秦越將手機揣兜里。
兩個人快速穿好衣服,在樓下的包子鋪吃了早餐,秦越將自己的電驢子騎回家,在家門口的手機攤換了個屏,收拾了便和石濤打車去了慶豐樓。
沒一會兒。
車子停在路口,秦越和石濤下了車,老遠就看到慶豐樓三個字,兩人對視了一眼便走了過去。
「老秦,這樓有點年頭。」
石濤打量著面前的牌匾稱讚道:「你瞧瞧這牌匾,十足的老物件,字剛勁遒勁,渾然一體,絕對的好字。」
秦越看不出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九點半,既然他先到了,那就進去再說,反正還有半個小時,進去喝喝茶聽聽小曲。
石濤也正有此意。
進了慶豐樓,跑堂的夥計一看他們的穿著便猜出兩人的身段,可慶豐樓有規矩,不管白丁還是富儒,一概以禮相待。
他拎著銅壺走了過來,笑眯眯地問:「兩位,掐尖還是落座?」
秦越雖不常來茶樓,可對於茶樓的拿話還是知道一點,這所謂掐尖就是一樓候人,落座則進二樓吃茶,用法講究而又繁瑣,不過這都是以前的規矩,現在大都不講求這些,一般的茶樓也廢了這套拿話。
他看向夥計,笑了:「掐尖。」
「那您稍坐。」
夥計領著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又倒了口清茶,讓兩人解解渴,順便聽聽今兒的名角小曲兒。
石濤沒見過這種架勢,有些懵。
他喝了口清茶,說:「老秦,行啊,這茶樓以前的拿話你也聽得懂,我還以為你小子擱北京城只會刷馬桶呢……」
「我祖上可是皇族後裔。」
「我呸,還皇族後裔。」石濤捏了粒花生米,眼睛瞟向門口:「老秦,你他媽的太能吹了,你要是皇族後裔,那哥哥我還是玉皇大帝,你小子從小就沒個正行,這長大了,還他媽這個德行。」
秦越端起茶杯喝了口:「我這是樸實。」
石濤切了一聲。
兩人等了半個小時,可那個人沒來,秦越打電話過去,那邊是佔線,他掛了電話又重新撥了出去,這次那邊卻無法接通。
「怎麼樣?」
石濤見他臉色不好,便問。
秦越心裡憋著氣:「無法接通,胖子,你說是不是有人耍我,故意將我引到這裡來的,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動機是什麼?」
「不能吧!」
石濤停下手,仔細想了想說:「老秦,這事吧,應該不會是有人耍你,你想想看,這慶豐樓是什麼地方,要是耍你的話,也不能在這,畢竟這地可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
說的也是。
秦越這心稍安。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緊接著一個聲音洪亮的人走了進來,這人身形魁梧壯實,圓臉,眼睛炯炯有神,值得注意的是那張嘴,又寬又闊,一看就是個財神爺的福相。
他一進來,那跑堂的夥計立馬迎了上去:「呦,今天什麼風,竟把東爺給吹來了,怎麼,這次還是落座?」
「掐尖!」
這人爽朗地笑了笑:「虎子呢,今兒是個喜慶的日子,你讓虎子過來倒茶,幾年了,那小子就喜歡吃虎子倒的茶。」
「虎哥在樓上。」夥計恭敬道。
這人拍了拍夥計的肩膀:「去將虎子喊來,一會我兄弟來,你讓他備點好茶,別拿去年的陳茶對付我們。」
「好,我這就去。」
夥計將銅壺遞給別人,快速上樓。
這人整了整西服,走了走過來,看到靠窗的秦越和石濤,他眼睛閃過亮光,走過來問秦越:「兩位,介意我坐你們這嗎?」
「您坐。」
秦越揚起笑容。
這人也笑了:「兩位也等人?」
「東爺也等人?」
秦越倒了茶,雙手端起遞給他。
聽到他的名號,這人樂呵呵一笑,接過秦越手裡的茶,悶了一口這才說:「小兄弟的耳朵倒是厲害,人也機靈,今個我瞧你面相不錯,要不交個朋友如何?」
「東爺抬舉。」
秦越面上惶恐。
這東爺是誰,那可是潘家園的一尊佛爺,如果能攀上這位爺,那以後他在北京城那還不得橫著走了,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這位爺位高是不假,可這裡面的事多,他這樣的窮屌絲還是老老實實過他的小日子得了。
這人笑了笑沒有勉強。
石濤在桌子底下掐了掐秦越,並小聲說:「老秦,你小子腦子被驢踢了,這麼好的機會你小子竟然推了,這位是誰,東爺,潘家園鼎鼎有名的佛爺,你小子是不是傻了?」
「放心,我心裡有數。」
秦越拍了拍石濤的大腿安慰。
石濤踢了他一腳。
可秦越沒半點反應,只是悶頭喝茶。
沒過幾分鐘,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人走了過來,手裡還拎著一個老式銅壺,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秦越,忽地一愣。
「虎子,你小子輩分高了,連我也請不動了……」這個叫東爺的人喝了口茶調侃。
虎哥走上前:「您這說得哪裡的話,這不是折煞虎子嗎,哎,東爺,夥計給我說您兄弟要來,這話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說到這,東爺長嘆了一口氣:「他走了這麼多年,可算是回來了,希望這次回來后就停下,別和當年那個人一樣。」
「是啊!」
虎哥也感慨。
聽到兩人的話,秦越有些不解。
這東爺嘴裡說的那個人是誰,是馬茴嗎,如果真的是他,那馬茴為什麼離開北京,他又去了哪裡?
正猜測著,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秦越定睛一看,是幾天前見到的人,他還穿著他那件長風衣,頭髮很長,幾乎遮住了半邊臉,雖然邋遢,可整個人的氣質卻和之前不一樣。
「茴子?」
身邊的東爺激動。
他蹭得一下站了起來,一個箭步走到那人面前,因為激動,那雙手不聽使喚。
馬茴笑了:「東子,好久不見!」
「你他媽都走了十年了。」
「都這麼久了。」
馬茴表情淡淡,彷彿這幾年對他只是一個冰冷的數字。
東爺死死抱住面前的人,眼眶紅了:「你他媽當年走的倒是利索,將老子扔在這北京城不聞不問,馬茴,有你這種做兄弟的么啊?」
「……」
馬茴沒說話。
東爺打了他一拳,怒吼道:「我兒子滿月酒你他媽都沒喝,瑤瑤走的時候你也沒回來,馬茴,馬小寶,你他媽難道真想斷了北京城的一切嗎啊,老子找了你十年,十年啊,可你小子連個屁都沒給老子放……」
「東子,對不住。」
馬茴抱住滿臉怒意的東爺。
虎哥看到兩個人相聚,也紅了眼,他走上前,看著面前的人,恭恭敬敬地說:「寶爺,您終於回來了。」
「虎子。」
馬茴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辛苦你了。」
三個人說了一會話。
馬茴這才看向秦越:「路上耽擱了,見諒。」
「好說好說。」
秦越壓下心裡的震驚,看來面前這位來頭不小,能讓潘家園的佛爺紅了眼眶,估計身段也不低,他瞥了瞥石濤,心裡直打鼓。
他可不想沾上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