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給你講個故事吧
這些東西雲昭一向是隨身攜帶的,因此取了給他,又目送著他們離開,那些擔憂方才盡數的泄露了出來。
秦懷玉起先沒怎麼說話,到了現在看到雲昭的神情,心中才隱約有了些計較。
方才走之前,顧明淵給她使了一個眼色,那是讓她不必擔心。
是真的沒有大事。
至少,顧明淵是可以輕鬆解決的。
但至於為什麼會特意過來告知,想來最後那幾句才是重點。
自家師父……這是又想玩什麼花招呢?
秦懷玉不著痕迹的在雲昭的身上打了個轉,總覺得自家師父這次彷彿不懷好意似的,難不成是在賣同情牌?
……
但不管張成林到底是想做什麼,接下來的兩日,他跟顧明淵都沒有回來,卻是實打實的事情了。
對此,秦懷玉倒是不很擔心,畢竟每日都有他們的信件傳回來。
但是雲昭卻不一樣了,因著顧明淵特意囑咐說不要告訴對方,所以秦懷玉便也只能跟著一起瞞著。
只不過,這麼一來,她就發現了端倪。
相較於起初雲昭的隱憂,到了後來,她的擔心幾乎都要刻在臉上了。
偏偏聊天說話的時候,雲昭還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只道:「那老不死的願意如何都無所謂,但長清可不能出事兒。」
秦懷玉心知她擔心張成林,便也只是笑道:「師娘放心,師父跟王爺都是福大命大的,自然不會有事兒。」
她現下叫師娘叫習慣了,雲昭拗不過她,只能隨她去,只是神情總有些無奈。
可秦懷玉卻知道,若是她真的有意阻止,可就不是這個態度了。
所以,雲昭對師父其實也是有情的。
不過這些觀察,她都只壓在了心底,面上半分不露。
而雲昭跟秦懷玉,也在接下來日漸熟悉了起來。
不得不說,雲昭這個人性格極好,雖說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偏偏卻像是一個少女一般。
分明有著對世事通透的認知,偏偏還保留著那一份天真,實在是叫人喜歡的很。
秦懷玉跟她很快便親近了起來,而雲昭此人又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偶爾又一次考較了秦懷玉的醫術,發現她頗有慧根之後,便將自己鑽研的畢生所學,都給拿了出來。
對此,秦懷玉哭笑不得,卻被雲昭一句:「雖說你喊我一句師娘,但我倒是想跟那糟老頭子搶個人,放心,做我的徒弟,保證比跟著他好。」給噎了回去。
不過對於雲昭拿出來的東西,秦懷玉倒是十分感興趣,所以接下來除卻府上的事情,便都是跟她在一起探討這些了。
……
當天夜裡,雲昭便喝醉了。
這起因說起來,還源於寧安。
她一向嗜酒,最愛的便是女兒紅,而寧安這次來王府的時候,卻是將張成林珍藏的那幾壇女兒紅都給搬了過來。
也不知雲昭想起了什麼,夜裡喝的便有些多。除卻那日跟張成林吃飯,其他時候她都是小酌,可夜裡卻是喝了整整一壇。
饒是寧安知道她的酒量,也被嚇了一跳,吶吶的問道:「秦姐姐,我是不是好心辦壞事了?」
見他這模樣,秦懷玉不由得失笑,揮手讓他先去歇著,自己則是跟丫鬟一起扶著雲昭回房。
不想走到涼亭時,她卻怎麼都不走了,只是醉眼朦朧道:「我沒喝多,你不必扶我。」
那聲音當真是十分的清醒——若不是秦懷玉看到她走路都開始轉圈的話。
被走路步伐出賣了的雲昭渾然不知,自顧的抱著柱子,起初是笑著,到了後來,卻又無聲的落了淚。
她向來都是潑辣的,因此這模樣,頓時嚇到了秦懷玉,連忙上前過來要給她擦拭眼淚,卻被她擺手拒絕。
「不用,我……我沒哭。」
倒是還知道自己哭了。
秦懷玉無奈一笑,因哄著她坐了下來,卻見四十多歲的女子,哭得竟像是孩子一樣。
可她就連哭,都是無聲的。
只是那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瞧著格外惹人心疼。
秦懷玉心中彷彿被揪了起來似的,心知她是為了什麼,到底是拍著她的背,一面輕聲道:「師娘,其實您的心裡,是有師父的,對吧?」
雲昭回頭看她,笑的卻苦澀至極:「懷玉,我喝多了。」
她的酒量極好,不過哭了這一會兒,又被風一吹,其實就有了四五分的清醒,可還殘留著那幾分酒意,足夠讓她為所欲為的撒潑一會兒。
但云昭卻沒有,只是接了帕子,又道:「謝謝你。」
見她這模樣,秦懷玉越發覺得有些心疼。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分明是在笑,都覺得讓人心疼。
「師娘……」
這一聲師娘,讓雲昭的眼淚險些下來,她輕聲呢喃道:「我若真是你師娘,倒也好了。」
聞言,秦懷玉瞬間介面道:「為何不能,您應當知道,師父對您是有情的。」
否則,也不能苦苦找尋她十多年啊。
雲昭手中捏著帕子,定定的看著秦懷玉,好一會兒才道:「懷玉,我真是有些羨慕你。」
在無知無覺時,便有人深沉的愛著。待得知道愛是何物時,又如願以償的嫁給他。
養在富貴中的一朵花,註定此生都要被好好呵護的。
多麼令人羨慕。
秦懷玉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聽得雲昭繼續道:「我大抵是喝多了,想給人講故事,你可要聽么?」
她想說,秦懷玉自然願意傾聽,因點頭道:「您說。」
雲昭卻又笑了笑,道:「那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了,大抵……你是不大願意聽的。」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如花的年紀。
少女潑辣憨直,愛上了一個人,便將自己化成了火,奮不顧身的撲向對方。
並非不知那人心有所屬,並非不知那人高嶺之花,可她總以為,情深不及久伴,天長日久的,連石頭都能暖熱,何況一個男人?
但她沒想到,石頭可以被暖熱,但那個人,他卻是沒有心的。
她是一把火,終於將自己燒成了灰。最後一絲光亮熄滅,她離開了他。
「可世事狗血,他竟然去尋了那個姑娘,說,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