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爭鋒
我從未這麼清晰的感受到,這孩子在恨我。
長安掙扎的從我懷裡出來,只差那麼一點點,她整個人就掉下去了。
後邊的小孩眼睛通紅,拉著她的裙角,哭的慘兮兮的,「阿姐,阿姐。」
似乎只會重複這樣的單位元組。
她不耐的怒喝,但是身體卻還是側了側,擋在了她弟弟前邊。
一場混戰,就這麼結束了。
她似乎一直覺得這場宮變是因為我發現新娘不見了,震怒下做出來的決定。
實際上不是,新娘於我而言,不多也不少這一個,既然是跑了,那更是沒必要去尋回了。
年少的所謂的青澀感情,青梅竹馬的定情,說到底不過就是家庭聯姻的一種幌子,而我是這場婚事里最大的變數。
登基的過程坎坷,多的是反對的,誰也不能忍受一個毛頭小子坐在高位上指點江山。
我垂眸站在下邊,任憑底下吵翻了鍋,依舊沒說話,只過了許久,才懶懶的抬眼看上去,驟然失笑。
沒人肯幫她,那她也不會到慘的地步,總會有辦法的,就像是現在。
坐在珠簾後邊,學著垂簾聽政。
下邊有大臣抗議的更厲害,一個茶杯狠狠地砸下來,奚落的話也是毫不客氣,帶著尖銳,也有效的制止住了下邊的嘈雜。
多的是人不服氣,因為比較起來,皇子們還有不少恰好年紀的,也有自己的一波勢力。
之前還哭哭咧咧的陳啟擇,如今身上穿著略肥大的明黃色的龍袍,聲音在顫,但卻不閃躲了,好像真的要掙扎的站在她的面前擋著。
整個朝廷上都是議論紛紛的,爭吵的人頭疼。
好不容易等著結束的時候,我大步的上去,掀開珠簾,她坐的筆直幾乎僵硬,在我拽著她手腕的時候,她才皺緊眉頭,踉蹌了幾下。
「放肆!」她紅唇張啟,更像是扎手的刺目的玫瑰。
「放肆?」我彎腰捏住她的下巴,笑著抵著她的唇,剋制的咬了一下,剛才就很想要把她從珠簾后拽下來,甚至連我都不清楚何時情緒會如此失控。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跟我的糾纏在一起更加的灼熱。
「阿姐!」
珠簾再次被掀起,那小皇帝不忿的站在我面前,怒目看著我。
挑釁,警告。
「這皇位,可不是坐在上邊就能坐穩的。」我輕呵了一下,不咸不淡的提醒。
他不會是一個好皇帝,他眼裡沒有所謂的家國,也沒有所謂的野心,這發現終歸讓我有些失望。
一個不適合皇位的君主,只怕長久不了。
我開始質疑先皇的決策了。
方才我那話說完,首先緊張的不是小皇帝,而是長安,她的眼睛圓滾滾的像是最上好的玉珠,晶瑩剔透,飽滿圓潤。
此時像是被逼急的小獸,怒目的看著我。
「皇叔,童言無忌,他還未過弱冠。」長安緊張的說,渾身戒備起來,這樣的鋒芒全都是對準我的。
感覺很不好。
一個整日跟在她屁股後邊不被重視的毛頭小子,都能得到她的關心,我心裡莫名的煩躁,低頭擦著她的唇瓣,只從喉嚨冷哼幾下,沒說話。
這先皇一手促成的國家,如何發展,跟我無關,我選擇袖手旁觀。
暗殺不斷,逼宮的人依舊是賊心不改,三番五次的滋事。
短短時間內,長安的蛻變超出了我的想象,她臉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少了,也不會站在漫天的花瓣下,甜甜的對著我笑,叫我哥哥。
如今只會在子時,僵硬的躺在我的床上,當做替嫁的補償。
外邊天色黑了,唯獨她在的那間屋還亮著燈,在我刻意的容忍下,周圍的人對她的打來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恰好看到她教訓一個侍女,手裡的鞭子狠狠地落下,卻重重的落到地上,發出啪啪的動靜。
娃娃臉在我旁邊低聲彙報,「今日這侍女冒犯了她,還妄想給她下毒。」
我眼裡頓時冷了下來,大步過去,長安在看到我的時候,眼裡那點光芒似乎都滅了。
不肯解釋,也不肯示弱,這小丫頭只是仰著頭譏誚的看著我說:「皇叔,真不巧,我看你這個侍女不合眼緣,想要懲戒她。」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侍女不知道從哪裡迸發出來的力量,梨花帶雨的哭著,抱著我的腿,聲音哽咽的求饒。
「不合眼緣?」我唇略微彎了彎。
我怕站在她伸手,攥著她的手腕,才感受到她的手多麼的涼,五指僵的是多麼的厲害,我低聲在她耳邊說:「來,我教你什麼是真正的懲戒。」
我握住她的手,狠狠地一鞭子下去,穩准狠的砸到那侍女的側臉上,她瑟縮的顫抖的而更厲害了。
那侍女疼的蜷縮哀嚎,不停地求饒,聲音凄厲。
我手心裡的手瑟縮了幾下,我鬆開,依舊是貼著她的耳尖說:「給敵人一條生路,就是給自己埋下一個隱患。」
「皇叔!」
她震驚的回頭看著我,我狠狠心捏著她的手,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下去。
冷冷的吩咐,「既然這麼多舌,就送給軍妓那邊。」
那侍女崩潰的哀嚎求饒,被我避開,心裡也沒有絲毫的波瀾。
死在我手中劍的人數不勝數,男女老少有都,多到我甚至都開始有些恍惚。恍惚我如今追求的是什麼,如果哪一天,大仇得報的話,支撐我的又是什麼?
「看到了嗎,長公主殿下。」最後的稱呼,我的音調重了再重,她巴掌大的臉上也是精彩紛呈。
「皇叔,本宮清楚。」
她從我懷裡退出,一點都不肯認輸,但是分明攥著鞭子的手已經捏的發白了。
不擅長動怒,不擅長驕奢,卻偏偏為了自己嘴上說不重要的弟弟,做到這一步,親自擋在前邊,擋住了所有的狼子野心。
一時間,我說不上是嫉妒還是恍惚。
「知道的話,就該也清楚,你若是想逃,天南海北我都能把你抓回來。這不是玩笑。」我極喜歡低頭用唇碰她的額頭,因為唯獨這樣才會感覺到稍微的親昵。
她身體僵硬,許久才自嘲的笑道:「皇叔多慮了,這樣的生活,本宮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