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最大的危機
就在這劍拔弩張,兩廂對峙的情況下,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還算是靜謐的空間里,封琪琪清楚聽到電話那邊的鄭喚在詢問陸默婚禮事宜的安排。
封琪琪沒想到鄭喚還在連夜加班加點趕著這個活動,也是那邊出現了緊急需要改變方案的事故,所以鄭喚想著剛剛才和陸默通過電話,他還沒休息,就試著打電話過去了。
本來也沒想著陸默會接,卻沒想到他家老闆還沒休息,當下也就把所有問題都說了。
正當封琪琪有些懊惱自己剛才話說錯了,卻冷不丁聽到陸默說:「婚禮取消。」
封琪琪的目光陡然一滯,就那樣,用震驚的目光看著陸默,一瞬也不錯過地盯著。
他緊抿薄唇,不溫不火的語氣說道:「我說婚禮取消,不舉行了。」
說完,陸默就掛掉了電話。
他的語氣沉靜的令人覺得可怕,令人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你說取消婚禮?」封琪琪還面帶疑惑。
陸默看向她說:「對,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況不適合結婚。就像你說的,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合要這個孩子。」
「這樣嗎?」
封琪琪深深地看了一眼陸默,那一眼裡面沒有什麼複雜的情緒,就是很平靜,出奇的平靜。
就好像兩人都沒有發生過爭吵,不過是嘮家常一樣。你說什麼,我尊重你的意見,而已。
封琪琪背過身去,一瞬間紅了眼眶。彷彿,這個天一下子背了過去,幸福與不幸各自佔據一半,幸福的背面,就是不幸。
這令她瞬間產生想要讓她逃離原地的想法,就這麼做了,快走出幾步外,她的餘光掃視到站在房門外不遠處的余馨,那個讓她失態如此的余馨!
終究,陸默還是在她和余馨之間,選擇了余馨嗎?
封琪琪覺得這個天極其的悶,極其的熱,手心都攥出了滿手心的汗。她覺得她好像就是在緊緊抓住那虛無縹緲的幸福,本來抓的穩穩的,但此時,什麼都沒了。
所以手抓的生疼。
她一路走,眼淚沒忍住流了兩行,就這樣一直走,停在了華庭莊園外面。
天空上的明月彷彿已經逐漸西去,明明是酷暑的天,夜色卻沉冷的令人揪心,手腳發冷。
在當她頭痛欲裂的時候,一輛車駛入了她的視線,停在她眼前。
「琪琪?」
封琪琪二話不說拉開了後座車門。
「師兄怎麼會在這裡?」封琪琪深呼吸一口氣,平緩情緒,問杜子皓說。
「路過。」
「我以為我要露宿街頭了。」封琪琪搖頭失笑,她剛才還想著要給誰打電話來接她呢,沒想到師兄就以這樣英雄的方式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師兄在附近做什麼,怎麼會路過這裡,但這一刻,她需要有個人說說話,不然,她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會發瘋的。
杜子皓看了後視鏡一眼,問道:「和陸默吵架了?」
在這黑暗隱晦的空間里,杜子皓還是看出情緒不大對的封琪琪,剛才車燈掃到封琪琪的身影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嗯,吵架了,不過我覺得我不適合吵架,因為怎麼吵架,我都會輸。」
「沒有哪一對夫妻不會有口角吵架的。」
「那他們吵架后都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還真的是把杜子皓給問住了,就在此時,杜子皓接到一個電話。
對話里的人高聲質問說:「你到底要做什麼?!」
只是耳聞一句,杜子皓就掛掉了電話。
陸默的確有些氣急敗壞。
他在跟封琪琪爭吵后,從窗戶上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心裡有過懊惱,有過擔心,凌晨大半夜的她一個人在外面是有些不放心,就追了出去。
亦步亦趨遠遠跟著封琪琪的時候,看到有人來接她,仔細看了那車牌號,陸默認識那輛車,他沒想到杜子皓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的確是有些負氣離開。
這個夏天過於悶熱。
當陸默踏入家裡的時候,往昔封琪琪走在房間里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那一幕幕似乎都像是電影一樣浮現在眼前,令他不由自主地呆在了原地。
心頭一陣煩躁,他拿了車鑰匙開車去找杜子皓。
以往他跟應凱誠不過是耍耍嘴皮子不會動什麼真格的,但對方是杜子皓就不一定了。
哪怕他媳婦說的很清楚毫無男女之情。但是一想起媳婦為了護住杜子皓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叫杜子皓的這個人在封琪琪心裡未免佔據了太大的分量!
怎麼能讓他放心?
何況,這時候他和封琪琪鬧矛盾而已,這傢伙趁虛而入是想幹什麼?還不死心嗎?就算他再怎麼鬧,也是和封琪琪在窩裡鬧,如果再拉上別人,那事態,陸默不敢想象。
因為一旦想象封琪琪會離開他的身邊,他就有一種恐慌,彷彿前面有無盡的黑暗在拉扯他,撕扯著他的生活,吞噬著他的人生,讓人彷徨至極。
在封琪琪小區門口,陸默迎面把杜子皓堵住了。
剎車的刺耳聲音,車燈恍惚照出的車身,刺目著,讓人不得不注視起來。
陸默把車橫在路中間,一把打開車門,他有話要跟杜子皓說。
見狀,杜子皓也下了車。
陸默上來就質問道:「為什麼總圍在她身邊轉,世界上那麼多女人,你幹嘛總是纏著她!」
與陸默的滿面怒意相比較,杜子皓倒是看著一派輕鬆。
杜子皓悠然道:「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是我知道這一刻,現在這個時間段,除了她,我沒辦法愛上別人。
那麼你告訴我,怎樣才可以忘記她,或者,怎樣才可以讓他以另一種身份接受我?」
「你是我的情敵,你為什麼要問我這種話?你明明知道我告訴你的答案是不可能,而且……」
「不!」杜子皓徑直打斷陸默的話,揚聲道:「陸默,你本來很幸運了,但是你現在沒有機會了!無論她是否原諒你的所作所為,她都不會再接受你了。」
陸默眯了眯眼,眼裡冷冽之意更甚,喝斥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愛她,她也愛我,有什麼誤會是愛情不能解開的?」
「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為了哪個不相干的人哭過,你就有辦法讓她哭,不是嗎?我見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樣。
就像我以前說過的,如果你讓她受到傷害,我不會視若無睹。」
杜子皓的話在此時令陸默心下一慌,好像有什麼空了一樣。
就像在醫院看到杜子皓和封琪琪之間有一大片陽光灑落下來的歲月靜好,或者是四月下旬的時候,又或者是在前兩年的時候,杜子皓一直都是他值得重視起來的敵人。
陸默壓下心中煩悶不已的思緒,冷笑道:「杜子皓,你不覺得你很可憐嗎?封琪琪根本就不愛你,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你。」
「你怎麼知道她心裡沒有我,她愛不愛我也不是你說了算的,如果沒有你的出現,你覺得我會沒有機會嗎?」
杜子皓句句相逼,一字一句令陸默懷疑起來。
這個人如果是別人他不會在意,可偏偏是杜子皓。偏偏是他,他就有理由讓自己懷疑起來。
見對方沉默了,杜子皓幽幽道:「你覺得,一段互相質疑的關係,還能存在多久?
如果你相信她,就不會和她爭吵。事實證明,你愛她,同樣也猜忌她。連信任都做不到,怎麼能祈盼長久?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情,而現在就是。」
信任的本質是看對方是否會維護自己的利益。
封琪琪一直將這句話奉若神明般。她從不相信水默,到一步步相信水默,到依賴陸默,到成為習慣陸默在身邊,每每開心或不開心時候都想要給陸默打電話。
可是這酷暑的悶熱夜晚,熱的封琪琪滿面發紅,卻冒出層層冷汗。
她一想起陸默說的那些話,那些個不被信任統統在這夜中釋放出來。他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根根針,揪著的心臟就像被針扎一樣,是一根針一針一針紮下去,比千萬把針同時紮下去疼千萬分……
為什麼會這麼疼到失控?是她本以為陸默會毫無條件地站在她這一邊。
哪怕他不為她說話也會哄著她,理解她,但是陸默卻向著余馨講話,他把她又放在了什麼位置上?
封琪琪忽然意識到,余馨和陸默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糾纏,這種女人比白婉婷來的要危險太多。
陸默最擅長的是什麼?是沉浮商海中精明的頭腦。
除了私人感情以外的任何事物都可以被他看成是利益交換,哪怕是和白婉婷共處一室或手挽胳膊走上廳堂也只是為了生意,為了利益。
但余馨的出現,承載了陸默的負罪感,讓他被動接受對方提出的條件。
看著那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孩子,對他的付出也只是自己心中的不安,他覺得是他的錯誤讓他的母親遭罪,讓他來到這世上痛苦。
其實在陸默心裡,孩子都是純潔無暇的天使,這一點封琪琪很清楚,陸默也說過。
而陸默和余馨之間呢?那些糾葛是被某種說不清的感情綁架著,或許有愛情或許有親情有友情,或許都沒有,封琪琪說不清,因為她看不清陸默到底在想什麼。但她唯一能知道的是,他們之間,那是沒有利益交換的。
他們的藕斷絲連才是封琪琪此時最大的危機!
想通這些,封琪琪就不得不重視陸默的看法。
她不是眼裡揉沙的人。
她是放不下陸默,但是不代表被背叛她還能視若無睹。
所以,當陸默因為余馨而質問她、責怪她,甚至批判她的時候,封琪琪的心,就疼的不能自已。
有人說,婚姻這個東西呢,其實並不能確定誰愛誰,誰又有多愛誰,它只是被賦予了法律意義,你是那個正牌位置而已。
封琪琪從始至終需要的,是陸默那一份愛情,是他無條件站在她的立場上的態度,所以婚姻的捆綁對她來說其實沒有多大意義。當她發現陸默對她疏忽的同時是因為別的女人存在,甚至為了別的女人來責備她,可想而知,這就是最大的殺傷力。
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所以她沉不住氣。
所有大道理小道理統統忘得一乾二淨,她就困在那夢魘里,要和陸默爭執個不停!
她知道陸默追上來了,她也放慢了腳步,但是直到天明,她也沒有看到手機里有關於陸默的消息分毫,她睜著泛紅的眼圈,一臉疲憊,身心俱疲。
早上十點,她媽給她打電話說現場昨夜下了大雨,有一把箏被損了音質,正好家裡那一把合適,讓她把家裡的箏抱過去。
封琪琪應了一聲。
收拾了東西,十一點出門了,電梯里和柳楠撞個正著,抬頭那麼一看,還真是嚇了柳楠一跳。
只見封琪琪有些暗沉的皮膚上,墨色的瞳孔周圍布滿血絲,墨黑色如緞的長發那麼一遮,怪滲人的。
「你昨晚做賊去了,怎麼這個德行?」
封琪琪看了柳楠一眼,沒答話,就是抱著一米六的箏以及演出服橫衝直撞堵在電梯里,柳楠掃視一眼說:「你這大包小包的要上戰場啊,你家陸老闆不送你?」
在這逼仄的空間里,封琪琪閉上眼睛,緩緩又睜開,裡面一片清明。
「昨天晚上我跟陸默吵架了,搞不好要離婚的,所以他不來送我正常。」
柳楠一聽以為她是開玩笑,還調侃幾句看能不能帶動氣氛,但封琪琪那一個淡漠如寒冰的眼神,讓她心裡是咯噔一下。
封琪琪在柳楠面前沒啥顧忌,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該說都說了,也很客觀的闡述了一遍昨天的吵架過程。在柳楠看來,封琪琪就是板了一張死魚臉,真是夠難看的。
站在灼灼烈日下,小區外等車的時候,柳楠理清思緒說:「我有點搞不懂啊,你不是一直都與世無爭的,嫌麻煩,當然你也不是怕事,只是覺得麻煩所以從來也不惹事不鬧事,但是你這次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那明顯是個套,要是真上床了,陸默還能跟你大吵一架?雖說有的男人很渣,但我陸男神可不是什麼畜生。」
封琪琪淡淡道:「可能只是身在局中有點看不清吧?」
可能是說出來有個人樂於傾聽她內心的想法了,那寒冰才稍微融化些如清水般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