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我與你不一樣
「好了好了，別管她們了，我們開始吧。」回過頭，又是一臉天真燦漫的笑容。
御書房內，懷文帝低頭看著奏摺，而站在離他書案不遠處的人卻抬著頭光明正大地看著他，兩廂沉默，沒有一人願意先開口，骨子裡，他們都是固執的人。
最後，還是懷文帝妥協地嘆了一口氣，他抬起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光潔白皙的臉龐下，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東西，反而如陳年的美酒，讓他整張臉多了幾分年少時沒有的美感。
只是他一雙眼神太過凌厲，讓人望而生畏，卻步於咫尺之間，卻是日月的距離。
「知道朕為什麼單獨叫你來嗎？」看著底下少年眉眼間酷似那人的模樣，懷文帝眸光複雜地移開視線。
即便是現在，每每看到這張臉，他還是會想起曾經那些不好的事情，記憶中那個已經消失在他生命中的那個女子，她曾以那樣決然的方式離開了自己，讓他往後的每一天，都如同行屍走肉。
他是帝王，一代天驕，坐在這萬人之上的位置，卻失去了他此生唯一所愛。
「知道。」面對那一身龍袍的帝王，慕明澤聲音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彷彿心裡早已做好了決定，不管接下來旁人再說什麼，都無法阻止他心底的想法。
懷文帝看著他眼底那抹近乎於執念的眸光，目光透過他彷彿又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突的一陣輕笑，感懷道：「你跟我真的很像。」
都是個瘋子。
「不。」少年仰起頭，目光如炬地看著書案後頭戴皇冠的男子，嘴角勾起，表情有片刻的鄙棄，他搖了搖頭，一字一句極其堅定地道：「我不是你，更不像你，至少，在權利和她兩者之間，我從未猶豫過要拋下她，權利，只是用來保護她的籌碼罷了。」
極具諷刺的一番話，懷文帝卻被堵的啞口無言，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看著兒子那隱晦的斥責，他垂了眸，將手中的奏摺平攤在書案之上，燙金色的書頁彷彿瀕發出了一團灼熱的火苗，融入他的眼睛之中，讓他眼眶開始有一股難言的酸澀感。
後悔嗎？
後悔啊！
真的……非常後悔啊。
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整個人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眉眼之間更是多了幾分疲憊之色。
這天下，真的很重，這些年，他真的很難過，可是，這世間再沒有一個人能像他的霜兒一樣毫無顧忌地愛著他，無所保留地愛著他，他也曾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他擁有一個女子全心全意的愛，可是也許人都是有劣性的，得到了，就不會再珍惜，見她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就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會一直在自己身邊，直到她突然離去，才恍然發覺，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他忘了，他的霜兒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他曾許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的，可是到最後，他卻背叛了對她的誓言。
所以，失去她，是他活該，是他咎由自取。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朕這一生，欠過許多人，而汐兒的父母，便是其中之一，汐兒無父無母全是因為朕的錯，所以朕不希望，汐兒下半輩子過的不幸福，朕給她封號安樂，便是希望她這一生都能夠平安喜樂，你遲早是要坐到朕這個位置的，這個位置，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好坐，如果有一天你給不了汐兒想要的，便不要勉強她，讓她選擇她自己喜歡的。」到最後，慕凌天還是鬆了口，也許是因為心底那一點自私的念頭，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所以他跟她的兒子，他希望他不要重蹈他的覆轍，能夠幸福是最好不過的了。
「她喜歡的?」聽到這段話，慕明澤眼眸有瞬間的陰鷙，他突然發現，如果他的小丫頭喜歡的人不是他，那他該怎麼辦?
不，她喜歡的只能是他。
「哈切!」
昭陽殿內，慕雲汐揉了揉鼻尖，眼神懵懂的眨了眨，見身邊的倆人都望向自己，便擺了擺手，指了指手中的葉子牌道:「沒事，繼續。」
西嵐國招待使臣的四合殿內，宮璟自回來之後便坐在桌前發獃，他的貼身小廝看著他發獃的表情，卻被驚到。
他家殿下向來是冷冷淡淡的一個人，可如今這眼睛里的光彩，卻宛如那潤玉上的一點微微瑩澤，看上去柔和無比。
心裡好奇無比，但又不敢上前打擾，就只好站在一旁偷偷地瞅著，心裡暗自猜測著。
剛才殿下故意支開他獨自一人在待了一段時間，難道是這一段時間裡面發生了什麼他不知曉的事情?今天大殿上的時候殿下不顧得罪蒼臨國使臣，出頭幫了那西嵐國的安樂小郡主，難不成自家殿下是看上人家了?說起來，那郡主的容貌倒是一等一的好，就是這年齡貌似有點太小了。
嗯...不過也不小了，再長几年就該及笄了。
「哈切!」
剛和了一盤，慕雲汐便又打了一個噴嚏，吸了吸鼻子，想著莫不是昨日睡覺受涼了?
一隻纖纖玉手在此刻探向了自己的額頭，停留片刻，轉而伸向自己的額頭。
「沒發燒啊，難不成是有人在背後罵你?」斜眼看向慕雲汐。
「阿姝，你還信這一套啊。」噗呲一笑，慕雲汐抬手捋了捋劉海，搖了搖頭，明顯不信。
這就好比於用眼神殺人，若是眼神真的能夠殺死人的話，那這世界上的人估計早就滅亡了，畢竟誰還沒有個仇怨啊。
「對了，過幾天我就要回到國子監上學了，阿姝，你回來不?」
當初慕雲汐離開國子監不久，秦姝便也跟著離開了，畢竟名義上她是安樂郡主的伴讀。
「你要回去國子監?真的假的?太子殿下叫的?」聽了這話，秦姝還有一瞬間的質疑，但很快她便想明白過來，能讓慕雲汐這種對上學抵觸的不行的人兒重新回去上學，除了專門克她的太子殿下慕明澤，她實在想不到還有第二人能有這本事。
莫說是她自己突然想去上學的，打死她都不相信，去欺負人的她倒還肯信上一二。
「知道不說穿明不明白?」一個白眼翻過去，這便是變相的承認了。
旁邊，昭陽一張小臉充滿了悅色，激動地拍了拍桌子，鼓手道:「太好了，雲汐姐姐回來國子監的話，那以後我就可以跟著雲汐姐姐一起讀書了。」
慕雲汐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