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床共枕

下午三點的菜市場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老頭老太太，絕大多數下班族還在工作，脈脈憑著自己幾年做飯的經驗，買了小米南瓜和排骨雞翅，再加木耳、雞蛋和綠綠的菠菜，她已經計劃好了今晚要做的幾樣菜式。

羅耒晚上六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飯桌上擺著幾個盤盤碟碟，菜還冒著熱氣，打開電飯煲，裡面是熱氣騰騰的米飯。除了缺少一個等他回家的人，這一幕大概是自從父親去世后，便永遠停留在了他的記憶中。他洗了手過去，拿了筷子品嘗起來。糖醋排骨甜而不膩，有嚼勁；可樂雞翅，肉質鮮美。羅耒忍不住就吃多了，木耳雞蛋加油炒菠菜兩個素菜清新解膩。

最後羅耒慢慢喝了一碗小米南瓜粥后，才意識到自己吃得太撐了。大概是因為食慾得到了滿足，他今晚工作起來尤其得勁，等到上床時，又是孤零零的一人，他才忍不住有些難過，原來自己一直想要的家的溫馨的感覺，請一個保潔阿姨就可以做到。可悲可嘆。

「謝謝阿姨，今晚的飯很好吃。」臨睡前，他給保潔阿姨發了一個微通道謝，卻是不待回復便自己蜷縮著入睡了。不用看微信，他也知道，女朋友沒有回復他的消息。

脈脈此刻卻還在燈下加班加點寫著自己的論文。剛剛下班回來，她就接到了學長張鈞明的消息。據張均明打聽，到目前為止，這一屆的畢業論文導師確實已經被選完了。但還有一個例外，就是剛剛被聘為講師的白渝學長。一來是因為他新被聘為講師，學生不是特別信任他，選他的人不多。二來是因為白渝雖然是個新人，但學術要求卻很高，要求學生先發他一篇論文看看，要是水平不行，直接打回。好幾個學生就吃了他的虧，論文被打了回去。加上絕大多數人都是為了混個分數好畢業，所以最後居然沒有人選擇他作為畢業導師。

張鈞明已經幫她聯繫好了，現在就等著把她的論文發給白渝去看了。脈脈心知這次的論文至關重要，但做飯喂孩子洗碗陪孩子出去遛彎加給孩子洗澡講故事哄孩子睡著了之後，脈脈兩眼一摸黑的時候，抬頭一看，時鐘已經指向晚上九點鐘了。

她趕忙起身坐在外面的茶几上，來了電話開始修改自己以前的論文，寂靜的房間只剩她啪啪按鍵盤的聲音。等到忙到不知什麼時辰的時候，突然，一聲刺耳的門鈴聲在寂靜的房中傳出，脈脈下意識地嚇了一跳，從書本中驚醒。

她第一反應是看向房子里的小語，索性孩子白天玩得多睡得死，並沒有被驚醒。大晚上的，她有點吃不透是誰會按門鈴。畢竟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誰？」她靠近門，警惕地尖聲問道。

「是我」，門外傳來一個低沉著的男性的聲音。

脈脈一下子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頭昏腦脹的她沒有意識到門外的人為什麼用跟她這麼熟捻的回答，似乎他篤定她一定知道他是誰。

「啊？」脈脈回了一句，滿含不解。

「我，莫子璟」門外的人似乎嘆了口氣。

脈脈才猛的反應過來，他白天似乎確實有說過自己晚上要過來。

她趕忙去開門，手忙腳亂地將門打開后，迎面撲來的便是一陣濃烈的酒味，惹得她鼻頭一皺。抬頭只見莫子璟一臉疲憊，臉上的紅暈告訴人們，他今晚明顯喝的上頭了。

「不好意思，今晚有應酬。」莫子璟輕聲說道，便自顧自的往裡走去。

脈脈下意識地回了句，沒關係。等到關好門，回頭一看，那人已經一頭扎到沙發上了。眉頭皺的老高，一副難受的樣子。

「你吃飯了嗎？」脈脈想了想問道，她知道，有些宴會，很多時候大家只喝酒，很少會吃東西。

沙發上的人搖了搖頭。

脈脈進廚房，給他煮了一杯熱茶道：「先喝點茶，濃茶解酒。」

莫子璟卻是歪著頭，一副等喂的樣子。「喝點茶，解酒。」脈脈又重複了一遍，看那人沒有反應，便只好往他嘴裡灌點。

那人就著茶杯喝了幾口后才緩緩睜開眼道：「濃茶解酒，是不科學的說法。」

脈脈一時被他說的有幾分無語。

「我給你下點麵條吧」脈脈輕聲詢問，那人沒有說話。脈脈權當他是同意了。便自己回到廚房，快速出鍋了一碗西紅柿炒雞蛋面。

莫子璟也沒有挑剔，直接坐起來，三下兩除二的解決了一大半。似乎肚子里墊了點東西后，他才有些活過來了。眼神也不復剛才的迷茫。仔細盯著眼前的脈脈，說了聲;「謝謝你。」

脈脈這個被人道謝的反而尷尬的一無是處，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洗澡的地方在哪裡？」他一邊起身一邊問道。脈脈隨手一指，他便走了進去，臨走前說一句，「那條幹凈的毛巾過來。」

脈脈慌亂地起身，不知去哪裡給他找一條幹凈的毛巾。她輕聲地走進卧室，悄悄開了手機的燈，在柜子里開始翻找。不知道那邊洗的多快，脈脈有些緊張，她有些尷尬地站在了洗手間門口，不知為何，她感覺一股曖昧的味道在房間里瀰漫。

轉眼一想，結婚證都已經領了的兩個人，自己又在矯情著什麼。

她輕輕地敲了敲門道：「給你毛巾。」

裡面過了很久，才傳來一個聲音：「放在門口的把手上吧。」

脈脈頓時臉羞得通紅，似乎那個停頓后的聲音將她定義為一個輕浮的女人。就當這樣吧，就讓他將我看作一個輕浮的女人吧。

莫子璟有些看不起何脈脈這種女人，真是不知羞恥，都送上門來了。他探出一隻手來拿到的便是一塊上面綉著小鴨子的小方巾。他感覺有些搞笑，這麼小的東西，怕是孩子的吧。這能夠用嗎?

脈脈早已回了房間，又拿出了一個毛毯。她剛剛已經想過了，今晚她就睡在沙發吧。莫子璟已經穿好了衣服，正打算拿著吹風機吹頭髮。

「我來幫你擦頭髮吧，」脈脈走上前去輕聲道，又怕他誤會，加了一句:『花阿姨和孩子已經睡著了，我怕吵醒他們。』

莫子璟點了點頭，說了聲，「不用，我自己來。」

說罷，便自己坐在沙發上開始擦起頭髮來。脈脈也不顧什麼。自己又爬到餐桌上開始寫自己的論文。此刻金主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前程重要。脈脈清楚作為一個普通人，學歷對她而言有多麼重要。

莫子璟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啥。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那邊的莫子璟又過來看她。其實脈脈後半段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一起身她就察覺到了。「早點休息吧，」莫子璟沖著她道。

脈脈已經心知他是想要睡覺了。『你先睡吧，孩子在卧室。』脈脈有些緊張的道。

「嗯，你也早點睡。」莫子璟頭也不抬的進卧室去了。

脈脈噓了一口氣，自己開始專心修改起論文，直到自己困得有些難受了。才一頭扎進沙發，蓋著被子蒙頭睡了起來。

不知道孩子會不會害怕，明天還要早點起床，她不要讓花奶奶看到，想了想，她定了一個六點的鬧鐘。自然也就看到了戶主的那條微信，明天再回復吧。

迷迷糊糊正睡得香的脈脈感覺有人在撓自己的痒痒，「小語，別鬧。」她呢喃地對孩子說。不待第二秒，卻是猛的驚醒。小語，怎麼會在這裡。她睜開眼睛一看，小語躲在莫子璟懷裡，卻是沒有哭鬧，反而在開心地跟媽媽笑。

怎麼會這樣？脈脈內心一陣咆哮，明明昨天晚上睡在外面，怎麼會一睜眼睡在了床上。而且，她輕輕感受了一下小腿，便感覺到了溫熱的皮膚，明顯不是小語。而且，她的小腿被對方的大腿緊緊地壓著。她簡直嚇得要死了。一顆心忽上忽下。

怎麼辦？看來只能裝睡了。否則怎麼解釋。本來莫子璟就看不起她，這下被當成是自動送上床的女人了。只是脈脈偷偷睜開一隻眼，便看到小語正拿著手指往莫子璟的鼻孔里扣去。

我的傻兒子呀，脈脈心中一陣哀嚎。也顧不上裝睡了，自己趕緊把兒子的小手從莫大佬的臉上拿了下來。

但好死不死，莫子璟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眼前的脈脈還帶著晨起時的惺忪，看見他睜眼，嚇得手都僵住了。莫子璟看她頭髮有些蓬鬆，不知為何，竟想起了以前那個眉目清秀，有些呆萌的姑娘，她倆明明長得一點都不像，但不知為何，給人一股熟悉的感覺。他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脈脈一下子石化在原地。這種曖昧，大概是她所不曾意料到的。她甚至下意識地扯嘴笑了笑。便裝作抱孩子的躲開了。

後面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小語卻是對新出現在床上的叔叔非常的好奇。不停地從脈脈懷裡要往莫子璟的懷裡鑽。莫子璟也不躲，反而是對脈脈道：「我來看著他的，你多睡會。」

說罷，又接著道：「以後不要睡在沙發上，被我媽看到了，沒法解釋。」

脈脈一愣，卻不好意思再問一句，昨晚是你把我抱回來的，便點點頭，卻也沒有接著再睡覺。而是出去偷偷躲在廁所里換了一身衣服。便出門去買早餐了。

等到花奶奶起來后，一家三代四口人看著竟像是一個普通的家庭。早餐是專門給莫子璟買的生煎，脈脈給一老一少仍舊煮的粥。

莫子璟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跟人一起坐在一起吃早餐了，更不要說是跟自己的母親一起。餐桌上花奶奶依舊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喂著孩子。而脈脈和莫子璟也不是愛說話的人，只有小語明顯很喜歡這個新來的叔叔，不停地在嘟囔著，「叔叔叔叔，你吃這個雞蛋。」

脈脈有些尷尬，莫子璟倒是放下飯碗道：「叫我爸爸，我是你爸爸。」說罷，將孩子手裡的雞蛋拿了過來，替他撥開又替了回去。

小語便興奮地開始叫爸爸，爸爸。脈脈心裡一陣難過，她擔心小語將來若是知道實情，怕是會難過。沒有男人願意替別人養兒子，脈脈不相信莫子璟會是這個例外。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不管是她還是小語，都要接受這個爸爸可能只能存在一段時間的現實。她希望莫子璟能夠遵守承諾，兩年後離婚，到時候，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孩子的學習費用也不用莫子璟來管了。那才是真正的長久之計。不管是愛情還是婚姻，脈脈都已經不再信任。無論如何，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一種做法。

早餐后，莫子璟去上班，花奶奶帶著小語看書，脈脈洗了會衣服，打掃了屋子，才開始接著修改自己的論文。

「號外號外，據同事XXX目睹，總裁今早進公司穿的是昨天的舊衣服。」一大早，莫氏總部的私下交流微信群里的人都收到了這樣一條消息。

頓時，偌大的公司群里頓時炸開了鍋。

同事A：不會吧，是昨天的還是今天的衣服，怎麼看得出來。

同事B：只有我一個人覺得，總裁的衣服都是一個樣嗎？

同事C：真的，我親眼看到的，總裁衣服上好多褶皺。

同事D：怎麼可能，總裁不是這種人。

同事E：我還在路上，趕緊幫我看一看。

同事F：總裁昨晚絕對出去鬼混了。

同事G：是哪個小賤人?敢勾引我們鑽石王老五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無敵英俊的總裁

同事H：我看了，總裁連鬍子都沒有刮。

同事I：會不會是之前新聞上的那個什麼武婷婷，我在八卦雜誌上看到過。

同事J：我也看到過的，聽說是一起夜遊巴黎。

同事K：瞎說，武婷婷最近都在劇組拍戲，怎麼可能是她。

同事L:有錢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更不要說是我們的總裁了。

同事N：不許你這樣說我們總裁，我們總裁一直潔身自好的。

.........

整個莫氏大廈為了一睹總裁沒換的衣服，趕來上班的人比以往多了好幾倍。按理說，像莫氏這種集團，很多部門是不需要打卡的，早上八點前都門可羅雀。但是現在電梯里擠滿了人，連打卡的地方都擠滿了人。

連莫子璟的好朋友，也就是他一直以來的好搭檔——孫正寧。他在群里看到了這條消息，二話不說，從酒店的床上爬起來，直接到了十八樓去堵莫子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