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打

時間過的很快，在喬老漢長吁短嘆糧食越來越少，盧琴艷被蹉跎的話越來越少，王昕和喬三壯在家中地位越來越低的時候，喬海藻三歲了。

這一年，也就是新華歷1961年，喬家村的老人都絕望了。

「今年的收成，可怎麼辦。」

家家戶戶都是類似的事情，喬老漢更加敏感，但凡有一個人做的不對，就開始痛罵。

他尋思了很久，煙杆子猛地扔到地上，神色兇狠的往外走。

「老頭子，你這是去哪裡呢？」

「別管我。」

「你瞧你說的啥話，我哪裡能……」

「閉嘴。」賊老天不給人好過，家裡婆娘一天也是找打，「滾回去想想從哪裡能弄來吃的。」

老太太不敢說話，悄悄的坐下，拿起來針線擺弄，聽到門關上的瞬間，渾身顫抖了下。好半天之後，擦了下眼睛。

喬老漢的目的地和其它人相同，都是村長家。

村長黑著一張臉，語氣很強烈，「都過來做什麼？」

喬老漢不是那種出眾的人，躲在人群的最後等著別人說話。

「村長，這日頭難過啊，哪裡有糧食給大家補點？」

大鍋飯解散后，每個人都是餓著肚子的。

「盡說廢話。」村長蹲在門口，翻個白眼，「有的吃你就心滿意足吧，你瞅瞅隔壁的王家村，都出去撿東西吃了。」

「可是……」

「別擱我這裡扯淡，都回去尋思怎麼能吃好點。」要不是不行，真想撂攤子不幹了，「我再說最後一次，別有事沒事往我這裡跑，能做的我都做了。」

跟著人群，喬老漢也是回到了家。

看著哪哪兒都不順眼，無意之中看著孩子們在做什麼，火氣立馬上漲，「敗家玩意，幹什麼呢！」

海棠渾身一僵硬，笑容還沒有露出來，「爺爺……」

臉上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連帶著海娜海娟都沒有逃過去，三個小姑娘捂著臉同時哭起來。

不出聲音還好，越哭鬧打的越狠。

屋裡頭王昕正愉快的看著喬海松說話，就聽到熟悉的哭聲，從窗戶探頭看了一眼，趕緊跑出去。

渾身都是發軟的，「爹，你別打孩子呀。」

這會兒哪顧得上害怕，憑藉著一顆慈母的心，硬是擋在孩子的前面，「爹，孩子們都還小呢，不懂事。你有啥事跟我說，別跟她們計較。」

海娟一下子躲在她的背後，哭聲更加大。

暗處，一扇窗戶重新合上。

「多大了還不懂事，這家裡都快沒吃的了，還在拿吃的玩。要不是我孫女，我真想活生生打死。」喬老漢也是被氣的狠了，萬萬沒想到家裡孩子還會那麼做。「你們說說，這小米是怎麼了，非要扔到地上玩。」

王昕知道輕重緩急，心裡也跟著著急，「爸，你別生氣。」手上拉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長女和次女，用力氣往後面拖拽著。

哪裡想到一個沒注意，海娟站出來。

「不是我們做的，我們只是看著在地上，想要撿起來。」

喬老漢根本聽不進去，「放屁！你看看這家裡，除了你們幾個哪裡還有人，做了錯事還不承認，要我看還不如扔出去給狼吃了。」

「爸，孩子們沒有說過謊。」

「呵。」

王昕是百口莫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怎麼了？」

從外面進來的喬三壯親眼目睹喬老漢和王昕對峙的場面，一下子緊張起來，「爹，怎麼了？」

先顧不上別的，把孩子媳婦一窩蜂的趕回去房間裡面。

喬老漢期間一言不發，等著他弄完才準備發作。

「老三，你要是覺得你家裡占理，你就給我滾出去。」一家之主這種話說的還是輕輕鬆鬆，「要不然就給我安安生生的待著。」

喬三壯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感覺骨頭都有疼痛，「爹，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分青紅皂白，喬老漢兩個巴掌上去。

「這家裡多你一個人不多，少你一個人也不少。」喬老漢話說的絕情，「你出去打聽打聽，這段時間多少都分家了。看在你以前懂事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要是再被我發現一次，就給我滾。」

「爹，是因為什麼？」

之前的事情認就認了，這次不能糊塗的被打不是。

「回去問問你的好姑娘。」

喬三壯抿著嘴離開，心裡頭是涼颼颼的。

回到屋裡，喬三壯叫過來最乖的喬海棠，「海棠你說，是怎麼回事？」

「我們從外面進來看到地上有米，就想撿起來。可是剛好爺進來了，以為是我們丟的。」喬海棠很委屈的解釋。

站在她一旁的喬海娜也是點頭。

「我知道了。」

喬三壯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面咽，又是無妄之災。

當天，他們一家人一口飯都沒吃上。

王昕坐在床上抹眼淚，「可怎麼辦呀。」她不吃不要緊，孩子們本來就瘦，這樣子怎麼得了。「當家的，要不你出去問問爸。」

「不行的。」

都不用嘗試，爸爸心狠，一口唾沫一口釘，不會反悔的。

「你說海棠幾個……」

「別人不相信孩子，你也不相信嗎？」

喬三壯語重心長的說了句，「你也別哭了，明天早上還有的吃，咱們晚上早點睡覺，很快就到了。」

三姐妹悄聲躺在床上，彷彿睡著了一般。但是從起伏的小身子可以看出來，他們很難過，正在哭泣。

喬海藻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一下子坐起來。

「姐姐們拿不上米。」

一直到現在，喬三壯才想清楚關鍵點在哪裡，確實是那樣，放糧食的柜子是被盧琴艷鎖起來的，孩子們根本接觸不到。

「明兒早上去找爹說。」

喬三壯放心了，只要說出去的話爹應該不會認為是自家的孩子玩的吧。

一大早，喬老漢端著一碗水蹲在門口，猛地灌一口到口中，硬是漱了好幾下，才吐出去。喬三壯沒點脾氣的站到他面前。

「爹，昨天那也是個誤會……」喬三壯鼓足了勇氣說明一切。

「給我滾。」喬老漢的臉色是猙獰的，即使聽到喬三壯的解釋也不相信，「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從王昕的娘家拿來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