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門當戶對
惑心曲之力,來源於司音門先祖。據傳,那位先祖曾在某處深淵困了數十年,終日與一種紫色的花相伴。那花名為陌路花,有迷惑心神,摒棄雜念的作用,先祖得到啟發,便用餘生,創了惑心曲。
而若想惑心,必先自惑。
而自惑,是一種詛咒,是封印七情六慾的烙印。一旦情緒受到觸動,烙印就會浮現。當烙印呈現紅色,說明惑心不成,反被惑。
【我想要的,便是你想要的---】
這不是答案,而是詭辯。
——
那他,十里孤月,北樂郡王府的長公子,想要的是什麼?北樂郡王的爵位?至高無上的武功?十里家的天賦,還是司音門的秘技啊?
真的就像他的名字那樣,做一顆孤高的月亮嗎?風雪太冷,北方太寒,要知道,一個人站在冰天雪地里彈琴給自己聽的感覺,多孤獨。
師父說,他需要適應。
人心是熱的,懷抱是暖的。暖的熱的,才是心之所向。
——
「名滿天下的惑心曲,也不過如此。十里孤月,你真該隨本殿看看這天下,而不是活得像個提線木偶,任人擺布---」
「住口!」
別以為他多年不露面,就成了與世隔絕,不知天下事的無知之輩。這天下多少惡毒嘴臉,看和不看又有何區別?他見過太多為了惑心曲鋌而走險的江湖人士,他們拼盡性命也要貪,死了眼睛還瞪得老大,簡直喪心病狂。至於那些千年朝提及的老傢伙,他們也不是那麼不堪,只是本能地想要繁衍,不想將畢生的心血帶進棺材。
「千年朝,你太狂妄了---」
真氣爆發,滿天琴弦亂飛,硬生生地將整座雪山割裂,轟然倒塌。
——
這樣做的後果便是真氣紊亂,十里孤月如同殘廢般,無力地墜落。千年朝條件反射地提氣躲避那些刀刃,看到十里孤月自顧不暇,和雪山一起墜落,連忙飛身穿過墜落的雪塊,去追十里孤月。
十里孤月看到千年朝由遠及近,臉上還多了幾條真氣弦滑過的血痕,漆黑的雙眼格外有神。他看出來了,千年朝似乎很自信,以為自己一定能抓到他,將他安全帶到地面。
只可惜,他不稀罕。
就在千年朝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十里孤月凝聚全部靈氣,一掌劈在千年朝掌心。
力的反作用使得千年朝加速上升,而他加速墜落。就算千年朝回過神來,想追,卻也來不及了。
「十里孤月,你個蠢貨---」
怒罵聲中,雪塊噼里啪啦砸向山腳。
——
當千年朝將他從雪地里刨出來,哪裡還有人樣。但十里孤月卻跟感受不到痛一樣,竟然笑了,說:
「千年朝,別以為你能掌控一切,我偏不讓你如意---」
「本殿怎麼不如意了?痛的又不是我,是你自己。就算你沒有追求,也不至於這麼折騰自己吧---」
「誰說我沒有追求——我---咳咳咳---」
一口惡血吐千年朝身上,觸目驚心。
——
那日之事,成了千年朝和十里孤月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但也加深了十里孤玟對千年朝的誤解。她認為,兄長會受傷,都是千年朝的過錯。為了泄憤,她殺了千年朝的馬,給千年朝留了馬蹄子,甚至不捨得給千年朝喝一口湯,全部拿去救濟窮人。
千年朝離開的前兩天,十里孤玟心中煩悶,想來找母親傾訴,來到門口,卻聽見母親在屋內小聲啜泣。
「王爺,妾身都打點好了。不要再猶豫了。妾身相信長公子,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孤玟聽得雲里霧裡,爹跟娘到底在商量什麼呢?
——
到底是什麼事,會讓娘親傷心到落淚呢?而且她聽得出來,娘親在害怕。難不成,是千年朝那討厭鬼,威脅爹娘不成?她越想越覺得千年朝很可疑,越想越氣憤,乾脆徑直衝到西院,破門而入。
「千年朝,你給我出來---千年朝---人呢?」
院里院外都找遍了,也不見人。
她離開西院,繼續找,路過古月閣,想起受傷的兄長,便折了進去。兄長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但比之前要好許多。
十里孤玟湊過去,將屋裡的婢女支開,刻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
「兄長,我懷疑千年朝那混蛋,威脅爹跟娘---」
「什麼?」十里孤月驚,問,「何出此言---」
「我去找娘,聽見娘在哭,爹也在。還提到了長公子---」
莫非是為了孤薰的婚事?
——
半夜,十里孤玟睡得正沉,被丫鬟的慘叫聲吵醒。她連忙爬下床,推門而出,卻被眼前的慘景嚇傻了:
一個武功高強的黑衣人無情地砍殺院里的侍衛和丫鬟。
鮮血,慘叫聲。
看上去,好疼啊。
「啊——」
——
她的大叫引來黑衣人另一個黑衣人。大刀劈來,她害怕,不受控制地癱坐地上。
這是,靈氣成弦,嗖嗖割斷了黑衣人的腦袋。
「啊——血——」
是血。
鮮紅的血。
太可怕了。
——
「小玟——」
十里孤月趕來,抱住嚇壞了的妹妹。
「兄長——」
十里孤玟哭了,她此時才明白,什麼叫殺人!她多希望她是在做夢,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天亮了就會醒的夢。
——
又飛來兩個黑衣人,十里孤月正要凝氣對付時,郡王妃趕來,纖指在長琴上狂掃,琴音如刀劈殺黑衣人。
「娘——」
十里孤玟哭著,欲轉投母親懷裡,卻因為看到母親手指滴血而停下了腳步。
娘親受傷了!
——
「孤月,帶她走。去城門找長公子,一路往南,不要回頭——你要答應娘親,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小玟——」
「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何家裡會闖入這麼多高手,十里家向來以禮待人,得罪過誰?莫不是為了惑心曲而來。
一行清淚滑落,郡王妃低下頭,喃喃道:
「是爹娘沒本事,護不了你們。」
——
又有黑衣人越過高牆,郡王妃撫琴抵抗。
「娘——」
孤玟哭喊。
孤月不走。
郡王妃難忍悲痛,大聲哭道:
「孤月,你非要看著娘死在你面前,你才肯走嗎?走啊——」
陌路花紋現,孤月熱淚盈眶,縱有千般不認,也只能背著妹妹,施展輕功翻出王府高牆。
【娘親,孩兒答應您,會顧好自己,顧好小玟。可您也要答應孩兒,顧好自己,顧好爹。】
——
黑衣人殺入,府上賓客亂成一團,都在找機會逃。生死面前,人都是自私且毫無追求的。
郡王以洞簫為武器,立於高處,大聲說道:
「今日我十里家蒙難,連累諸位了。若諸位肯齊心,與本王並肩作戰,度過此劫,他日本王定有重謝。若是諸位想要獨善其身,只怕幕後之人也不會允許。生,必然一起生。死必然要同穴。」
從他們踏進十里家的那一刻,就註定他們必須和十里家共存亡。殺人滅口,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