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錯教室

自從上大學后，蘭空就養成了晨跑的習慣。他一大早就起來了，刷牙洗臉后，準備出門。結果跟屁蟲蘭雀也爬起來，換上運動服，說什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非要跟著他出門。她要是能跑，他當然很樂意有人作伴，問題是她用五十米短跑的速度衝刺，他根本追不上，只能暗暗搖頭感慨：

她不加入國家隊真的是可惜了！

洗漱后，兩人結伴去小區外邊的小吃店吃早餐。

「老闆，再來兩碗粥---兩個滷蛋---」

論就鹹菜喝粥的本事，誰能比得過她！主要是她瘦，又不怕別人說她吃得多。每當周邊投來異樣的視線，她會誇張地將嘴張得老大，最好是一口吞掉滷蛋的那種，彷彿在說：吃得多怎麼了，本姑娘照樣苗條，羨慕死你。

「你今天什麼課？」她邊吃邊含混地問。

「畫圖。」

「畫圖？」她抬起頭，一臉不解地問，「你們建築學院還有美術課？」

她心裡想著，要是方便的話，去看看一流講師什麼水準。

「不是畫圖，是工程製圖。」

「都是圖，有什麼不一樣？」笑容突然變得燦爛，她微微湊近，說，「我就去瞅一眼。就一眼。」

纖細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滿懷期待的雙眼眸光閃閃，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撒嬌吧。

「說好了，就一眼---」

他揪住她不安分的食指，隨手扯了紙巾擦拭她嘴邊的油漬。這本是無心之舉，以前他也干過類似的事，只是現在她會心跳加速，臉頰發燙，並不自在地抽回手，看向別處。記得上次蒼鬱還數落她，都是大姑娘了，還不知道分寸，又不是親哥，太過親昵不像話。蘭雀當時還撅了噘嘴，說她不在乎。但蒼鬱說了，她可能不會在意周邊人的眼光，但不代表蘭空不在意，還要她多為蘭空的女友雅雅想想。當時蘭雀整個人都火了，雅雅是她什麼人，她憑什麼事事為雅雅考慮？

蒼鬱用四個字堵住了她的大嗓門，說：

【她是你未來嫂子！】

——

學校門口緊挨著小樹林的行道樹旁種了五顏六色的小花，她用手機拍下來，認為可以讓她的『小妖』來此一游。《小妖哪裡跑》劇情要比《阿貓阿狗歷險記》要成熟，故事講的是一心收妖的糊塗道士下山捉妖，卻多次被小妖君戲弄的故事。

預備鈴響後，學生成群結隊往教學樓走。

走進教室門，多是陌生面孔，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蘭雀卻只顧著觀察四周，以及講台上那個半禿的講師。

「你不是說，只看一眼嗎？」

蘭空坐下來后，小聲問也是厚著臉皮坐下來的蘭雀。

蘭雀立馬用手捂住左眼，說：

「是啊，一眼，一隻眼睛---」

鑒於四周都是熟人，他也不好和她爭辯，只好由她去了。

——

半分鐘后，麻煩精宋一氣喘吁吁地從正門入，瞅見角落裡的蘭空，非常自覺地拎著書包往那邊走。

「喲---旁邊這位美女是---」

蘭雀沒回答，只是上下打量宋一。

蘭空沉默了一小會兒，說：

「她叫蘭雀---」

「你妹？」

宋一幾乎脫口而出，因為蘭空和蘭雀不僅姓氏相同，模樣也長得相似，淺褐色的頭髮，淺褐色的眼眸，都長得高挑秀美。所有第一眼看見他們的人，都會油然生出這樣的想法。當然，對於『長得像』這個觀點，蘭空是不贊同的。

「不是，她是---」

鈴聲響了，淹沒了蘭空的解釋。

——

PPT打開，講師緩慢的音調在教室里迴響了幾遍之後，宋一又犯困了。忽然聽到一句『這個地方必考』，連忙驚醒，用彩筆畫下來，並寫下『必考』二字。作為考試大神，蘭空的話比老師畫的重點還重要，所以院里流傳著一句話：

信蘭空，不掛科。

「那位同學，先聽課，后動手---我說了多少遍了---」

講師注意到飛速揮筆的蘭雀，並往這邊走。講師忽然提高的音調，驚醒了諸多睡夢中的學生，包括宋一。這時蘭空湊到蘭雀耳邊悄悄說了兩句，蘭雀立馬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畫稿，並說道：

「對不起老師，我走錯教室了---打擾了---」

她抱著畫稿往外走，結果一個踉蹌，畫稿灑了一地，其中有一張恰好飄到講師腳邊。教師低頭一看，頓時氣得滿臉發抖：

「滾出去---」

好大的膽子，竟然用畫來戲弄講師。她畫了一個認真講課的講師，一隻小妖怪趴在講師頭頂用毛筆給老師畫頭髮。

「對不起---」

蘭雀走過去，撿起畫稿，灰溜溜地從後門出。

宋一忍住想笑的衝動，壓低聲音說：

「你妹挺厲害啊，畫得挺逼真---」

「我說了，她不是我妹妹。」

「不是，難不成是---女朋友？」

蘭空希望是，但遠遠不止這些。

不知不覺，她的存在，意味著全部。

——

獨自一人漫步在林蔭小道，天氣有點悶熱，她看見超市，就想去裡邊買點喝的。很意外，竟然碰到了雅雅。她依舊穿著不俗，漂亮的紫紅色捲髮正好配她白皙的皮膚。她和朋友一起，手裡拿著甜筒，有說有笑。

如宿命般，看見這朵向日葵，她又是低著頭活在暗影里的小蝸牛，難以名狀的自卑感又找上門來了。

蘭雀本想轉身假裝沒看見。但雅雅叫住了她。

她大步跑過來，蘭雀擠出假笑回應，說：

「是你啊，真巧啊---」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蘭空也沒跟我說。要不下午一起出去吃個飯吧---不遠，開車的話十幾分鐘就到了---」

「不用了，改天吧---」

她才不想參加這種三個人的飯局，要麼不吃，要吃就是兩個人一起。本來雅雅還想提議，不吃飯也行，帶她四處逛逛，但蘭雀搶先轉身走了，堵住了雅雅還未出口的好意。

——

因為蘭空三四節還有課，蘭雀先回去了，繼續畫那調皮的小妖。蒼鬱在微信里說，馬上要出專輯了。蘭雀已經提前預定了，到時候拿給蘭空聽。蘭空跑步的時候喜歡聽歌，剛好用得上。

「蘭空？」

小妖的臉竟然有了蘭空的神韻！

「還挺可愛---」

她抱著畫稿栽沙發上，不受控制地笑出了聲。

此時，手機響了，來自成人動漫作家『白紙』的賀電。

「十六葉草，你到明理市了嗎？」

軟軟的聲音，聽上去挺萌的，就不知道為什麼下筆那麼狠。前兩天還發簡訊跟蘭雀傾訴，熬夜畫小黃圖長痘了。『白紙』也是小熊漫畫的簽約作家，主攻耽美漫畫板塊，尤其擅長小黃圖。

白紙曾恬不知恥地王婆賣瓜，說什麼只有她的筆，能畫出最詩意自然的慾望。

「我昨天剛到，怎麼了？」

「這不是還沒開學嘛，有個動漫展，一起去看看唄。咱倆剛好見個面---」

說起來兩人也『網戀』了差不多兩年了。兩人的友誼，源自蘭雀的《阿貓阿狗歷險記》。白紙不知從哪裡要到她的聯繫方式，直接打電話給她索要簽名。白紙有個侄女，特別喜歡《阿貓阿狗歷險記》，恰逢侄女生日，白紙想給侄女一個驚喜。

「可以---」

「好。你把地址發我，後天我過來接你---」

把地址發過去后，蘭雀感覺自己答應得有些草率，又追了幾條微信，問是什麼類型的漫展。

但白紙遲遲沒回她，不知是太忙了，還是怎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