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掛在最裡面的白色長袖T恤
這張臉,趙遠遠認識。
這張臉,年輕的時候,不知讓設計院多少的男子為她傾倒。
這張臉,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像上帝開的一個殘忍的玩笑,讓人不忍直視。
三年前,趙遠遠剛到設計院,第一次看到她的背影,立即驚為天人。
她總是長發飄飄,步履輕盈,像雲一樣,從身邊走過。
直到有一天,趙遠遠不小心看到她揚起的髮絲下面,竟然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生硬地刻在皎若凝脂的臉頰上,那麼的觸目驚心,那麼的讓人忍不住扼腕嘆惜。
後來才聽說,這位設計院公用工程部的大美女聶雅萍,曾經為情好所傷,不僅一直單身,還被毀了容。
那是一道水果刀劃出的口子。據說是拜她愛上的男子的夫人所賜。
而她愛上的男子,居然就是——
趙遠遠來不及往下想,就見豪華轎車副駕駛的門「嘭」的一下打開了,一位身穿火紅衣裙的時髦女子走下車來,徑直來到聶雅萍面前,揚起手來,狠狠扇了聶雅萍一個耳光。
趙遠遠驚得用手捂住了嘴——這位身穿火紅衣裙的時髦女子不就是時常在秦奕羽身邊的鄭助理鄭子琪嗎?聶雅萍為什麼要攔她的車?她又為什麼要扇聶雅萍的耳光?
只見聶雅萍捂著臉,怒視著面前的年輕女子,沉默了幾秘,揚起手來,向著鄭子琪的臉上反扇回去。
鄭子琪用手去擋,聶雅萍拽住鄭子琪的胳膊,揚起長腿踢了過去,不想被鄭子琪側身躲過,抬起小腿,反踢過來。
一時間兩位美女在馬路中間你推我擋,扭打成了一團。
過往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人越來越多,只一會時間車就堵了好長一段。正巧兩位交巡警路過,立即撥開人群,上前勸解。
一位交巡警拉開激戰的兩位美女,另一位交巡警敲了敲豪華轎車駕駛室的車窗,要司機下來出示駕駛證。
駕駛室的車門打開,一位三十齣頭的男子走了出來。
風度翩翩,帥氣迷人,正是有設計院第一帥哥之稱的分管市場的副院長——周明霖周副院長。
趙遠遠一時之間有些凌亂。
設計院早就有傳聞,說聶雅萍當年剛到公司來上班,就對市場部的周明霖一見鍾情。
但是周明霖已有妻室,妻子還是一位市級領導的女兒。
據說周明霖那時也對聶雅萍頗有好感,時常讓年輕漂亮的聶雅萍跟他一起出差,加班。日子久了,倆人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關係。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周明霖的妻子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情,一怒之下,在聶雅萍下班的途中,用水果刀划傷了聶雅萍的臉。
那以後,倆人基本上就斷了來往。
趙遠遠並不是很相信這個傳聞。
有幾次在電梯里,她看到周明霖跟聶雅萍冷漠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臉清清淡淡的表情,根本不像是有過什麼瓜葛。
美女和帥哥,向來就招人嫉妒,一些小人胡亂編造一些流言,毀人聲譽,也是有的。
況且在好朋友魏敏的嘴裡,周明霖也是一位頗為不錯的學長——工作能力強,年輕有為,風度翩翩,與魏敏畢業於同一所國內頂級名校,不用擺譜就很有院長的范兒。
雖然傳言有很多美女喜歡他,但是用魏敏的話來說,卻都是因為周院長自身的魅力和光環所致。
也就是說,越多的美女喜歡他,只能證明他越有魅力,並不能說明他人品不好。
在魏敏一邊倒的言論的影響下,趙遠遠也開始仰視起這位年輕有為的周副院長來,而且還自動屏蔽了那些有損院長形象的傳聞。
但是現在,此刻,看到周明霖從轎車裡走出來的那一瞬間,趙遠遠幾乎一下就確定了,他跟聶雅萍之間一定有事。
不然,優雅美麗的聶雅萍,今天不會變得這般的不管不顧,孤注一擲。
而一向具有開拓精神的周明霖,也不會沉默地躲在轎車裡,直到交巡警過來敲車窗,才慢吞吞地下了車。
趙遠遠的目光從周明霖身上轉移到聶雅萍臉上,她看到聶雅萍的眼圈紅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流。
那種悲傷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趙遠遠,趙遠遠不由將目光再次轉向事情的罪魁禍首——周明霖周副院長。
不料周明霖也正巧皺著眉頭看向圍觀的人群,目光落在趙遠遠身上,一下變得有些惱羞成怒。
趙遠遠嚇得伸了一下舌頭,下意識地拉著行李箱,轉身向人群外走去。
人家畢竟是鼎鼎有名的大院長,大白天的在馬路上出了這種不大光彩的事,自己作為下屬員工,站在這裡看熱鬧,確實有些尷尬。
再說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自己一點都不清楚,瞎湊熱鬧,一點作用也起不到。
更恐懼的是,若是以後周院長聽到什麼有關這件有損他名譽的私事的傳言,說不定就會以為是自己八卦散播出去的呢。
白白地替人背光鍋,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悻悻地回到心怡小區,剛剛走進電梯間,就遇到了滿面春風的易颺風:「遠遠姐,這麼巧啊,你也剛回來嗎?」
趙遠遠點了點頭,易颺風又道:「我帶了些特產回來,一會兒給你拿點過來。乾脆你負責熬稀飯,我負責做菜,我們今天一起吃晚飯?」
自從回到六坪,接二連三出了很多意外,趙遠遠早已忘記了吃飯的事情。如今聽易疑風這麼一說,才發現確實好長時間沒吃飯,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當即胡亂點了一下頭,答應下來。
熬上稀飯沒多久,易颺風就拎著一個大包過來了。一進門就說:「遠遠姐,你用什麼米熬的粥,這麼香?
趙遠遠懶懶地說:「就是端午節設計院發的泰國香米,你那不是也有嗎?」
易颺風把大包往桌上一放,依次從裡面拿出幾包氂牛肉乾,幾包麻辣牛肉,幾包香酥花生米,還有一把新買的小菜。
趙遠遠眼睛都瞪圓了:「這麼多的東西,你留著自己吃呀。」
易颺風笑道:「這一路上我早就吃夠了,這些都是專門給你留的。」
趙遠遠直搖頭:「太干啦,我看起都沒胃口。」
易颺風拿出小菜,解開來放到洗菜盆里;「這不還有一把小菜嗎?我就知道你喜歡維生素,專門買來涼拌著吃的。」
趙遠遠道:「那就麻煩你老弟辛苦一下啦,反正我是不會做涼拌菜。」
易颺風邊洗菜邊道:「我也不大會拌,但是我買了專門拌菜的調料,只要菜煮好之後澆上調料就可以了。」
小菜拌好后,稀飯也熬好了。易颺風用幾個碟子,分別乘上氂牛肉乾,麻辣牛肉,香酥花生米,再把涼拌小菜擺到趙遠遠的面前:「來,我們開飯吧。」
趙遠遠心不在焉的喝著稀飯,易颺風又道:「這次我們去川西順道去了一下瀘沽湖,那裡的摩梭族是母系社會。呵呵,母系社會就是厲害,在他們哪兒,做飯全由男的來做,就像我這樣,男人煮好了飯,請女人過來吃。女人要是吃了他做的飯呢,就表示喜歡他……」
趙遠遠聽到這裡,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易颺風不好意思的揚起眉毛:「遠遠姐,你生氣了?我不過是說著玩兒的。」
趙遠遠道:「我哪兒這麼容易就生氣了?我只是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
「哦,也是,國慶節出門哪裡都擠,哪裡都累。」易颺風說著快速地喝了幾口稀飯,又吃了幾大口涼拌菜,才放下筷子道,「遠遠姐,那我先告辭了。你自己收拾一下碗筷,等洗了碗筷刷了鍋,再自己慢慢休息吧。」
趙遠遠「呸」了一聲,易颺風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把廚房收拾乾淨,趙遠遠轉身回到卧室,打開行李箱,取出裡面的衣物,一一整理起來。
在把乾淨衣服放進衣櫃時,她又看見了那件掛在最裡面的白色長袖t恤。白色長袖t恤的顏色已經有些發黃,胸前印著的山水圖案卻依然栩栩如生。
多少年來,這件t恤一直掛在衣櫃的最裡面。就像一些藏在心底的記憶,只要願意去回想,就會一幕幕地重新浮現在眼前……
記得大二的時候,自己也嘗試著做兼職——給一位叫念念的小朋友當家教。
起初是因為好奇與激情,但是到了真正兼起職來的時候,卻遠沒有趙遠遠想象的那麼輕鬆有趣。
首先去念念的家,不能坐地鐵,只能坐公交。有的時候等公交車等了很久都不來,有的時候在路上又特別堵車。為了保證能夠準時趕到念念家裡,趙遠遠不得不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出發。於是星期五和星期天,她基本上整個晚上什麼其他的事都做不了。
再有就是念念的家裡特別的冷清。念念的爸爸基本上常年不在家,她的媽媽也是一見遠遠來了,就馬上出門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遠遠陪伴著念念在那裡學習。
而且每天輔導完念念的功課,一個人站在冷冷清清的車站等車,等來的幾乎都是最後的那輛末班車。坐著末班車回到學校,也差不多到了寢室熄燈的時間。
就在自己覺得難以堅持下去的時候,是秦奕羽給了自己最溫暖的陪伴。
他陪著自己找到了念念的家,叮囑自己注意麵試中的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