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如夢
天將夜,常年濃霧不散的崖底在黃昏的光照下折射出一種仙境般的朦朧美景:高大的樹木下是厚厚的落葉,枝頭偶有野果,很有詩情畫意。只是仔細瞧瞧,就會發現不遠處一白色的大型動物正在撕扯著什麼。
從崖頂掉下來的閆彪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沒有盛名的將軍、沒有流血的戰場、沒有死去的同伴,也沒有流離失所的百姓。有的只有安居樂業,普天同慶。自己成親了!新娘子的臉隱在紅色薄紗下,娉娉婷婷的走向他,兄弟們都在起鬨大笑,他也在大笑。大手握緊了酒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他努力的想看清楚新娘子的臉,卻始終看不清楚。隱隱的感覺有人在撫摸自己,啊!這麼快就洞房了么?怎的新娘子的力氣那樣大?被撫摸過的地方發痛見血。
「啊」閆彪一個激靈,意識慢慢回籠,長年練武的身體就算是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依然比普通人矯健,短暫的迷茫下很快就回到了現實。
而現實是一隻純白色的大老虎正在準備吃自己,外面的盔甲戰衣已經被啃壞剝離,就連裡面的藏青色裡衣也是被啃的七零八落,加上掉落時的刮傷和被老虎啃出來的傷口,地上到處都是血污,看起來觸目驚心。其實大都是皮外傷,除了流血過多,現在也凝固了不再流血,並沒有傷到筋骨,看來只是昏迷了不長的一段時間。只是這隻少見的純白老虎是有潔癖嗎?居然還準備把滿身血污的自己剝乾淨了再吃?
閆彪一個鯉魚打挺,已經是站立呈防備姿勢。白老虎明顯的楞了下:怎麼正在清理的食物忽然變活了呢?隨即卻高興的大吼了一聲,撲了過去,活的更新鮮啊!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忽然一聲大喝「大白,那不能吃,會磕壞牙的!」聽聞這一聲,白老虎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下來,坎坎停下,低頭,轉身而去。閆彪詫異:這是什麼情況?不一會就見淡綠色身影衝破層層的濃霧,奔至白老虎的身旁,撫摸老虎頭。聲音清脆而帶點嬌喘「大白,說了多少次了!你要少吃肉,多吃野果野菜。你怎麼就不聽呢?這是還要吃人肉了?」老虎低頭,掩下眼裡的不平:嗯,我是老虎,我要吃肉,誰見過老虎不吃肉吃野果野菜的嗎?我能不認識你嗎?
這一幕,看得閆彪差點笑起來了,太有趣了。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身淡綠色的衣裙,衣料平常,頭上也無珠寶首飾,只用一支木釵把如雲的發鬆松的在腦後挽了個半髻,任由頭髮垂在腰間,因大霧的原因,微微的有點濕了。橢圓的臉上一雙毛絨絨大眼睛,像清澈的溪水,就那麼眨了眨。連著那微微抿著的小小紅唇,一併軟的閆彪心口發麻。夢裡始終看不清楚的新娘臉,就在這一瞬間,重合了。其實認真說起來,這少女的樣貌並不是十分驚艷,尤其是膚色是健康黑的,自己也是見過不少女子的,有美貌絕色的、才貌雙絕的、妖嬈嫵媚的......可是都沒有眼前這位這麼順眼,感覺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她做什麼自己都是高興的。比如現在那一人一虎站在那竟是異常的和諧,彷彿一副美麗的畫,彷彿天生就該如此。
不由得暗暗想著:老天爺待我還是不錯的,真的遇見了一個如夢中一樣的女子,何其有幸!
反觀淡綠色衣裙少女、徐天姣,臨安城人氏,因母親亡故,自小由母親的陪嫁丫鬟琴兒帶大。父親徐仲勛為了女兒不受委屈,竟沒有再娶。靠著祖傳的小醫館,生活的不錯,多有盈餘。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很難得。
只是因為醫館,需要經常上山採藥,以前都是徐仲勛帶著小小的徐天姣去上山採藥,畢竟祖傳的草藥需要從小開始學習辨認。有一次,在這山崖底下看到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白虎,沒有外傷,小徐天姣斷定為吃了太多肉而消化不良,善良的小女孩竟每天帶煮熟的熟肉和熬好的湯藥來喂小白虎,伴它說話,時日一長,小白虎越來越健壯。漸漸地還能聽懂徐天姣說話。就這樣,儘管徐天姣改不了不讓白虎吃肉的習慣,可是這並不影響她們的感情。
現在到處都有戰事,醫館里來人尤其多,草藥很快就沒有了,不得不出來採藥。要不是大白在這,自己也不敢來這採藥,現在外面可亂著呢。可是自己在這卻找不到大白,直到大白那一聲大吼,才找到了這裡,可是看見了什麼?大白要吃人!怎麼能吃人呢!
對面那人衣服看起來破破爛爛,可身形項長,堅毅如刀削的臉,還有通身的血腥氣,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徐天姣皺眉,醫者,並不喜歡血腥氣。聽著對面青年的碎碎念,徐天姣眉頭皺得緊了一些,不是腦子有問題吧?先問問「你是誰啊」。
可惜閆彪還沉醉在媳婦兒的美夢裡,聽見問話,突然間緊張起來,平常的鎮定自若都不見了,扭捏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回答,說是閆彪吧,這個名字太響亮,幾乎是人人都知道,說個假名字嘛,自己不願意騙她。良久才喏喏道「你是十六歲還是十七歲啊?」
哎,果然是腦子有問題啊,也可能是被大白給嚇傻了,眼神也不好,自己已經十九了,還說自己十六七。得帶回醫館好好給爹爹看看。
閆彪看徐天姣那表情,知道她誤會了,剛剛想解釋下,突然聽見遠處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隱隱的還有「將軍」「將軍」的呼喊聲。看來三王子和部下們都來找自己來了,現在自己體力不支,對上三王子肯定沒有勝算的,還是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他們找不到,肯定會各自散去。
徐天姣聽見聲音也慌亂起來:自己是女子,肯定不能見軍士,傳說當兵的都是殺人不眨眼、見色起意......嗯,趕緊躲著從西面無人知曉的山路回家才是正經。
正四處找藏身處的閆彪一回頭,就見那一抹綠色一閃而過,瞬間就融入了濃霧中消失不見了。閆彪傻眼了:這未免也跑得太快了!還沒問她名字呢?可是也沒時間去想這個問題了,三王子的人馬上要過來了。只得搬開依于山壁的亂石堆,果然有一個小山洞堪堪可以容下一個人。先是用掌風吹起滿地的落葉,再跳進山洞,再用亂石堆滿洞口,等樹葉落下,能掩蓋移動的痕迹,這樣從外面就看不出來人躲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