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劫

風起玉荷香，綠楊影里鞦韆藏。

寧長生的小院里景物不多，一池多山，三兩綠影襯花紅。但步入其中，卻明顯感覺到一丘藏曲折。山際安亭，水邊留磯，寥寥幾筆，細節之外有不盡之意，蘊藉有餘味。

聽到金桔妖討好的話語，寧長生倒沒拒絕，斜斜地靠在自己鑿出的假山石上，身後花影、樹影、雲影、水影，交相呼應，隱約間竟有股蓬萊仙境縹緲間的感覺。

「有了你怎麼就不愁植物了？」她開口道。

本來她就對這個難得見到的小精怪有點興趣，眼下對方自動送上門來，她自然要問上一問。

寧長生說話的時候眼睛里一股莫名的光彩，泛著隱隱的星光，與她蒼白乾枯的病容截然相反，看得金桔妖一愣，隨後狗腿地道：「別看我本體不大，我其實都是大妖精了，在我們那兒還有好些生了靈智的花草妖精，要不是那會兒它們走不了，我們都想一起組團星際旅行的。」

「你是說還有很多你這樣的精怪？」寧長生挑了挑眉問道。

金桔妖好不容易才又跳進院子，看自己要抱的大腿被自己引起一些興味了，趕緊自賣自誇道：「不是我說，我們那地兒大概是塊寶地。我從種子萌芽那會兒就有了靈智，長了一千年就能跑能走了，其他的幾百歲的小妖精每天嘰嘰喳喳的，可活潑了，用不了幾百年估計也能跟我一樣了。」

「那你是想把它們都叫到我這裡？」

「當然，以後您就是我們的山長，一山之長，大家都聽您的。別看現在大傢伙兒實力都不咋地，但是隨便扯點根摘點葉，煮茶燉藥，喝了輕輕鬆鬆上百歲。」金桔妖說道。

寧.山長.長生笑了笑，卻道：「你們那兒不是風水寶地嗎？把它們叫過來不是害了它們？而且，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萬一等你們全都到了，我把你們一網打盡，捉來吃了，你們也逃不掉。」

小金桔沉默了，這麼一想還真是有可能，不過最後卻咬著牙道：「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反正跟著您有肉吃。」

「一個草木妖想吃肉？」

「口誤口誤，反正就這意思。您就說收不收，您後面那幾座荒山，就算種普通植物也要費不少錢，我們至少可以幫您打理，不至於成禿頂山。」

小金桔中氣十足地道，不過內心卻有些忐忑，多少擔心寧長生拒絕。對方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實力卻很強。它的直覺救了它很多次，也幫它留住了很多機緣，這次，一定是一個好機會，它不能錯過。

寧長生敲了敲身後的石壁，沉吟片刻後點頭道：「你都跳樓投奔我了，我也不好拒絕。不過我們約法三章，到了我這兒，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性子，都得聽我的指揮。不聽管教的話……」

顯然，她搬到這邊住下后，就知道金桔妖的存在了，還知道對方曾經好幾次偷偷跑到她院子外面吸收溢出去的生氣。不過她觀對方身上沒有半點血氣，是個樸實修行的小妖，便沒動手。

說到這裡，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補充道：「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小金桔愣愣地看著寧長生，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點頭。

「你之前怎麼跑別人家裡做家養小盆景了，觀果盆景還不結果，很有自信嘛。」寧長生語氣涼涼的，聽得妖精想打人。

「我貪吃吃了顆大石子兒，結果消化不良不能動了，被一個人類苗木商人挖了出來，剛好被這個小區的小光頭買了，就在這裡待了幾年。」金桔妖委屈地道。

好在那小光頭是個真正愛草木的人，特別精心地伺候著它，不然它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指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了。

「什麼石頭？」寧長生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喏，就它。」小金桔往自己根部的洞里挖了挖，拿出一顆不規整的半透明金色礦石。「之前看著它像是鎖住了很多能量，我就想著吞了它不知道能不能變出人形，沒曾想不僅沒有，還害了我幾年不能動彈。氣死我了。」

不過寧長生看到那顆石頭卻是眼底一亮，徑直走了過去，拿起來又看了看，突然對小金桔道：「既然對你沒有用處，就給我吧，當你們的住宿費。」

她是魂體重生，身無長物，比不得當年，自然想收集點法寶護身。本來收留小金桔是想看看這個本土人士能不能給她一些線索，沒曾想對方送了個大禮過來。

那石頭不是其他，學名叫石髓，顧名思義，石頭的精髓。人界常見的是翡翠、瑪瑙這類的，但寧長生手裡的卻不是，而是修真界用於煉器的一種高級石材。要問寧長生一個神靈怎麼知道的，那些年他們受了人族多少供奉，自然時不時瞧瞧他們，免得人族突然滅絕了。甚至好些修真門派的頂級功法，還是神靈偷渡送出來的，她自然對人類很了解。

不過金桔妖手裡的石髓太小了，鴿子蛋大小，真要給修真界的人煉造，怕也弄不出個什麼東西來。可寧長生又不是人，這東西她用處可多了。該給金桔妖好好記上一功，如此一想，她笑眯眯地瞧著金桔妖，一臉和藹。

金桔妖：「！！！」

它萬萬沒想到自己打家劫舍這麼多年，仗著身小靈活會遁地，搶了不少妖怪的東西，結果到頭來被一個人類把東西拿了。關鍵它被還不能生氣，得開開心心地把寶物奉上，誰叫它打不過，還得抱人家大腿，就跟交保護費一樣。

「不是，山長，您不是收留我們嗎？怎麼還……」

它想垂死掙扎一下，雖然那塊石頭它用不上，可瞧著就是個好東西呀，不能放手！

寧長生卻對金桔妖搖了搖頭，「再怎麼樣我也得吃飯呀，你們一堆妖精過來指不定把我吃窮。我現在一個未成年，無工作能力和經驗的孤兒，總得有個進項吧。」

金桔妖覺得寧長生說得也沒錯，便道：「我這兒有其他，你可以拿去換錢。」

說完，它又從自己的洞里掏了掏，什麼珠寶呀、項鏈呀、耳環首飾擺了一地，看著一旁的小機器人大開眼界。瞧瞧人家，小小的個子，大大的容量。而自己笨拙的身體，還只有一個內置箱，天生天養的物種果然不能比。

「行，既然你一片好心，我也不能辜負你。這些東西我都收下了，以後你就是我座下的第一護法。現在你可以把你的小弟都帶過來了，我等你啊。」

寧長生來者不拒，收完東西，一臉可親的模樣把小金桔推出了門，囑咐道。

等回過神來，看著緊閉的院門，口袋被掏得一乾二淨的小金桔孤零零地站在門外，滿臉茫然。

風一吹，它頭頂的葉子掉落了下來，在空中打了個旋，往遠處飄去，頗有幾分凄涼。

小金桔不自覺地摸了摸曾經無數個寂寞的深夜，給了它無限慰藉的『藏寶洞』，眼下空空如也。它在想，自己怕不是拜了個大哥，而是進了賊窩？！！

喪心病狂的人類，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