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我們做朋友吧
?chapter6
回屋后,她迫不及待的打開布袋手指伸進去,冰冰涼涼的,取出來一看,人高興了。
也算是他有心了,就算是他從垃圾堆撿回來的,她也喜歡。
第二天一早喊嗓時她就帶著,然後各種找機會展示給呂叢看,呂叢卻沒有任何錶示,只是乾巴巴的看了一眼就走開了。
江河也看見了,說從來沒見過,問她什麼時候買的。
她說是昨天一個很要好的朋友送的,這句話,說給江河是假的,說給呂叢是真的。
這也是她唯一對江河撒過的謊。
呂叢站在一邊面不改色,心卻磕一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三個人的關係又恢復到了任真纏著江河,呂叢孤身一人。
但僅限於白天的時間,江河高他們一級,自然作業也會多他們一些。
每次寫完作業,任真還是會先就近去找呂叢。
要麼給他塞顆糖,要麼…給他塞顆糖。
他已經有半抽屜的糖了。
7月半,學校放假了。
鬼天氣天天晴,這樣的太陽曬了個子肯定是不會長,搞不好還會縮。因為出汗太多,人縮水了。
任真除了必要的時候會走出去,否則就跟門口被設了結界一樣,一步也不往出踏。
罪惡的夏天,沒有什麼是讓人喜歡的,燥熱的太陽,悶熱的空氣,無止盡的蟬鳴,趕不完的蚊子…
但有一點倒是讓任真能稍解心中怨氣,就是每天可以吃一根棒冰。因為唱戲的人嗓子很重要,姥爺不讓他們吃太多的生冷辛辣。
一年也就這兩個月能放肆些。
以往,都是兄妹倆躲在屋裡,江河總會把長的那一截給她吃,雖然也就只多了一口,但哪怕是一口,江河也會讓給她。
可如今,隔壁…還有個呂叢。
江河一般是不會管他,反正姥爺說過了,呂叢在這裡不要拘束,想吃什麼幹什麼,自己弄就好。
但他基本不,在他心裡,這是別人家。
所以,棒冰他還沒吃過一口。
……
江河因為師傅不在悅欣園,所以每年寒暑假,他都會在師傅那裡學戲,早上去晚上回。
任真閑來無事,呂叢便成了她最好的騷擾對象。
「呂叢,吃糖嗎?」
「呂叢,喝水嗎?」
「呂叢,吃棒冰嗎?」
呂叢:「……」
那個窗口就像個4D屏幕,一會兒一個節目。
一天,任真手上捏著根棒冰正準備去找呂叢解悶兒,半路遇見管家爺爺和姥爺。
姥爺揉揉任真的腦袋,說天兒熱讓她趕緊回屋待著。大人們走了,任真卻停在道中間遲遲不離開。
她剛聽見他們的聊天內容,說要去玲瓏閣。
玲瓏閣是安置江家祖祖輩輩戲服的地方,那裡一般不會讓人進出,只有姥爺和管家爺爺可以。
任真來這裡三年了,也只在姥爺的陪同下進去過一次而已。
那間屋子通風采光都非常好,大大小小的戲服上下兩層,有一部分特別寶貝的還專門用特製的加厚玻璃框著。
以往不少博物館上門想出高價賣回,姥爺都統統婉拒了。
玲瓏閣。
管家把電閘拉下,指著一處:「老爺子你看,這一塊兒電路要換了,不然危險。」
姥爺湊近看了看,點頭說:「好,明天找工人師傅過來看看,順便把整個悅欣園都查一下。」
江南氣候潮濕,整個悅欣園的電路都一再列為重點查護對象,畢竟園子里全是木質結構,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手裡的冰棒已經化了一半,任真手心濕漉漉的。
她好想去再看一眼,上次根本沒看夠。
可是…姥爺這關著實難過。
呂叢已經習慣她每天來的時間,今天卻遲了好一會兒。
人按捺不住了,想出去又覺得沒面兒。
作業反正是寫不下去了,他拿出這些日子她騷擾他時寫的小紙條一張張翻看起來。任真的字寫的確實是字如其人。
清秀端正,一筆一畫毫不馬虎。
呂叢正看著,突然一根棒冰從窗口支進來。
兩顆杏仁眼亮晶晶的:「呂叢,要喝棒冰嗎?」
呂叢慌張把書扯過來蓋住紙條,看著沾滿水珠的棒冰遲疑:「它怎麼了?」
任真嘿嘿一笑:「犧牲了。」
呂叢搖頭:「我不想吃,你吃。」
任真卻不收手,看著他:「可我想吃帶冰的,冰箱里只剩一根了,姐姐要晚上才能買回來。」
呂叢:「……」伸手接過棒冰,都成溫的了。
任真在身上擦擦手,順著牆邊晃晃悠悠縮了下去,呂叢莫名其妙看著。
今天的她看起來又跟過六一似的心事重重,人坐在走廊上在太陽底下暴晒著,一雙白嫩的小耳朵沒一會兒便紅彤彤的,脖子背後也發出一層細細的汗。
呂叢把一管子溫糖水丟桌上走出去:「怎麼了?」
任真回頭,可憐的表情和上次如出一轍。
「你知道玲瓏閣嗎?」她問。
「知道。江家藏戲服的地方,我去看過。怎麼了?」呂叢靠近一些,伸手撈起她一隻胳膊,不動聲色的把她往陰涼處拽了拽。
任真兩隻小臉蛋粉紅粉紅的,突然牽起呂叢衣角,呂叢人愣了愣,低頭看她。
「我也只看過一次。」
呂叢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再去看看,但大人不讓。
其實,他也挺想再去看看的。
……
「等江河回來了,我們倆去說說看。」
晚上,江河剛回來呂叢便叫住他說了這件事情。江河一開始覺得奇怪,對方想看為什麼叫上自己,於是拒絕。
直到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門后一撮小絨毛上,他這才明白,便又改口答應。
求姥爺可是件難事,三個人支支吾吾的老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姥爺來回看看,一想便知他們要幹什麼,直接回絕了。
這下誰也不敢再求,灰溜溜的一個跟一個的按大小個趕緊離開。
可是心裡的饞蟲已經被勾起來,感覺看不成渾身針扎一樣難受。
回屋后統統坐立難安在屋裡打轉,一直轉到大人們都睡下了。
玲瓏閣位置比較靠後,相對安靜,就算是把燈都打開,也不會有人察覺。
這下,三個人可樂壞了,提前約好了后,夜深時偷摸著一起朝玲瓏閣前進。
玲瓏閣有一扇窗戶很高,是老式的木鎖,只要拿根鐵絲往上拉,便可以打開。
牆邊一棵樹成了最好的台階,兩個男孩子很快便爬了上去,江河負責開窗戶,呂叢負責保護。
只幾下,窗子便打開,兩個人很快鑽了進去,江河去拉閘,呂叢去開門讓任真進來。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任真膽子小,嚇得直哆嗦。門剛開,人便撲了進去抓住對方的胳膊,頭也蹭了過去。
呂叢才叫嚇了一跳,還沒等他反應,眼前一團黑乎乎的影子瞬間便扎進了自己懷裡。
片刻,啪一聲,燈亮了,任真恍惚中抬頭,一下子僵在原地,媽呀…不是江河。
於是嘿嘿笑道:「呂叢…哥哥。」
說完人便跑了進去。
呂叢:「……」
您這聲哥哥叫的可真親。
三個人這下算是飽了眼福,一路走過去都只敢看不敢摸。
戲服按生旦凈依次排好,很大一部分戲服光澤度已經大不如從前,但做工細節卻依舊沒得挑。
可以說,個頂個兒的都是上等貨。
任真看著,不由得雞皮疙瘩起一身,她上次看也是這個感覺,敬畏感油然而生,他們都是為了京劇奉獻了一生的前輩,那麼自己,也要像他們一樣。
總有一天,她的戲服也要掛在這裡,給後人以紀念和警示。
三個人看的熱鬧,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著,所謂英雄惜英雄,江河同呂叢雖然在個別方面八字不合。但在唱戲上,他們還是很欣賞對方的。
也就暫時先放下了個人情緒,聊的到也挺好。看他們高興,任真更高興,乖乖站在一旁,聽兩個哥哥說了好多連她都不知道的事。
這邊聊的熱火朝天,那邊,電閘不遠處已經滋滋啦啦的開始冒出星點火花。
他們站的比較遠,一點沒注意到正有屢屢黑煙往上滾。
再加上戲服都是用特製的檀香熏過的,所以,一併連煙氣都蓋過了。
很快,電路因熱量過高,火星越冒越多,眨眼間一聲炸響,屋裡黑了下來。
任真嚇的躲去江河身邊,江河攬著她的肩膀,與呂叢對視。
「怎麼回事?」江河問。
呂叢這才覺得不太對勁,淡泊的月光下,呂叢一雙黑眼突然張大,他猛地想起來2年前,自己家裡就是因為電線短路差點發生火災。
「不好!」呂叢丟下他們朝總閘跑去,一邊跑一邊招呼江河去找滅火器,可卻為時已晚。
火星開始四濺,伴隨著噼里啪啦的響聲越冒越多,呂叢人不敢靠近,把已經嚇哭的任真擋在身後不停安慰:「別怕,我在。」
可他在又能怎樣,現在只求江河快點回來!
下一秒,電閘處再次發出一聲巨響,呂叢迅速回身把任真裹進懷裡,然後眼看著一顆火星直直墜進一件戲服里,只一瞬間,便火光四起。
「江河!滅火器!快!」呂叢安置好任真先一步沖了過去,他扯下一件戲服來瘋狂的拍打火苗,可屋裡的物件通通易燃,越撲火苗竄得越快。
滾滾濃煙霎時騰起,整間屋子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籠,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