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論理想和現實
十五月亮十六圓,如同天邊掛玉盤。嫦娥盤心輕盈舞,玉兔盤邊伴舞綿。吳剛呢?邊砍桂樹邊賣單。
撒了一百個謊,終於打發了花田村民,頡宇感覺自己嘴皮子都磨薄了,趕緊隨著弟弟朝「家」中走去。
頡宇的弟弟名叫頡二狗,一個身材消瘦,臉色蠟黃,明顯營養不良的少年,他的身上穿著破舊的衣衫,有些地方已經漿洗的發白,打著很多補丁,腳上的草鞋已經磨損的露出了六根腳趾,左腳五根,右腳一根…
「哥,你怎麼穿著囚服啊?」頡二狗和頡宇並肩而行,好奇的問道。「嗯,我是看到有人穿這個挺好看的,就弄了一件來穿穿,怎麼樣,帥不?」頡宇扭頭眼含期望的看著頡二狗,想要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帥,」頡二狗一臉認真的說,後續道:「還有,哥,我發現你好像變了,以前的你如果面對這麼多人詢問一定會緊張的說不出話來的,但你今天卻,那個,說不上來的感覺。」
頡二狗看上去瘦弱不堪,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沒想到竟有這麼精明的觀察力,頡宇感覺自己的這位「弟弟」不簡單啊。
「我是…」「大狗,怎麼就你自己,二牛呢?」頡宇正為了頡二狗的問題頭疼,突然一陣蒼語前方傳來,抬頭看去,只見一名老嫗在一名少婦的攙扶下顫巍巍的朝自己走來,是牛二牛的娘和妻子凌霜梅。
牛二牛的娘看上去足有七八十歲,駝著腰,銀髮如雪,臉上密布著深深的皺紋,她的眼睛卻不像平常老太那般渾濁無光,反而很清明。
凌霜梅看上去三十多歲,頭上裹著農婦常用的白巾,一張標準的瓜子臉,細長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嘴唇略厚,雖然不算多漂亮,但配牛二牛倒是綽綽有餘了。
「我和二牛在苦杉林走散了,他應該過幾天就會回來。」看到二牛娘顫巍巍的樣子,頡宇怕告訴她真相她承受不住直接昏過去,只好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是嗎,那就好,你穿這衣服挺合身的,以後就當正裝穿著吧。」聽到頡宇的回答,二牛娘看了頡宇眼睛一眼,嘆息一聲,后開口說道。
「…」要不是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心理作祟,頡宇真想直接暴揍她一頓,怎麼還帶詛咒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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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頡家住了一宿,間接的從頡二狗的口中得知,頡家是外來戶,在花田村紮根不久,主要靠種菊花賣給村長為生,梅蘭竹菊的菊花…
二小的母親在生產頡二狗時因難產而死,只留下父親照顧著年幼的哥倆,日子不算富裕倒也還算過得去,直到頡宇十歲那年…
那年父親得了一種怪病,為了給父親治病,頡宇賤賣了花田,可惜依然沒有挽留住父親的性命,只留下哥倆相依為命,靠給別人幫忙賺口飯吃。
看著頡二狗消瘦的身材和破舊的衣衫,可想而知這哥倆這幾年過的多麼艱難,既然自己穿越過來代替了頡大狗,那麼就讓自己以頡大狗的身份好好照顧他唯一的親人吧。
「對了,我改名了,叫頡宇。」頡宇從石桌上拿起一個烤熟的地瓜,掰開一半遞給頡二狗,邊吃邊說道。這是哥倆的晚飯,牛二牛的媳婦凌霜梅送來的,頡家除了老鼠就剩下觀音土能吃了。
凌霜梅來時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將兩個地瓜遞給頡二狗朝哥倆笑笑就走了,頡宇還以為人家是不屑於和自己說話呢,後來頡二狗告訴他,凌霜梅是啞巴。
「哦。」頡二狗狼吞虎咽的吃掉半個烤地瓜,拿起另一個邊吃邊含糊不清的說。
「你也別叫頡二狗了,太難聽,叫頡底、頡幫都比這好聽,」頡宇吃掉半個地瓜,一看桌子上只剩下了一堆地瓜皮,便拍拍手上的火灰,續道:「你就叫頡唯吧,咱倆就是『宇宙內外,唯我獨尊』,是不是很霸氣。」
「隨便吧,反正世道這麼亂,名字只是個代號,好多人死了連墓碑都沒有,誰會記得你。」頡二狗吞下最後一口地瓜,收拾起地瓜皮,邊朝外走邊說道,看來他對生活已經徹底絕望了。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頡宇,我要為自己修最大的墓,墓志銘就寫『獨棟別墅招租,租金面議』,」頡宇眼含堅毅的光芒,肯定的說道:「我呸,老子還沒死呢,幹嘛想著給自己修墓啊,秀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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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靈歷8345年9月17日是周一,頡宇趁著頡唯(頡二狗)不在時偷偷打開手機,意外的發現地圖的傳送功能開啟了,不過現在只能傳送到夢城,本想點擊前往試一下,但一想回去的話可能真就要為自己修墓了,想想罷了。
收起手機,剛想站起身出去刷點功德值,就聽破木門「咣當」一聲響,一個滿臉英氣,長發披肩,頭扎發箍,濃眉大眼,瘦高身材的青衣男子跨步進來。
「你誰呀?門又沒鎖你踢倒它幹嘛,賠啊。」頡宇騰一下站起身,看了看倒在地上開裂的不能再用的木門,盯著青衣男子,語氣不善的說道。
「我誰?頡大狗,你在這給我賣萌裝失憶呢。」青衣男子說著,轉身囂張的坐在頡宇昨晚吃飯的石桌上,喝道:「我問你,你粗糧也收了,飯也吃了,採到折骨草沒有?」
折骨草:無花寬葉草,共有四片葉子,分四方生長,草葉上長著倒刺,異常鋒利,可以輕易的鋸斷人或動物的骨骼,但其草根卻可以為人續接斷骨,不可不謂之神奇的植物。
「什麼折骨草,趁老子還能控制住體內洪荒之力之前趕緊滾蛋,要不然…」青衣男子囂張的樣子讓頡宇很不爽,便幾步跨到他面前,惡狠狠的揮了幾下拳頭。
「呦,你個窩囊廢還想動武?」青衣男子騰一下站起,開始擼起了袖子。
「果然,每一個主角在成名之前都要先幹掉幾個跑龍套的立立威,這是套路,」看青衣男子朝自己衝來,頡宇做好防禦架勢,心裡想:「老子曾經可玩過《拳皇》、《街霸》、《侍魂》等多款格鬥遊戲,精通各種格鬥技巧,發大招之前先要防幾招。」
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頡宇以為防守幾招就能反擊,誰知道卻是一拳就被青衣男子打倒,都怪自己穿越的這副身體太弱了,但換句話說,太強的話人家不死他也穿不進來。
「遊戲和現實還是有差距的啊,遊戲玩指頭,現實玩拳頭啊。」頡宇抱著頭躺在地上,任憑青衣男子嘴裡背著「三字經」,腿上練著「無影腳」,忍痛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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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青衣男子罵罵咧咧的離開,頡宇才齜牙咧嘴的坐起,剛想起身,便見頡唯一臉膽怯的走進屋中,悶聲不響的扶起他,顯然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裡,但是卻不敢進屋。
「這麼怕他,經常欺負你?」在頡唯的攙扶下坐在冰涼的火炕上,頡宇揉著后腰問著。可別把腎踢壞了,那可就白玩了。
「哥,你真失憶啦,明明是經常欺負咱倆,欺負你的次數更多,」頡唯拿了一壇花酒出來,邊幫頡宇擦拭傷處邊說:「不過哥你這次太有種了,竟然敢吃風起的霸王餐。」
「嗯?」頡宇模糊的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他是真不知道情況。
「看來你是真忘了,那天你和二牛哥看到風家貼的尋葯告示,說可以拿折骨草換三袋粗糧,便揭了下來,先領取了一袋,交給我讓我看家,然後就和二牛哥去苦杉林中採藥了。」頡唯以為頡宇是真的失憶了,便耐心的說著。
「原來是這樣。」頡宇心裡想著,好像還真是自己理虧,不過挨揍這個虧不能白吃,自己不挑食啥都吃,唯獨不吃虧,他決定今晚給風起一些教訓,以懲戒他之前對自己和頡唯的傷害。
本來還想著出去刷點功德值的,現在被人打的鼻青臉腫的顯然不太適合拋頭露面,只好吃著頡唯討來的粗糧餅就著野菜湯吃個水飽,等著夜晚的到來。
晚上趁著頡唯睡熟,頡宇用了張影符隱了身子,悄悄的出門朝風家走去。
花田村不算大,每家離的距離不算遠,從頡家前往風家也就兩刻鐘功夫,頡宇因為要做虧心事,所以不敢快走,鬼鬼祟祟的路過牛家時,只見一名老嫗正拄著拐杖站在院門前一動不動的眺望著村南進出村子的鄉道發獃。
村裡沒有路燈,所以黑燈瞎火的,加上頡宇心裡有鬼,一回頭看到一個老太太靜悄悄的站在一邊,嚇得差點尖叫起來,趕緊捂住嘴巴,不過明顯感覺褲襠好像有些濕了。
「這麼晚還不睡,差點嚇死我。」頡宇心裡想著,喘了幾口氣才好受些,本想悄悄離開,卻見凌霜梅走到二牛娘身邊,扶著她的胳膊「啊啊」幾聲。
「我知道,看著頡家大娃穿著囚服回來我就知道二牛可能是被抓走了,不過我還是盼望著他能回來,哎,」二牛娘嘆息一聲,用手擦拭了幾下眼睛,又看了村口的路幾眼,轉身朝院內走去,口中說道:「走,進去吧。」
看著二牛娘蹣跚的背影,頡宇的鼻子有些發酸,他想到了自己前前世的母親,看到自己因為長時間上網導致猝死,她將多麼絕望和傷心,他後悔了當初自己的任性,如果有來世,自己絕對不會這麼任性,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