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落荒而逃
從知道Halo這個名字以後,何莞爾便是對什麼都沒了興趣一般,再好吃的東西也沒胃口,在美麗的衣服,也看過就算。
她剛剛試過的三件禮服加婚紗,確實很漂亮,至於高定禮服這種動輒上百萬的衣服,她以前也只在時尚雜誌或者明星身上見到過。
等拿到手上穿著身上才知道,所謂的高定服裝,竟然能精巧到如此的地步。
釘珠與刺繡的精緻手工、銀絲流蘇與鉤花蕾絲的復古典雅,薄薄的頭紗上竟然能描摹出潮汐、水波的微妙紋理和變化,飄逸、靈動又溫柔。
但是,何莞爾已經不想去關心婚紗的價格,甚至對自己穿上以後美不美麗沒了心思。
當然沒了心思,因為這些都不是她的,包括小雷動不動就用來調侃她的「莫太太」三個字的稱號。
反正衣服只是她的道具而已,穿上這昂貴的禮服出演一場盛大的婚禮,假裝自己是莫太太,然後完成莫春山交代的任務。
所以從本質上來講,她和才嘉都是一樣的,就是拿了莫春山的錢辦事而已。
說起來也是,今天才拿了他六萬元,就要有點職業精神,老闆說穿什麼,只要不傷風敗俗,她就穿好了。
金主粑粑高興就好。
想到這裡,她倒是有了點精神,收斂起剛才的漫不經心,回答道:「好。」
才嘉也看出點何莞爾今天的不一樣,但涉及到何莞爾和莫春山之間的私事,她並不好多問什麼。
沒幾分鐘,跟著婚紗來到國內的洋裁縫拿了要改的婚紗馬上修改,才嘉送了何莞爾回山城報業大廈。
車停穩在路邊,何莞爾下車道別,才嘉叫住她,拿了一個文件袋出來。
文件袋裡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封面沒有字,只有幾朵嬌艷欲滴的粉玫瑰。
才嘉說道:「這是莫總確定的婚禮方案。婚禮就在周末了,有什麼需要改的地方儘快地提出來,婚慶也好儘快修改方案。」
何莞爾應了一聲,接過袋子草草地塞進了手提包,也不管硬皮的封面起了褶皺,便匆匆上了樓。
莫春山回到臨江名門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
一推開門,他發現何莞爾坐在沙發上,面沉如水,似乎很不高興。
「怎麼了?」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問道。
何莞爾綳著張臉,指著茶几上的封面褶皺不堪的冊子:「才嘉說這是你確定的婚禮方案。」
莫春山走過去看了一眼,回答:「是,有什麼問題?」
「什麼問題?」何莞爾幾乎顫抖起來,「為什麼會有接吻的環節?」
「西式的婚禮,不都有這個環節?」莫春山皺起眉,「是你當天答應姨媽願意換成西式的,我那天是沒有表態的。」
西式婚禮的固定環節,新郎當然要親吻新娘,其他環節都可以精簡,這個環節卻是必不可少。
「那你為什麼不提醒我!」何莞爾氣壞了,「你明明想到的,是不是?」
她說不出話來,其實想要表達的是——搞什麼!這和她當初想的完全不一樣!
莫春山嘆了口氣,說:「我當時確實沒有提醒你,但你想一想,我沒有父母,你父親也過世了,誰在台上接受我們的三跪九叩?婚禮都辦得孤苦伶仃的,我小姨肯定不願意,所以她才會變著法子把中式鬧成西式的。」
頓了頓,他放低聲音:「我以為,你懂。」
「我懂?我懂什麼?你別忘了,當初你答應過婚禮上不會有身體的親密接觸的!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不會答應!」何莞爾咬著牙,幾乎是吼起來。
「好吧,你開價。」莫春山眯了眯眼,一瞬間煩躁起來,「一個吻而已,你覺得多少錢才肯?」
這話一出口,他眼裡一絲後悔抹過,但馬上神色如常,一如平常的冷硬。
何莞爾已然呆住:「莫春山,你就覺得什麼都能用錢買的,對不對?」
她回想起早上的六萬元,她收到錢以後沒有提出抗議,也沒有向那一次一樣馬上把錢退回去,所以莫春山
他並沒有回答,只回望著她的眼睛,察覺到她眼眶裡漸漸聚起的霧氣。
然而眼淚終究還沒有落下。
「我還在奢望其實我們是平等的個體,這麼看來,其實你從來就高高在上。莫總,謝謝你給我上了這一課。」
她眼裡的脆弱與不甘逐漸散開,星眸倏然間明亮起來,聲音已平靜如初。
說完,她轉身便走,沒走出幾米遠,莫春山叫住她:「你還沒給我確切的回答,婚禮方案到底是通過,還是沒有通過。」
「您的事,不是您說了就算嗎?我的意見重要嗎?」何莞爾回答著,心裡愈發地冷。
「你始終是參與人,你不配合的話,這場戲沒法演下去。」莫春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和平靜。
何莞爾背對著他,不怒反笑:「您定的方案我不能改變,但作為演員的我,到時候會不會演砸了,我可不知道。」
「你不會的,」身後響起他沉穩的聲音,「為了你的弟弟,你的家人,你從來不會任性。何莞爾,你也不要篤定任何事情,你現在看到想到的,也許和真相相去甚遠。而從始到終你能相信的人,遠遠少於你自己為是的數量。」
何莞爾停下腳步,回眸凝視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你不用想太多。」莫春山說完,低著頭擦著她的肩膀走過,空氣里留下一絲極淡的杜松子酒的味道。
何莞爾愣在原地,直到聽到莫春山關上書房門的一聲響,才回過神。
莫春山這番話似乎意有所指,可他說得雲里霧裡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什麼。
什麼真相,什麼叫能相信的人遠少於她自以為是的數量?她不就是因為太過相信他,所以落到今天這番莫名其妙的處境嗎?
她對他而言究竟算什麼?難道她真的就是那個有著一顆淚痣的女人的替身?可他之前不經意時候流露的溫柔,他說過的那些曖昧到極致的話,又算什麼?
何莞爾一陣委屈,剛才強忍下去的淚再度涌了上來。
「不能哭!」她自言自語,咬著唇強迫自己不落淚,回身從茶几上拿起婚禮方案,幾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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