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何處煙雨(結局下)

蕭笙歌淡漠道：「十人多高的城牆上跳下來必死無疑。」

「誰說我要死？」

「家人背叛，靈山被毀，你身上的蠱毒已經無法根除，未來的一個月里你會越來越痛苦直至死亡，我實在找不到你活下去的理由。」

宋琪瑤當真去了城牆，「我到如今這個地步全是拜你所賜……」

「怪你生在這天下欲亂不亂的時候，做不到淡泊名利的高人，又周轉在大是大非之中，宋琪瑤，你不做棋子誰做？」

宋琪瑤愣神之時一柄劍刺穿她的後背，蕭笙歌趁此逃脫。

伊蘭拔出劍扶住她，「王妃可有受傷？」

「無礙。」

大婚之日宋琪瑤若是死在此處難免有異議，伊蘭只是重傷了她並未下死手。

眼見侍衛就要上前壓制住她，宋琪瑤突然發笑，緊緊握住匕首，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蕭笙歌，「你陪我下地獄！」

眼前罩下一片黑影，蕭笙歌只知道自己被護在懷裡，她又聽到伊香喊了一句伊蘭。

「宋琪瑤要跳城牆，攔住她！」

一片混亂之中回過神時，她抱著伊蘭開始退溫的身體跌坐再地上。

城牆下圍了不少百姓，小女孩擠在中間看著，再一細看她竟有些眼熟。

多月之後一處街角，孩童鬧著說書人，「後來呢？那位藍月國美人死了嗎？」

說書人摸著鬍鬚，「十人之高的城牆上跳下來，如何生還？今日故事講完了，孩子們快回去罷。」

那封信是宋丞相所寫，記敘了靈山由他請求穆清毀去，以此謹記後人。靈山之傳說不過是為掩飾世人的貪婪和慾念，而宋家將靈山據為己有最初用意便是不讓裡面的東西外露和外面的人不進去。

由此設下機關秘術，宋家人唯有在自身下蠱大幅度提升內力，方才有希望進去，可惜此蠱毒性太大，一旦被下無可逆轉，倘若強行解除必然慘遭反噬。

宋母已然病入膏肓，臨終遺願便是自己兩個孩子能脫離宋家蠱毒掌控，平平安安活下去。

可惜只依靠宋家並不能將蠱毒安全解毒，只得求於他人。宋丞相對他們母子三人心中有愧，對於宋母遺願必然盡己所能完成。

將她嫁來芙月，明面上是安撫百姓，實則是想讓她求助蕭笙歌聯手解決蠱毒一事。

宋丞相深知自家女兒性子剛烈，寧肯終身不嫁也不會嫁於一廢物，這才告訴她在大婚之日幫她逃婚，宋琪瑤信以為真，萬萬沒有想到骨肉至親竟會欺瞞自己。

可惜宋丞相還是不了解自己的女兒，硬生生把人逼得在大婚典禮上崩潰殺人，最後跳下城牆。

著一襲嫁衣從城牆跳下，風華絕代之女如此隕落在此，至此也不免讓人惋惜。

藍月本弱，新皇無意再戰，兩國商議宋家長女之死只因身中劇毒發狂而亡，最後仍然與閭王一併葬入皇陵，也算是有了一個歸處。

宸王府亂作一團。

雲宸面色難得露出焦急等在門外，一盆盆清水送進去變成血水端出來，幾次聽到裡面聲音想闖進去皆被攔下。

鍾皇後手上佛珠轉得飛快，安撫道：「懷孕生子都要經歷此事，你就安心等著，笙歌會沒事的。」

鍾離陌幽牽著孩子，「我生我兒子的時候疼得死去活來不也沒事，再說師父和她爹不還在這裡，斷然不會讓她出事。」

「從昨晚到現在已經四個時辰，當真無礙？」雲宸聽著蕭笙歌沙啞的聲音，胸口悶痛從昨晚就沒停過。

鍾離陌幽還想再說什麼，產房裡面傳來陣陣嬰孩啼哭聲，「這不是沒事？」

聽聞孩子啼哭，懸到頭頂的心才落下一點。

待產婆抱著孩子出來，雲宸哪還想著看看孩子什麼樣，直直闖進去。

見到她像是從水裡撈上來一般脆弱，拿過帕子輕輕擦拭她的汗水，「小笙歌。」

蕭笙歌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想著他估計也是急著衝進來，虛弱的連說話都沒什麼力氣，「看看孩子。」

雲宸在她額上落了一枚吻，顫著聲音應：「好。」

穆清小心翼翼抱著孩子進來，教唆又睡過去的孩子，「你那不負責的爹眼裡只有你娘，明明你先出來，你爹看都不看你。」

雲宸接過裹在襁褓里小小的孩子放在床上，剛出生孩子嬌嫩，怕自己沒輕沒重弄傷了只敢牽著蕭笙歌的手讓她摸。

蕭笙歌練武，身體恢復得比普通女子快得多。

小奶娃估計是受她的影響，體質也比較好，水靈靈若葡萄般的大眼好不漂亮，皮膚白皙水嫩得能掐出水，攥成拳的小手尤為惹人疼愛。

小奶娃看娘親拿著撥浪鼓逗他，咯咯直笑，有力的揮動手臂和腿。

雲宸看著床上兩個孩子霸佔了自己的位置，有氣也無處發泄。

蕭笙歌把手上的撥浪鼓給延離，「小延離陪霄霄玩一會可好？」

「好。」奶聲奶氣的應聲。

延離自這小奶娃出生起便日日要伴著，兩個說話都不利索的孩子在一起咿咿呀呀竟溝通無礙，蕭笙歌倒是不擔心孩子沒人作伴。

雲宸牽著她，有兩個小東西在床上也不敢走遠，只是到窗邊。

蕭笙歌幫他理了理衣服，「怎麼了？」

「你移情別戀了。」

蕭笙歌算是明白過來，不由好笑，「……你怎麼還跟孩子計較這些？孩子名字都隨你意了。」

雲意霄，雲宸中意蕭笙歌。

「不一樣，小笙歌在他身上花的時間比在我身上多的多。」

蕭笙歌趁著倆孩子玩得熱火朝天沒有注意這邊，踮腳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雲宸那根本算不得什麼怨念的氣消得無影無蹤，攬著她細腰笑道：「你倒是懂。」

蕭笙歌拿起桌上精緻的邀請函，「璇兒那倆孩子的滿月宴，你可去？」

「去，幫你抱抱孩子。」

延離身子不好，通常玩著玩著沒多久就睡了，霄霄興沖沖咿呀了半天無人回應，小嘴一撅哼哼唧唧的要哭。

雲宸感覺把孩子抱起來哄，怕吵到延離，蕭笙歌把他抱回房間，細細蓋好毯子讓乳娘看著。

叮囑道：「小延離若是醒了讓他把摻了葯的蘋果泥吃了，別硬喂，能吃多少是多少。」

「是，王妃。」

回到房間，霄霄仍不見疲憊的在他父親懷裡鬧騰，笑道：「這孩子力氣倒是不小。」

她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溫柔恬靜，雲宸痴了痴，「這孩子還未落地之前沒少折騰你，日後定要好生教導。」

蕭笙歌輕輕捏了捏霄霄的臉蛋，催促雲宸，「趕緊哄他睡覺。」

雲宸看著她精緻傾城的容顏，眼中是無盡柔和，比起懷裡的孩子，他更願意哄他面前這位舉世無雙的女子。

顧君心若潮，靜立人未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