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的世界
痛……好痛,明明是被擊中心臟為什麼頭會這麼痛啊?
忍住衝到嘴邊的咒罵語句,她奮力地睜開了眼睛,瞪著眼前的一切。
觸目所及,到處都是肅穆莊重的黑紗,她的正前方還有一口棺材,顯然這裡在舉辦著喪禮。
哪個那麼好心還幫她搞了個喪禮啊真是謝謝他全家,好人一生平安。
這個念頭才浮現她就立即察覺不對。
從頭到尾都不對。
紛雜的記憶衝進腦海里,本來腦袋就痛的彷彿要裂開了一樣這下更難受了,難受的她恨不得在地上打滾。
拿出了當年反審訊課上練出的毅力她才沒有奔潰過去,等那陣劇烈的疼痛終於稍稍平緩點了后她整個人都已經虛脫。
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她整理出剛剛得到的所有訊息。
叫「吳焰」的那個靈魂的驅殼已經死亡,所以在沒有驅殼的禁錮后,她的靈魂循著另一半的靈魂的呼喚,找了過來並融合在了一起。
現在的她,名叫君無焰,就讀音而言,和原來的名字只差一個字。
君無焰所處的世界叫做首爾大陸,君無焰在心裡偷偷腹誹著起什麼名字不好要起個和棒子國首都一樣的。
首爾……soul嗎?靈魂的音譯?君無焰覺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於是她果斷放棄糾結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繼續往下回憶。
這個大陸上的每個人都能從體內召喚出一樣武器,被稱之為命魂,據說那是由靈魂變化而來的最適合自己的武器,在每個孩子十二歲時父母都會為他們舉行這麼一個召喚儀式,並且測試他們的靈魂強度,以確定他們適不適合走上控魂者的道路。
而君無焰,是個異數,是個與別人不一樣的存在。
她現在已經十五歲了可是她還召喚不出命魂,在這片大陸上這種情況可以說是前無古人,有沒有後來者還暫且不知。
這幾乎可以說是恥辱。
「她的靈魂不完整,所以沒辦法召喚命魂。」每一個探查過她的靈魂的人都會這麼說。
可是靈魂不完整的人是沒有自主能力的,用吳焰那個世界的話來說,君無焰本應該是個低能兒,但是她卻頭腦清晰,邏輯通順,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普通孩子還要聰慧。
這簡直可以說是奇迹。
每一個探索過她的靈魂的人都對她這情況嘖嘖稱奇,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不論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與普通人不同的結果就是不會被認可,會被排擠,這就是所謂的人性。
輕而易舉的回想起一些並不算愉快的回憶,然後被她淡定地選擇自動跳過。
記憶中有人曾對她說:「小焰是特別的存在,所以不用心急的,我相信小焰將來一定是耀眼的那團焰火,會被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看見。」
「姑姑……」她無意識地呢喃出聲,一行清淚緩緩地從眼角滑落。
是了,那個記憶中溫言軟語安慰她心疼她照顧她把她寵成世界第一小公主的那個人,此刻正靜靜地躺在那個水晶棺中,終究是不會再睜開眼了。
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來,緩緩地走到水晶棺前,然後君無焰俯身低下頭,親吻長眠之人的面頰,一如之前每個早晨。
「姑姑,早安。」她輕聲打著招呼。
姑姑你知道嗎?我的另一半靈魂完整了,我可以召喚我的命魂了,我會成為最耀眼的焰火的,然後照耀整個世界,讓你以我為傲。
可是為什麼……你卻看不見了呢?
她伏在棺材邊緣,無聲落淚。
身後的大門被人轟然打開,她警覺地抬頭,看著將門推開的那個人,神情木然,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即使背光,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人是誰。
石毅,她的姑姑的丈夫
君無焰隨手地拿衣袖擦了擦眼淚,嗓音嘶啞地喚:「姑父。」
然而那個男人卻好似沒有聽見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水晶棺,腳步虛浮著,直直地向這邊走了過來。
君無焰下意識地就讓開了位置,看著那個男人在棺材前跪下,伸出顫抖的手,撫上妻子的蒼白的面龐。
「芽芽……」他只喊出了這麼一句,接下來便再難說出任何的話,幾度嘗試張口,卻只發出破碎的哽咽聲。
君無焰別過臉去,不是不忍看,而是覺得矯情。
若真愛,又怎麼會離家半年沒有一點消息,對家裡的情況不聞不問,甚至連姑姑在他離開家不久后就重病纏身,卧床不起的事也不知道?
是的,半年前這對夫妻之間莫名其妙的就陷入了冷戰,然後幾天後石毅就外出做生意去了,半年都沒有主動給過消息,只是頻繁地讓身邊的人回來取東西。
再難忍受石毅的深情款款,君無焰默默地從這個房間退開,去給她的姑姑收拾遺物。
大部分的衣物都被下人已經收拾好了,但是有些私人物品下人不好亂動,要由她來整理。
姑姑有個小柜子,一直都是鎖著的,鑰匙在她的手裡。
想起幾天前,姑姑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她守在姑姑的病床前,連眼都不敢閉,生怕她稍稍閉下眼,就是天人永隔。
在最後的迴光返照的時候,姑姑拿出一直壓在枕頭底下的一把鑰匙,交到她手上,然後拉過她的手,按在了床邊的那個小柜子上。
她瞬間明白姑姑的意思,含淚點頭,然後她看著姑姑用盡全身最後一分力氣扯出一抹微笑,緩緩地閉上眼,溘然長逝。
那段記憶,每每回想起來她的眼眶都會酸痛。
深吸一口氣,將浮上心頭的痛楚強壓下去,她打開了那個小柜子。
裡面的東西很簡單,只有一本日子和另一個小盒子。
君無焰先打開了那本日記。
那是姑姑與石毅結婚將近二十年每一天的心情隨筆,大部分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卻已經足夠表達她的喜怒哀樂。
日記的第一頁寫著:嫁給那個人,是我生命翻開新一頁的證明,所以我將之前的日子全部焚毀。
日記剛開始,只是記著嫁人後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平淡卻滿足充實。
然後到了某一天,日記中寫著:今天晚上,義兄突然來拜訪了,還帶著兩孩子,想當初幫嫂子接生無淵的時候我還是第一個抱他的人,幾年未見,沒想到這孩子已經有這麼大了。義兄手中還抱著一個,是個女孩子,是他和嫂子的新孩子,義兄來的很匆忙,把孩子放下就離開了,我想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與兄長,與姑姑並沒有血緣關係,她知道的,所以並不意外,何況託孤這種事首爾大陸並不少見,畢竟控魂師的道路充滿著危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把自己的孩子託付給信任的人是經常發生的事。
她自有記憶開始,一直和兄長姑姑姑父住在這裡,姑父家在當地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多了兩孩子還是養得起的,何況姑父為人仗義,把他們視若己出。
姑姑和姑父沒有孩子,但是兩人也並不著急,畢竟這個世界由於每個人都會在一定程度上修鍊命魂,壽命都相當之長,二十年也不過彈指一瞬,就這個世界的年齡來說,他們還很年輕。
姑姑原意是等她和兄長都能獨立后再要孩子的,因為怕他們會覺得是個外人不自在,姑父也同意,不得不說,這份心意讓人感動。
可是現在想來,沒有孩子,對姑姑這短暫的人生來說,實在是一個遺憾。
終究是她和兄長拖累了姑姑啊。
說起來,兄長現在遠在主城上學,還不知道姑姑過世的消息,她需要給兄長捎封信過去,至少姑姑下葬的時候他有義務在。
把日記小心的放回柜子中,君無焰起身活動了一下,再收撿了一些姑姑其他的私人物品,她突然覺得後頸寒毛突立,另一半靈魂多年受到的訓練而培養出的直覺也被帶到了這具身體中,在那一瞬,她感受到有一個人的呼吸擦過她後頸的皮膚,她緩慢地轉過身,向身後看去。
有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幾乎與她胸背相貼,臉上帶了一個黑色的,但是上面雕花精緻華麗的面具,露出下半張臉,唇紅齒白,讓人看著很有上去啃一口的衝動。
君無焰的身高堪堪到他下巴,為了直視他的眼,她不得不將頭仰高。
「你是誰?」她冷聲問道,背後突然間有人的驚懼被她壓下,她很清楚這個時候慌亂是絕對沒用的。
至於這個人是怎麼摸到她身後的,她一點也不想知道,畢竟這個世界的命魂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沒有命魂的她跟個廢物沒什麼差。
該死,她等下,一定,要覺醒命魂,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死了。
不明人士低眸與她對視著,然後緩慢地將臉壓了下來,似是想親吻她,君無焰面無表情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動也不動。
就在兩張臉近乎貼在一起的時候,君無焰驟然出手,一記腹溝拳,帶著快狠準的氣勢就要揍上那人的肚子。
然而卻一隻手擋下。
「真是有趣的丫頭。」不明人士隨即退開幾步,發出大笑聲,聲音帶著獨特的磁性,彷彿大提琴般低沉,很好聽,是那種極具辨識度容易讓人沉淪的聲線。
「比你哥哥有趣多了,不枉我專程來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