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興土木傷民財
「是娘娘,還要描金呢。」那欽天監也有點膽怯,雖然,薛落雁看起來是很好說話的模樣,但人人都知道,薛落雁的「很好說話」也僅僅是看起來「很好說話」罷了。
薛落雁冷笑,撇唇道:「只怕,這通天浮屠還要吃飯呢,對嗎?」
「娘娘,娘娘說笑了,這是不會動的,原是沒有可能去吃東西的。」欽天監說道。
「但看你這模樣,倒好像是她還需要吃東西一般。」薛落雁指了指那龐大的輪廓,「這樣高,三丈也綽綽了,差不多得了,見好就收,要是吾皇問起來,有什麼事情,我承擔著。」
「娘娘,這個……」薛落雁看向那人,那人卻吞吞吐吐的。
「如何呢?」落雁問。
「這個……」那人續道:「是……其實是……是通天浮屠的左手罷了,身體的話,按照原計劃,是要做三十米的。」薛落雁聽到這裡,怒極,「什麼,三十米,三十米是什麼概念?」
「就是……」那人指了指天空,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啊,好啊真好,真好。」薛落雁氣憤的攥著拳頭,之前她還以為僅僅是小打小鬧罷了但現如今,從欽天監口中,薛落雁才知道,劉澈才完全沒有小打小鬧的意思。
而是,要真正大興土木呢。
薛落雁聽到這裡,直接就朝著弘徽殿去了,今日的弘徽殿里,劉澈在看人跳舞,其實,看人跳舞,是很久以來,幾乎要給劉澈徹徹底底忘記了的項目,但今日,連劉澈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自己為什麼會心血來潮想要看看侍女們跳舞。
此刻,跳舞的女孩兒很是熱鬧,這一群女孩的舞蹈,是那樣的美麗,最為主要的是,這一群女孩的舞蹈帶著濃郁的異域風,這種美麗的舞蹈,是劉澈從來就沒有見過的。
旁邊,取代了晏遠山存在的,是丁顯。
丁大人也盯著中央的女孩在看,那是十五個女孩簇擁了一個女孩在跳舞,中間那女孩,就如同紫微星一般的,實在是出類拔萃,美麗的很,那女孩跳動,身體卻好像一條蛇一般的。
看到這裡,丁顯的唇畔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弧,「來來來,喝一杯,丁大人。」劉澈舉杯,示意丁顯來一杯,丁顯連連點頭。
「這舞蹈,」劉澈呷一口后,將金樽放在桌上,「看起來,是很有意思的,然這舞蹈,卻是我國,從來就沒有過的,都說,我國地大物博,美人兒更加是數不勝數,但要是和眼前這麼一群女子比較起來,卻顯得微不足道了。」劉澈說道。
「這一群女子,說起來卻也是很奇怪的,然奇怪是奇怪,卻很有一種風韻。」
「吾皇,這幾個女孩兒是從龜茲國來的呢。」丁顯介紹起來,卻如數家珍一般。
「哦,原來如此。」劉澈看向這幾個女孩,中央那個女孩,看起來就如同男子一般,她是健美的,和安樂的女孩完全不同,安樂的女孩都是嬌滴滴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但從遠方來的女孩,卻好像一個一個都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一般,看到這裡劉澈的目光,是徹徹底底給吸引住了,「這個女孩兒要做什麼?」
「吾皇不見嗎,那是要給我們擂鼓呢。」旁邊的丁顯,提醒一句,跟著,那女孩一腳就踩在了牛皮大鼓上,然後開始跳起來,跳了會兒,有太監將鼓槌給了這女孩。
這女孩面無表情,卻開始敲鼓,其餘的女孩,早已經悄然無聲的都退下了,唯獨這一個女孩,身體在半空中旋轉起來,鼓聲轟隆隆的卻好像天空的悶雷一般的。
劉澈看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將酒樽放下了,盯著眼前的女孩兒看,那女孩兒,在急躁的鼓聲里,跳動的輕盈,磊落,美麗的身輕如燕。
「皇上,還有更好看的呢。」
看到這裡,劉澈已經感覺心花怒放了,這女孩給他的驚喜,是不能去形容的,但此刻,居然還有更讓劉澈應接不暇的,劉澈哪裡有不開心的呢,跟著,有女孩兒將手中的花籃握著。
將花籃里的蓮花丟了出來,這女孩兒足尖輕點,一腳就落在了蓮花上,整個人身體飛起來,身體上纏繞的絲絹也全部都舞動了起來,飛舞的那樣厲害,凌亂縹緲不可一世。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女孩笑了,已經半跪在了劉澈的面前,劉澈伸手,握著酒杯,給女孩斟酒一杯,就要送到女孩的面前。
其實,親眼目睹了這妖異舞蹈的,不僅僅是劉澈和丁顯,還有後來居上的薛落雁和碧玉,碧玉被這出神入化的表演,震驚到,以至於目瞪口呆,倒是薛落雁,站在原地看了許久,看過了后,卻看冷冷一笑。
「娘娘,去吧。」可以看出來,劉澈今日是非常開心的,因此,碧玉的意思,早早的迴避卻也是好的,然薛落雁卻上前去,「我在不過來,只怕大事情就要發生了。」
落雁踩著穩健的步伐,到前面去了。
劉澈看到薛落雁來了,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原來是落雁,你來了?你來的好來的妙啊,你且看看這個舞蹈是很好的,他們是從龜茲國來的。」劉澈介紹,但卻發現薛落雁面無表情。
「我不是過來看舞蹈的,皇上,聲色犬馬是毀滅一個人的刀子,是匕首,現如今,您怎麼還沒能反應過來呢?」
「哦,哦。」劉澈點點頭,卻不置可否。
「那通天浮屠就不要做了吧,做那樣一個東西,卻有什麼目的呢?」薛落雁問。
「落雁,朕敬重你,已經很多年了。」劉澈故意加重了語氣。
薛落雁點點頭。「要是敬重我,就停止了,莫要這樣做了百姓要知道,我們在坐著通天,卻不知道究竟會有什麼話說。」
「百姓?」劉澈道:「朕的百姓,是道不拾移夜不閉戶的,朕已經照料的他們很好很好了,只怕,安樂歷史上,還沒有這樣的一個輝煌時代呢,朕即便是做出來這通天浮屠,其實也是為百姓們祈福,朕難不成就不能做了嗎?」
劉澈問。
落雁聽到這裡,悲涼的嘆口氣。「吾皇是要多行不義了?」
「落雁,你……」劉澈終於氣惱了,一掌落在了桌面上——「你是在詛咒朕,你在傷害朕,真是個帝王,卻時時刻刻都要看你臉色,時時刻刻都要仰人鼻息,難道……」
劉澈起身,吹鬍子瞪眼睛——「難道果真就和他們說的一樣,薛落雁,你和皇兄,一人在燕國,一人在安樂,你們只是想要讓朕做這傀儡不成,將來,你們還有你們的計劃,是也不是?」
劉澈的言外之意是,薛落雁啊薛落雁,你和劉泓裡應外合,你要做的事情是,統領這裡,讓我做傀儡,而劉泓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呢?將一切的事情都盤弄了,讓我連行動都不能。
這將來……將來會做什麼,會出現什麼,會發生什麼?將來的一切,都是流程不能想的。
「王弟,你變了。」薛落雁看向劉澈。
「是的,朕是變了,朕有那麼一點點思想都不成,你就敏感的發覺朕變了,那麼,薛落雁……」劉澈起身,靠近了薛落雁,圍繞著薛落雁轉了一圈,「你可知道,我在你的手下,生活的是多麼的辛苦,多麼……壓抑,朕……」
「朕……我簡直要窒息了。」劉澈說完,狠狠的皺著眉頭,薛落雁看到劉澈這模樣卻不知道究竟說什麼好,良久的沉默過去了,薛落雁輕輕的捂住了心口,眉毛顫抖起來。
「原來,你竟然會這樣想。」薛落雁回身,離開了,要不是為了百姓,薛落雁難道就會這樣嗎?
「薛落雁,你讓朕什麼都不能做。」薛落雁聽到劉泓將桌子都推翻了的聲音,在薛落雁的記憶里,劉泓是從來都不會這樣做事情的,這個劉泓,今天的情緒特別的暴躁。
這個劉澈,還是平日里那謙謙君子一般的劉澈嗎?薛落雁回身,盯著一地面的狼藉,深深的吸口氣——「道歉!」
「薛落雁,該道歉也應該是你,不是朕。」劉澈的眼睛很紅,紅的就好像燃燒起來的琉璃一般,一切看到這裡,薛落雁卻一個字都不說了,他選擇了安靜,安靜。
兩人都沉默了,在這一片獨到的沉默里,薛落雁道;「你今日喝醉了,我不和你計較。」
「朕今日很清醒,很明白,朕真的很明白,朕是幾十年來,最清醒最明白的一天,真的,朕明白啊。」劉徹道。
看到劉澈這模樣,薛落雁毅然回頭,朝著殿宇門口去了,碧玉急匆匆給劉澈行禮,跟著薛落雁去了,薛落雁剛剛從屋子出來,喉頭一甜,吐出來卻是一口鮮血。
「啊,娘娘,這……您咯血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剛剛您也是,怎麼就非要還是皇帝大動肝火呢?也看得出來,他是喝醉了您和一個喝醉了的人,卻要理論做什麼呢?」碧玉心疼的看向薛落雁。
「劉澈今日可沒有喝醉。」薛落雁嘆口氣。
「娘娘,我們現在回去嘛?」碧玉心疼的很。
「嗯。」薛落雁點點頭。
薛落雁回去,卻發現,奶娘也在找她,看起來很著急的模樣,落雁看到奶娘這模樣,問道:「孩子怎麼了?」
「回娘娘,天花,是天花啊。」怪不得,奶娘看起來這樣的急迫,將孩子包裹的好好的,踱來踱去,薛落雁看了看孩子,將孩子給抱著,發現孩子哭的很厲害,似乎在拚命的哭。
也發現孩子的頭頂上,面頰上,有很多緻密的小顆粒,這些小小的顆粒,看上去,有的晶瑩剔透,似乎是山洞裡的鐘乳石一般,有的,卻是小小的黑色點子,看起來很密集。
薛落雁看到這裡,心也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