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計氏婦人嬉笑;「小哥不信,我不強求,道士說了他今日還來,專門找你。」

晉晚生說;「我要去打漁討生活,我才不管什麼道士!」

說完,晉晚生要走,計氏女抬手朝前一指,驚呼;「那個道士來了。」

晉晚生抬頭,果然看到一個頭戴道冠,臉色鐵青,眼如綠豆,細長脖子,上身扁厚,下腿短粗,身穿青色道袍,足踏草鞋,手執拂塵之人,不慌不忙朝他們二人走過來。近前,晉晚生才看出來,這個道士臉色黑得發亮,一雙綠豆眼泛出精光,身材比計氏婦人還要矮半頭,身板子卻比計氏婦人寬厚了許多。

計氏婦人看到道士停在了他們面前,立刻手指著道士高聲嚷嚷道;「是他,是他,昨日里就是他說我有旺夫相,還說你命犯桃花。」

道士甩了甩拂塵,張開大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說道;「女施主,果然豪爽,貧道前來是為了了卻一樁心愿。」

計氏婦人哈哈大笑道;「你個老道,能有啥心愿,難道還想還俗,娶妻生子不成。」

道士不惱,正色道;「女施主玩笑了,貧道為他人而來,是為他人而還願也,正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哉!」

聽到老道只顧自己掉文,晉晚生很不耐煩,計氏婦人眼睛盯著晉晚生,嘴邊卻對道士說;「瞧你,那副丑模樣,非要說文縐縐的話,當心酸了我的牙口,我們可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

道士忙分辨;「非也,非也,女施主莫要見笑,貧道卻是為這位年輕施主而來,你瞧他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鼻直口正,濃眉大眼,身量高大,熊肩虎背,臂長通天,腳踏江河,這一番景象,不正是我華夏好男兒嗎。」

聽到道士一番誇獎,晉晚生十分不自在,想走又不便,他沒有冷落人的習慣,卻十分厭惡有錢人瞧不起他,他在集市上賣魚的時候,要是遇到有錢人不正眼瞧他,他寧可把魚倒掉,也不賣給他。今日早上冒出來的這個道士,很會說話,晉晚生聽了雖然不自在,卻也不反感,於是,他只好笑笑,朝道士抱拳施禮。

道士還禮,接著說道;「兩位施主請跟我來。」

晉晚生以為他要反客為主,正想著這個道士要幹什麼,不料計氏婦人卻嚷嚷道;「莫非你領我去阿生家?」

道士不言,轉身就走,晉晚生緊隨,計氏婦人不甘落後,三人幾乎同時進了晉晚生家的院子,到了裡面,道士一步跨到了水瓮前,手拿拂塵,單手作揖,圍著水瓮走了起來,口中還喃喃有詞;「無量天尊,無量壽佛,太上老君快顯聖靈。」

道士走完第一圈,手中的拂塵立指天空,然後對著水瓮揮了一下,水瓮中的水被激蕩出來,射向半空,有傾,水珠如同下雨般落了下來,計氏婦人驚呼;「好大的力氣!」

晉晚生不錯眼珠地看著道士,見他疾步如飛,圍著水瓮轉了第二圈,輕抖拂塵,喝令一聲;「大!」

水瓮立時大了一圈,計氏婦人啊地一聲,阿生卻想,也許,那個算命瞎子也能做到。

就在此時,晉晚生猛然看到道士飛升到水瓮邊沿之上,他腳踏瓮沿,旋轉起來,那消片刻,一股旋風裹住了他,水瓮也跟著旋轉起來,耳邊響起了呼呼風聲,須夷,風停聲消,水瓮動也不動,道士卻立在晉晚生眼前。

晉晚生慌得不知如何說話,計氏婦人卻站在道士面前說道;「老道,好深的法力,我要是有你那兩下子,早就他娘的把阿生這個俊後生弄到手啦。」

話音落,計氏婦人嘿嘿乾笑,道士不以為然,對晉晚生道;「後生,你這一副俊朗的模樣,如何不招人喜歡,我且問你,你可認識一個叫胡阿桃的俊俏姑娘?」

晉晚生無語,計氏婦人驚呼;「怪不得你不讓我近前!」

道士說;「你不說話,就是默許,告訴你實話,我此番正是為此事而來,你原意聽否?」

晉晚生躊躇,道士緊盯,計氏婦人大嚷;「你說,既然來了,不說豈不是白來一回,又沒有人給你工錢。」

道士還在看晉晚生,晉晚生卻凝視前方,道士繞過話題,說道;「你叫晉晚生,今年十八歲,屬蛇的,洪水之命,對否?」

晉晚生點頭,道士說;「你過來,附耳細聽。」

晉晚生彎腰低頭,道士附在他耳邊悄聲言語,急的計氏婦人抓耳撓腮,恨不得推開晉晚生,自己先聽。

這邊,道士把嘴貼在阿生耳邊細聲說道;「阿桃姑娘就是你的姻緣,這麼好的姑娘你不去見她,把她接到家中,還待何時?」

晉晚生有苦難言,又不能告訴道士,無論如何,他都要牢記阿桃姑娘的叮囑,不可把他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他只有沉默不語,不料,道士附耳說了一會兒,又大聲說了起來;「你哪點事情能瞞過我得眼睛嗎,告訴你,我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上能測出前一百年,下能算出后一百年,你們那點事情根本就不算秘密,桃花源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真正的仙境在」

道士說到此,戛然而止,圍著晉晚生轉了三圈,才小聲說道;「你這個後生,要是苦等三年,豈不是誤了大事,你能對得起那個為你吐血,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阿桃姑娘嗎?」

道士巧舌如簧,晉晚生少不更事,那裡見過這種場面,不覺心中暗動,脫口說出;「你為何與我說出這些事情,常言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晉晚生的話,立刻迎來了計氏婦人的喝彩,她接過來道;「阿生小哥,說得好,咱們既不會給他錢,也不會給他魚,即便連頓飯,我們也沒準備,你這老道圖意啥,為何愛管閑事。」

心直口快的計氏婦人嚷嚷完了,道士哈哈大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我貧道豈是那種只貪圖蠅頭小利,而忘了大富大貴,只看眼前,不顧身後的市井小人。」

晉晚生還是無動於衷,道士有些沉不住氣了,他高聲對晉晚生說;「只要你答應今晚就去,我還告訴你個天大的秘密,到時候恐怕我想攔都攔不住你。」

晉晚生點頭,道士立刻咧嘴笑了,他再次把嘴貼到晉晚生的耳邊輕聲說;「今夜月圓時,你駕船去江上,大潮自然就會把你帶到桃花源,到了那裡,你別走洞口,繞過小山,沿著桃林中的一條小溪,儘管朝前走,直到見到一棵盤根錯節,枝椏茂盛的老桃樹,你伸手敲三下樹身,連說阿桃開門,阿桃開門,夫君來也,那顆老桃樹會立刻閃出一道縫隙,你鑽進縫隙里,就到了仙女園,到了裡面你趁著那個婦人還在睡覺之際,偷走她身邊立著的一根桃木拐杖,待到夫人醒來朝你要拐杖時,你向她討要阿桃姑娘,她就會答應你。」

「真的嗎?就這麼簡單!」

晉晚生還有些懷疑,沉吟之間,他想起了夢境中哭泣的阿桃,忍不住重複問了一遍;「果真如此?」

道士急忙點頭,連連說道;「當然,當然,我為何要騙你!」

接著,不等晉晚生再有別的反映,突然拽住他說道;「走,後生,我們去看看你那條小船,能不能經得住今夜的狂風巨浪。」

晉晚生一時糊塗,急忙應允道;「我的小船好像露了一個小洞,我正打算修補呢。」

道士說;「我去幫你。」

晉晚生邁步走出院子,道士緊隨其後,計氏婦人那裡肯舍,她忙著扭動粗腰去攆晉晚生,他們三人走到江邊停船的地方,沒等晉晚生說話,道士已經上了船,到了船上后,他用手摸著船兒,嘴裡不停地嘟嘟噥噥,等到他把船兒摸了個遍,又拿起一隻船槳比劃了一下,接著對晉晚生說;「後生,今後你用一隻船槳就夠了,這隻船槳已經不能用了。」

說完話,他也不管晉晚生同不同意,拿起手中的船槳,朝天上拋去,哪只船槳在半空中越飛越高,直到晉晚生看不到船槳的影子,再回頭找那個道士時,卻見只有計氏婦人咧著嘴傻站在那裡。

道士不見了,晉晚生忙問計氏婦人;「道士哪裡去了?」

計氏婦人呆愣片刻,才嬉笑著回答;「我哪裡知道,我正看著那隻越飛越高的船槳呢,你說,這一會兒的功夫,船槳咋就能飛沒影了呢?」

晉晚生氣惱地告訴計氏婦人;「你這個糊塗女人,道士用的是法術。」

計氏婦人這才尋思過來,也跟著說;「是法術,是法術。」

晉晚生沒在搭理計氏女,卻仔細看起了自己的那隻小船兒。好像沒什麼變化,晉晚生剛要下結論,猛然間又覺得有不對勁兒的地方,他再細看,終於發現,自己的小船兒有點變綠了,那隻留下來的船槳綠得更明顯,晉晚生不明白是咋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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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打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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