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逃脫

黑蠍子點點頭，「謝謝」兩個字還沒出口，卻覺的腰間一麻，便動彈不得了。狼天沒有絲毫拖延，單臂將黑蠍子扛上肩頭，迅速向盧小閑追去。黑蠍子又氣又急，卻無法動彈，也無法發聲。當狼天隨著盧小閑消失在山頭的一瞬間，伏在狼天肩頭的黑蠍子看見了谷口湧入子大批的大食騎兵。……大食騎兵進入了溝內，將霍鏘他們團團圍住，卻並沒有任何行動。霍鏘與他的手下對周圍的大食軍隊視而不見，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眼前苟延殘喘的這些大食兵全部幹掉。當砍死最後一個大食兵的時候，霍鏘已經搖搖欲墜，幾乎站不住了。他用刀拄地，左右看了看，自己身邊還剩下十幾名手下個個帶傷，比自己的境地好不到哪去。「兄弟們，你們怪我嗎？」霍鏘忍住疼痛，呲牙咧嘴道。「頭領，我們不怪你！」「你們後悔嗎？」霍鏘又問道。「能殺這麼多大食人，我們不後悔！」兄弟們齊聲道。「好兄弟！讓我們一起上路吧！」說罷，霍鏘用最後一絲力氣舉起刀，朝著騎在馬上的大食援軍蹣跚而去，他身後那十幾名兄弟緊緊跟著。騎在馬上的屈底波默默看著他們，慢慢將右手舉了起來，停頓在了那裡。眼看霍鏘等人越來越近，屈底波輕輕嘆了口氣，終於將手揮了下來。無數支箭射向霍鏘和他的手下，箭雨過後，地上已經沒有站立的人了。……大食軍隊一邊清理戰場，一邊朝著兩邊的山上射出無數支火箭。此刻正是冬季，山上草早已枯黃，火箭射過之後，山草頓時燃燒起來，不一會便成為了一片火海。剛剛離開山頭的仇恨水，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熊熊大火，他在心裡暗自覺得慶幸。這時他才明白，為何盧小閑叮嚀自己不要帶戰馬，也不要在山上停留，越早離開越好，想必他已經預料到大食人會放火燒山。……昔日宏偉的大佛寺，如今已成一片廢墟。此刻，在這片廢墟之上，有許多粟特工匠來回忙碌著，他們的身後站著一個個凶神惡煞般的大食監工。粟特工匠都是被大食人強迫徵召來的，他們要在這裡修建大食教的寺廟。看著眼前的情景，阿麗婭不由嘆了口氣。無論信仰佛教還是信仰大食教，都應該是發自心底的，阿麗婭不明白，蘇伽為何非要採取強迫手段？阿麗婭很想知道盧小閑目前的狀況，但她卻無從得知。她心中清楚，盧小閑憎惡大食人，恐怕連帶著也恨上自己了。她心中既期望能再見到盧小閑，又不知見了面該說些什麼。「公主，天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侍女在一旁小心翼翼提醒著。「好吧！」阿麗婭收回了思緒，悵然點點頭道：「是該回去了！」阿麗婭與侍女下山，來到馬車跟前。馬車還在，車夫卻沒了蹤影。侍女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解道：「咦，奇怪，就這麼會工夫，他跑哪去了……」侍女話沒說完就停住了，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目光直勾勾盯著阿麗婭的身後。阿麗婭覺察到異樣，趕忙轉過身去，看見面前站著幾名黑衣人。剛要開口就被一人用手帕捂在了口鼻上，數息間阿麗婭便失去了知覺。侍女回過神來，她結結巴巴指著這幾人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她……她可是阿麗婭公主，你們這麼做……是犯了死罪……」幾個黑衣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從腰間撥出刀來，上前便向侍女砍去，刀光閃過，侍女倒在了血泊中。黑衣人將阿麗婭放入馬車中，駕著馬車疾馳而去，不一會便沒了蹤影。……駱駝嶺距康居城十幾里，因為離商道較遠，所以人煙稀少，比較偏僻。夜幕降臨時分，許多人悄悄聚集在了這裡。根據之前的約定，盧小閑與仇恨水在駱駝嶺會合了。雙方都是一路奔波，盧小閑安排眾人在這裡宿營，簡單進行休整。夜晚的天氣很糟糕，就如同他們的心情一般。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天空中籠罩著黑壓壓的雲彩，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黑暗中，盧小閑與仇恨水面對面坐在地上，相互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聽到彼此的喘息聲。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坐著。良久，盧小閑先打破了沉默。「仇堂主，你的人都撤回來了嗎？」「撤回來了！」「損失大不大？」盧小閑又問道。「損失了四十多人！」仇恨水反問道：「你的人呢？」「石盤窪折了十四人，別的都安然無恙！」仇恨水嘆了口氣道：「只可惜霍鏘他們了，那麼多漢子全部死在了大食人的屠刀之下！」聽了仇恨水的話，盧小閑本來有些好轉的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本來，盧小閑是有機會帶霍鏘他們離開的，可沒想到關鍵時刻霍鏘卻公然違反命令，所以才有了全軍覆沒的結果。說起來，也是盧小閑的失算，忽視了他們的身份，以為霍鏘會像潞州團練一樣服從自己的命令。事實證明，霍鏘他們只是一群沒有紀律性的遊俠沙匪，不是經過正規訓練的合格的軍人。雖然勇氣可嘉，但沒有紀律做保障，最終肯定要失敗的。見盧小閑不語，仇恨水以為他還在自責，勸道：「定國公，勝負乃兵家常事，雖然我們損失了霍鏘一拔人馬，可押運輜重的大食騎兵也被我們全殲，算起來我們與大食人應該是平手！」盧小閑沒有接話，沉思了片刻，突然脫口道：「屈底波，一定是屈底波出手了，憑蘇伽根本就沒有能力做到這一步！」仇恨水吃了一驚：「定國公，你肯定這是屈底波的傑作？」「我敢斷定，一定是他！」盧小閑斬釘截鐵道。仇恨水心頭一沉，屈底波再次復出，這可不是個好消息，若真是這樣，他們今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撲哧！」盧小閑突然笑出聲來。「怎麼了，定國公？」仇恨水奇怪地問道。「如果我沒猜錯，屈底波精心安排，原來打算把我們派出的斥候全部幹掉，然後再把我們包了餃子。如果真是這樣，估計我們就不可能坐在這裡說話了！」盧小閑的語氣中洋溢著得意，「想必是哪兒出了紕漏，結果讓斥候射出了響箭，我們才得以逃出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聽了盧小閑的話，仇恨水哭笑不得。他搖搖頭，疑惑不解地問：「屈底波究竟用了什麼辦法，讓大食援軍瞞過了那麼多斥候，都到我們眼皮底下才被發現？」難怪仇恨水會有這樣的疑問，霍鏘派出的斥候出了問題還說的過去，仇恨水是親眼見過潞州團練的斥候，他們的能力極強，大食軍隊怎麼可能能瞞過這些斥候的眼睛。盧小閑苦笑道：「你問的也是我想知道的！」仇恨水感慨道：「屈底波果然不能小覷，此人不除今後定是我們的勁敵！」「仇堂主，你說今天是不是老天爺在幫我們？」盧小閑突然問道。「應該是吧！」仇恨水老老實實點頭。「既然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們，那我們就不能辜負了老天爺！」盧小閑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仇恨水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定國公，你的意思是……」仇恨水小心翼翼地問道。「要讓大食人明白，我盧小閑的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盧小閑身上的寒意越來越濃，「仇堂主，抓緊時間讓大家休息。半個時辰后，我們去偷襲康居城外的大食軍營！」「啊？」聽了盧小閑的話，仇恨水愣在了當場。……康居城外，大食軍營內，蘇伽與幾名大食將領正在四處巡查。頭前引路的大食士兵舉著火把，蘇伽愜意地向前走著。說起來，蘇伽今晚心情著實不錯。屈底波果然有兩把刷子，一出手便差點將對方置於死地，美中不足的是讓一些漏網之魚給逃脫了。不管怎麼說，屈底波也算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盧小閑經此打擊必定元氣大傷，估計一兩個月恢復不過來，下一步只要加大兵力清剿，徹底消滅這些該死的大唐人指日可待。當然，蘇伽此刻心情大好，並不僅僅是因為重創了盧小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了。這些年來，蘇伽對阿麗婭一往情深窮追不捨，可阿麗婭卻從不給他好臉色。自從做了大食軍的主帥，蘇伽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把權勢和武力用到極致，可以輕鬆解決許多棘手的問題。蘇伽與屈底波白天進軍石盤窪之時，就已經安排心腹悄悄將阿麗婭擄到了軍營當中。他打算霸王硬上弓，一旦與阿麗婭生米煮成了熟飯，將來阿麗婭也只有認命的份了。巡查了大約半個時辰，蘇伽便已經按捺不住，向陪同自己的幾名大食將領交待了幾句，便朝著自己帥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