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盛寵
那是一雙好像能看透世間萬事的眼睛，看得顧雲卿很不自在，一直想往後退，害怕被那一雙眼睛看透。
蕭重華有一種直覺，眼前的小孩很不簡單，但卻不會害他。
同時，顧雲卿也明白了，她手上的諸葛瞳在遇到皇帝或者是未來皇帝的時候，顯示出的信息會相對來說少一點。
在看他身邊的那些太監之時，該提供什麼信息，都還照樣。
所以，她可以確定一件事：蕭煜以後會接替蕭重華的位置，成為大燕的皇帝。
蕭重華問了幾個問題，就把顧雲卿送到裡面上課了。
「陛下，可是還要去賢妃那裡？」
汪直其實已經看出來了，蕭重華在見到那個小伴讀之後，去賢妃那裡的心思好像已經歇了不少。
「擺駕冬暖閣。」
「是。」
汪直知道，皇上又想起那位了。
坤寧宮已經住了別人，可是，冬暖閣那裡，卻還照著原樣。想要去懷念故人，只能去那裡了。
熟悉的花木，熟悉的景，只是，身邊的人，卻再也找不到了。就算是午夜夢回之時，她也從未入夢。
「若梅，你難道就真的那麼恨朕嗎？這五年來，一直都沒有回來看朕。」
蕭重華在心裡念叨著，「玄正三年，燁兒出生，出生時，像個小貓一樣。真是想不到他今日能長成……」
「是誰？」蕭重華指著空蕩蕩的地方，厲聲問道：「是誰動了這裡的雪嶺寒梅，不知道那是先皇后親手種下的嗎？」
管理院子的小太監立馬跪下，磕頭求饒，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是太子殿下，把這樹給挖了。」
「是太子？」蕭重華愣住了，難道燁兒還在怪朕，當年將他送出去的事情？
汪直看著小太監的樣子，似乎還有隱情，就接著問道：「太子為何要挖了這棵樹？這樹現在在哪裡？」
「太子好像是為了身邊的某個伴讀挖的，現在就種在東宮的梅雪居里。」
蕭重華重複了一下：「梅雪居？」
汪直一聽，馬上就解釋道：「那是太子伴讀顧雲卿住的地方，還是您之前賜下的院子。而顧雲卿就是陛下剛才見到的那個孩子。」
蕭重華聽到這裡，心中有些複雜。本來還打算計較一下太子私自動了這裡的事情，可是，當他知道太子是為了誰之後，好像有種，那棵樹本該就在那裡。
那顧雲卿本該，就在東宮與太子相伴。
此時，蕭重華心中對太子蕭煜充滿了濃濃的愧疚之情。
「不管當時如何，太子始終是若梅留下的孩子。朕這麼多年來，到底還是虧待了他啊。」
聽到這話，汪直也明白了，這次在迎接西北軍歸朝的人選，肯定是太子蕭煜，而不是賢妃生的四皇子蕭煜了。
今日，皇上本來是打算去文翠宮找賢妃，提及此事的。
可是，在半路上卻遇到了顧雲卿跟他的小丫頭。所以，陛下才會到了東宮，才會看到那孩子的臉，進而想起先皇后，之後又對太子產生了憐愛之心。
這一步一步，到底是誰在設計。
居然能拿捏得如此恰如其分，汪直的腦子裡閃過了顧雲卿的臉。但是，他馬上否認了。這孩子才九歲多快十歲，怎麼可能這麼會算計？
此時，被汪直惦記的顧雲卿，因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已經再也支持不住趴在桌上會周公去了。
真的不怪她，到了這個世界，她過得太舒服了。
體能真的是趕不上前世的了，看來，需要好好再鍛煉鍛煉了。
不過，現在嘛，還是先睡覺吧，她真的很困。
還好她睡覺的時候，沒有什麼不良習慣，不打呼嚕也不磨牙。最重要的是她的個子小，挺直腰坐好，也和趴下差不多高。
而且躲在太子蕭煜的身後，一直看著書，關照著太子的宋大學士是沒有發現的。
只是，沈明軒發現了，心道：看來這小傢伙昨晚上確實是沒睡好啊，不然這會敢在這裡睡覺？
算了，還是讓她在這裡多睡一會吧。
抱著這種想法，沈明軒就沒有去打擾旁邊的顧雲卿休息。
只是，過了不長時間，皇帝蕭重華又一次過來了。
他一眼就透過窗戶看到了趴在那裡睡覺的顧雲卿。
問了問身邊的大太監汪直，「那就是上次在門口睡著的傢伙？」
汪直看了一眼，道：「是的。」
同時他瞥了一眼皇帝蕭重華，好像沒有生氣，反而有些寵溺。
也沒有讓人驚動上課的人，只是讓汪直把小孩抱出來。
再不想驚動，此時也驚動了御書房裡的人。
幸好，宋大學士見過世面，沒有被嚇著。
要不然的話，能把太子伴讀講得睡著了，他這也不用混了。
皇帝蕭重華道：「你們繼續。」
在書房的幾人也只好繼續了。
只不過，他們的腦子裡都在轉，這個小孩，做了什麼，好像是很討陛下喜歡啊？
剛才把遲到的小孩送進來，現在又過來看望。
上課睡著了，還一點不生氣，只是讓人抱出來。
對皇子，好像都沒有這麼好啊。
顧雲卿是真的很累，以至於都被人抱出來挪到御書房旁邊的小榻上半天了，都還沒有醒過來。
皇帝看著睡著的小孩，不禁聯想到自己與愛人生的那個孩子。
「聽說這孩子今年九歲？」
「是的，顧府的人是這麼說的。」
「朕的昌兒，如果活著的話，現在應該也是這般年紀了。」
回想起與眼前小孩長得很相像，又是同歲的昌兒，蕭重華的眼裡泛出一絲寵溺，在顧雲卿腦袋上揉了揉。
顧雲卿好像是感覺到了，居然把身子朝著蕭重華那邊挪了挪，腦袋又在蕭重華還沒有收回的手上蹭了蹭。
這一下子，蕭重華的心是軟的一塌糊塗。
記得當初，昌兒睡著的時候，也是這般樣子。
很乖，很聽話，很好帶，也很粘人，蕭重華在所有皇子裡面最心疼的就是他了。
只可惜，昌王他……
蕭重華以前每一次想起昌兒，就忍不住眼角泛酸。他的昌兒以前身體不好，養在深宮裡，不常出來見人。
所以，沈明軒並沒有多見過之前的昌王，自然也不知道顧雲卿長得與昌王非常相似。
蕭重華本來還想抱一下的，汪直連忙道：「陛下，您該回御書房了，最近累了不少的奏章，還等著您批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