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好巧,我也是

「很抱歉嗎？那你要是覺得抱歉的話，光嘴上說說，是不是不太有誠意？」晉然一反常態，壓根就沒打算接受買買買的歉意。

「啊？那你想要怎樣？總不至於這麼小的一個誤會就讓我以身相許吧？」一掃陰霾，心情豁然開朗之後的買買買，就連說話的風格，都回歸到了曾幾何時的買老大才有的樣子。

「以身相許嗎？你非要上趕著以身相許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晉然風輕雲淡地回答。

彷彿他要考慮的不是以身相許這樣的大事，而是接下來要修古董鐘的哪一個機械配件，這種無關大局的順序問題。

買買買送給晉然一個充滿威脅意味的眼刀子。

晉然完全沒被買買買用眼睛遞過來的刀子嚇到，依舊淡淡地笑著：「你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正常多了。」

買買買眼裡滿溢出來的威脅，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意思，晉然臉上綻放的笑意，也像雀籠鍾報時的鳥鳴聲一樣蔓延開來。

「不和你開玩笑了。你誤會都誤會了，氣也已經生了。如果感到抱歉，回頭我要是真做了一件讓你生氣的事情，你不許生氣。這樣就算扯平了，好不好？」晉然見好就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買買買學著晉然剛剛風輕雲淡的語氣回答：「不是殺人放火、欺師滅祖、有違倫常的事情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買買買只顧著學晉然的語氣，壓根就想不到遺世獨立的晉然能做出什麼能讓她生氣的事情。

「好，一言為定。」晉然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明顯。

「我言什麼了你就定？你怎麼不直接入定呢？」買買買的心氣多少還是有些不順，先前的那個誤會，確實是鬧大了，她差點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買買買並不是一個好脾氣不會生氣的人，可直接把自己氣成內傷的情況，絕對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我這開著車的人要是入定的話，你這個坐車的人，豈不是要跟著我一起飛升？」晉然很自然地接上了買買買無厘頭的滑梯。

晉然說話的聲音，也像極了二條御所的櫻花，在古典氣質裡面，透著獨特的浪漫氣息。

這樣的聲音，讓聲控的買買買，變得毫無抵抗力。

趕在自己的心神被晉然的天籟之音徹底蠱惑之前，買買買「心有餘悸」地開啟了常規聊天模式：「你怎麼會叫Vanessa媽，怎麼能叫的出口呢？」

「因為時間啊。」晉然回答地很坦然。

「時間？」買買買心生不解。

「嗯，我小的時候，很叛逆。我媽媽去世之後，我就被送去了寄宿學校。」晉然侃侃而談：

「小時候，我爸爸經常都不在家，我覺得，是我爸沒有照顧好我媽，才讓我媽永遠地離開了我，讓我成了一個沒有人管的小孩。我媽去世之後，我各種搗亂，各種找存在感，沒辦法接受任何人取代我媽媽的位置。」

「想象不出來，你叛逆起來會是什麼樣子。」買買買側頭看了看正在開車的晉然，這一次，眼神裡面不再藏著刀子，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過的溫柔注視。

「想象不出來嗎？你明明有見識過才對啊。」晉然用溫和的笑意，回應買買買的注視。

「什麼時候？你小的時候我哪裡認識你啊？都不在同一個國家，也能見識？」買買買並不是一個好騙的「三歲小孩」。

「怎麼沒有，你不僅看到了，還親自幫我善後呢。」晉然並沒有收回自己的說法。

「切，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小時候見過買老大，還被買老大罩過的。你都大我兩歲，應該不至於需要我的保護吧？」行俠仗義買老大，保護過的人太多，並不是每一個她自己都記得。

如果她和晉然又這樣的一種機緣，買買買反倒會覺得沒有什麼意思，而且，買老大保護要保護誰，從來都只負責霸道不負責善後。

「那倒是沒有。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是在我爺爺家玩滑板，把馬老師送的那幅字給弄壞了的？最後不僅拿了你的一幅畫送給馬老師，還讓你畫了一幅送過去，幫我善後。」晉然給了買買買一個提示。

「你說這個啊，是聽你提過。我當時就想，玩滑板不是在地上玩嗎，你怎麼能把掛在牆上的字給弄壞了？」買買買忽然有了遲來的好奇。

「我玩極限滑板，上牆不是很正常？」晉然理所當然地反問。

「呃……你是說飛檐走壁的那種極限滑板嗎？你？玩極限滑板的非遺傳承人？請原諒我不夠逆天的想象力。」買買買再度轉頭盯著晉然看。

看了一會兒才感嘆說：「說實話，我只能想象你修理古董鐘的樣子。」

「我修鐘的樣子，你哪裡是想象到的？明明是看到的才對。如果有需要，極限滑板我也可以帶你去玩，不用你額外浪費腦細胞來想象。」晉然笑著伸手幫買買買整理了一下有點沒有弄平整的安全帶。

買買買沒有搞清楚晉然意圖，下意識的反應是直接抓住晉然伸過來的手。

等到反應過來之後，又開始尷尬。

「我這正開車呢，你這麼抓著我的手不放，有點不合適吧？」

「呃……抱歉。」買買買條件反射似的放開。

「怎麼又抱歉上了？這是又要給我加一個可以做錯事，你還不能生氣的砝碼？」晉然似笑非笑地看了買買買一眼。

意識到自己快要被晉然帶溝里去了的買買買話鋒一轉，直接發問：「然後呢？」

「什麼然後？」晉然把重獲自由的手放回了方向盤上。

「然後你怎麼不叛逆了？」買買買換話題的功力，已經練到爐火純青境界。

「就是長大了。明白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道理。我過了很久才知道我媽有先天性心臟病，還嚴重到不適合要小孩的那種。生完我之後，我媽身體就變得更差了，她能撐到我六歲也算不容易了。」晉然滿足買買買的好奇心。

「你媽為了生你，也是豁出去了。這樣的話你不是應該更加不能接受Vanessa才對嗎？」買買買被晉然的解釋搞得愈發疑惑了。

「一開始，我確實是誰都不能接受的。我媽去世的第二年，我從寄宿學校放假回來，看到我爸有帶回家一個女朋友。我歇斯底里地把家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還去質問我爸，他怎麼對得起我媽？」

「然後呢？」買買買清醒的時候聽故事，互動做得比快睡著的時候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然後，我爸為了我，就和當時的女朋友分手啦。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至少一次都沒有讓我遇到過。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我上初中，還是我自己看不下去了，主動和我爸說讓他給我找個后媽。」晉然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啊？你這轉變會不會有點太誇張了？」買買買把驚訝都寫在了臉上。

「一點都不會誇張。我到了初中就發現，如果不看照片，我都想不太起來我媽長什麼樣了。」

「我小時候的叛逆，其實更多的是自責。」

「我經常會想，我媽要是不生我，會不會就沒事了？」

「那時候太小，不知道怎麼排解自己的情緒，就遷怒於我爸。」

「長大了我就會想，我爸都不怪我害了我媽，我有什麼資格怪我爸？」

「人總是要向前看。我天天叛逆，天天指責我爸對不起我媽，我自己也不會快樂啊。」

晉然的這一段話，不帶明顯的情緒，聲音也是如微風拂過平靜的湖面般，只有靠的足夠近，才能感受到微微盪開的漣漪。

「是這樣的呀。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呢。」買買買不免感慨。

她一直以為，晉然是天生遺世獨立的非遺傳承人和天才製表人。

原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晉然也和她一樣，有過心靈的掙扎。

「不難念啊。我人生所有的彆扭，都在小學的時候鬧完了。等我爸遇到Vanessa，在他自己都猶豫不決的時候，我就全力支持了。你和買樂高的年齡差讓我想起了我和我妹妹Charlotte。」這也是為什麼，晉然對買樂高有著純天然的好感度。

「你一點都不介意有個人來分走你爸爸對你的愛嗎？」買買買問的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好幾年。

「介意什麼？我的朋友也會和我說，我幫著我爸給自己找個后媽，我后媽再生幾個小孩，等我有了弟弟妹妹，就會失去很多屬於我的東西什麼的，就會後悔。」晉然嘴上說後悔，臉上卻笑得一臉幸福。

「難道不是嗎？」買買買用手支頭，認真地研究起了晉然的表情。

「我想要什麼東西不會靠自己的努力獲得嗎？為什麼需要我爸爸給我？我有能力讓自己過得很好，我爸也只要自己過得開心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嗯……，應該是吧，可你爸爸肯定就不能像原來那樣只愛你一個了。」買買買現在說的，是她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她生性霸道，一直想著要霸佔爸爸媽媽的愛。

「多一個人分走我爸爸的愛是不假，可我不是也多了一個妹妹來愛我嗎？」晉然也給出了他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為什麼你說什麼都這麼有道理？我從小到大，可都沒有你這麼豁達，我一直都很抗拒買樂高。我爸我媽一說給我生個弟弟，我就直接炸毛。」買買買開始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汗顏。

「那你是遇到事情的時間還不夠長，我可是叛逆了六年的時間，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的，你這才多久啊。而且我看你現在對你弟弟，一點都不比我對Charlotte差。你放心，時間什麼都能幫你消化。」在晉然眼裡，買買買已經做得很好的。

「你說的對！時間它就是個大胃王，對於時間來說，一切都阿迪達斯。」買買買莫名地就被開導了。

「阿迪達斯？IMPOSSIBLEISNOTHING？沒有不可能？」晉然有些不太確定買買買忽然加入對話裡面的運動品牌是什麼意思。

晉然嘗試著用自己的理解，翻譯了一下買買買話裡面的阿迪達斯。

「厲害哦，這都能聯想得到，我以前特別喜歡說話夾帶廣告詞，現在都快忘了什麼感覺了。」買買買不無感慨。

「你現在也可以繼續喜歡啊，這麼小的一件事情，還不能耐克嗎？」晉然立馬舉一反三。

耐克的廣告語：JustDoIt，想做就做。

「啊哈，天才果然是不同凡響啊，連學人說話都能做得這麼入木三分。」買買買很高興，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年少成名的天才製表人，竟然會連這麼無聊的梗都願意接。

「那是買老師你教得好。」晉然自貶身份，直接從買買買的老闆，降級成了買買買的學生。

「是嗎？好說，好說，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小晉晉。」買買買臉上開始出現久違的、肆無忌憚的笑意。

看到買買買開心地和個小孩子似的，晉然非但不打算計較忽然扣到他頭上的「小晉晉」這個稱謂，反而跟著買買買調侃他的節奏附和：「晉然恆久遠，一個永流傳。」

買買買愣神三秒過後，買買買面目表情地擺了擺手：「晉然明天見。」

買買買突如其來的道別，讓晉然也跟著愣了一下。

和買買買需要三秒那麼長的時間的愣神不同，晉然最多也就持續了半秒的時間，就接上了一句：「晉然啊天天見。」

買買買徹底服了，她壓根就沒想過，會有人能如此順暢地接下她夾帶廣告詞的無厘頭話風。

沒有事先演練過的台本，也不是長時間相處才會出現的默契，就是這麼的渾然天成。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天生契合的兩個靈魂？

「哈哈哈哈，我好喜歡你啊。」買買買笑得前仰後合，兩眼放光。

「好巧，我也是。」晉然看向買買買的眼神，是用從來沒有過的，毫不掩飾的深情。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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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情》要和小夥伴們說再見了。

有很多的不舍。

也許，《一刻鐘情》的長度和小夥伴們已經習慣了的，動輒幾百萬字的網文不太一樣。

在想要傾訴的時候開始，在最美好的時刻結束，是小墨一直堅持的初心。

月底的雙倍月票是完本前有機會達成的最後一個成就~

多多投票就能看到番外哦~

你們會想看到誰的番外呢？

能猜到晉然做了什麼需要提前準備「免死金牌」的事情嗎？

感謝你的喜歡，也謝謝你，即便不喜，仍然堅持到了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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