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久別重逢

合上相冊，拉回思緒，沒想到分開竟有了十年。唐夕夢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十年前他的手機號碼。這個號碼他應該早就沒有用了吧！自己這十年裡也換了不少手機號碼，手機雖然也換過幾個，可是裡面所有號碼一直都是存著的。

她看著那個曾經的手機號碼，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發了一條簡訊：

生日快樂！

雖然他收不到，但是感覺自己的心意已經到了，也放下心來。

放下手機，唐夕夢盯著看了幾分鐘，沒有任何動靜。心裡湧起一股微妙的失落，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誰會十年不換號碼呢。

肚子突然叫了起來，看看時間，好像還沒吃午飯。唐夕夢這才起身，來到廚房，冰箱里沒有太多吃的，想著無事可做，那便去超市吧，於是拿著鑰匙錢包就出了門。

生日會上，主持人與顧一凡圍坐在一張桌子旁，主持人不停的問著粉絲們感興趣的話題，他都面帶微笑真誠的回答著，引得台下的粉絲們一陣陣歡呼。

可是突然，在這歡呼聲中，一聲遙遠而又陌生的提示音響起，顧一帆頓時全身都僵住了。這個聲音雖然細小卻彷彿擁有穿透力，直擊到他的心臟；雖然陌生，可卻是曾經再熟悉不過的。

顧一帆的目光也獃滯起來，他突然意識這個聲音是從他西裝口袋裡發出來的，而這個聲音他已經有十年都沒有聽到了。自從出道，他便換了手機號碼，這個號碼便不用了。但是為了那個人，這號碼他沒有停機，一直都充著話費，放在手機里，卻覺得安穩。

「一帆……一帆……」主持人小聲呼喚著顧一帆，可是他卻兩眼無神，獃獃的看著一個位置。

「看來我們粉絲太熱情了，把我們顧一帆都感動到無法言語了。」主持人提高了一個音調，「是不是啊？一帆！」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眼神慌亂，嘴唇微張，一臉無助的看著主持人。

「看來我們一帆第一次舉行生日會，還真的是有點緊張啊！不過沒關係，以後每年都辦，就經驗豐富了！」主持人心領神會，連忙接過話對著粉絲，「你們說是不是啊！」

台下立馬響起熱情的回應：「是！」

顧一帆看著台下的粉絲，迫切的表情勉強撐起一個笑容。他此時什麼也聽不進去，他只想快點看看手機，到底是誰給他發了簡訊。他的心底生出一種預感，是不是她？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嗎？

還好生日會接近了尾聲，顧一帆強迫著自己保持著冷靜，堅持到了結束。等下到後台，手機早已拿在手上，顧一帆的手微微顫抖著打開屏保，一條簡訊顯示出來：

「生日快樂!」

這一次他真的被震到：是她！肯定是她！雖然是陌生號碼，但除了她沒人又知道這個號碼又知道他的生日。

顧一帆心在狂跳著，他纖長的手指不聽使喚的在觸屏上點擊著，想要撥出這個陌生號碼。

終於撥出去了，一聲又一聲的「嘟嘟」聲一下又一下的敲擊在他的心上。

彷彿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電話自動斷了。顧一帆的心被重重的錘擊了一下，仍然不甘心的回撥著，可依然是冷冰冰的「嘟嘟」聲。回撥的次數越多，他越不能冷靜了，眉頭皺到連在了一起。

旁邊的工作人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也不敢上前過問。

突然他簡短的交代了句「我先回去了」便大踏步往地下停車場走去，可是手上的手機依然沒有停止動作。

他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要馬上趕到唐夕夢家，看下她是不是回來了!心裡不停的祈禱著：等我，等我……他已經等了很久了，等了十年之久。

來到觀雲花園，顧一帆下車后，一路是跑著進電梯的。看著電梯的層數越來越高，心跳就越來越激烈。

來到1001號房前，本來急切抬起的手半空中又放下。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又捋了捋額前的頭髮，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然後再重新抬手敲門。溫柔的敲了三下，便乖巧的雙手交握在前面，默默的等著。

一秒……兩秒……三秒……裡面沒有半點動靜，於是繼續敲，依然沒有反應。顧一帆的心漸漸沉了下來，希望一點點開始破滅。可是他依然不死心，敲門聲越來越大，力道越來越重。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顧一帆裝滿星辰的眼睛終於暗了下來，敲門的手高高舉起攤開落在門上，頭也無力的靠了上去。

心底無力的吶喊著：

「夕夢！你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還不回來！」

就這樣無聲的依倚門良久，顧一帆終於接受了現實。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願望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能實現呢。

他疲憊的站直身體，深深的看了一眼門牌，眼睛里說不出的失落。抬起沉重的腳，雖然不舍卻還是往電梯走去。這些年來，每當心血來潮的時候，他都會過來敲門。雖然早就習慣了這種結局，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讓人心灰意冷。

此時唐夕夢正買完東西回來，她這十年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所以出門從來都沒有帶手機的習慣。

進了電梯，她無意朝購物袋看了一眼，零零散散的食物上面放著幾瓶酸奶，上面的代言人正沖自己笑。原來這是顧一帆代言的，本來沒想買酸奶喝的，看到是他代言的，便忍不住買了幾瓶。唐夕夢看著他笑容燦爛的模樣，也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

電梯突然停了，抬頭看了看數字，正好10樓了，便低下頭又瞄了眼酸奶。門開了，便直接跨了出去，正這時，餘光瞄到差點撞到一個往電梯里走的黑影，便連忙往旁邊閃，小聲說了句：不好意思。便頭也不抬的走了。

而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顧一帆。正心灰意冷的等著電梯，卻見電梯裡面出來了那個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的人。他頓時呆住了，就這樣直盯盯的看著她，而她卻毫無知覺，只低頭往前走著，他甚至都忘記該怎麼叫她。

「夕……夕夢！」這次心真的跳到了嗓子眼，真真切切的那個人終於見到了。

她正心無旁騖的往前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叫她，便連忙回頭。只見來人一身黑色西裝配上一件白色T恤，依然微卷的頭髮溫順的貼著額前，明亮的眼睛藏著說不出的好看光芒。

「顧一帆？你怎麼在這？」他的突然出現真有點嚇到她了，她本以為他已經不記得她了，誰知他連自己住在哪都還記得。

「你沒有接電話。」顧一帆彷佛聽不到，她的突然出現燃起了所有的熊熊烈火。

「哦!」唐夕夢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我忘記拿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顧一帆滿眼柔光。

「回來有幾天了。」唐夕夢對於他的出現是意外的，但也是欣喜的，「進來坐吧。」

顧一帆進到這個久違的熟悉場景，內心終於平靜下來：

「你家一點都沒變。」

唐夕夢在廚房放下東西，順便倒了杯水。

「是的，畢業后就一直沒住過，所以還是以前的樣子。」

顧一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努力調節了下思緒，終於找到最重要的問題：

「這些年你一直在教書嗎？」

唐夕夢一聽，錯愕了一下，她教書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知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教書？」

「嗯，聽以前的校友說起的，那你真的一直都在教書嗎？」當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是心存疑惑的。因為他想不明白，一個這麼優秀的表演者，有著無限的前途，怎麼會選擇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對的專業。

唐夕夢心裡雖有疑惑，不知道為什麼別人會知道，但是還是略過這個疑問，繼續回答：

「算是吧，一直做著相關的工作。」

「為什麼？當初你的成績那麼優秀……」顧一帆的心中也有太多的疑惑，這些年一直都聯繫不到她，也沒有任何她的消息，此時好想一股腦全部問完。「我還記得陳宇導演要簽你的，怎麼最後卻去教書了？」

唐夕夢低眉笑了笑，他是第二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只是好久沒有回答了，於是她認真的組織了下語言，輕輕的說道：

「因為有一天我發現，我所擁有的能力可以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顧一帆長長的睫毛停止了眨動，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她，腦海里不停的閃過「更有意義的事情。」

他的心中燃起一股敬仰之情。這是他做不到的，他做不到捨棄自己的美好前程，去幫一群毫無相干的人。他今天的成就與高度，甚至是建立在許多不相干的人身上的。

上次在校友那裡聽到說她在山村支教，他就一直想不明白，甚至不能理解。什麼人會放棄大好前程不要，去跑到山村做老師。

顧一帆一時無話，思緒萬千，明明有許多的問題，竟然全都問不出口了。

唐夕夢見他不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問道：

「你餓了嗎？我去幫你煮麵吧。「

顧一帆看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望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沉寂多年的心，彷彿又一點點蘇醒。十年前那個可望不可及的學姐，到了今天，彷彿已經更加追不上她的步伐了。

很快面就煮好了，依然是當初的模樣，三片培根，幾片西紅柿。嘗一口依然是當初美好的味道。

「生日快樂！沒有什麼好招待你的，請不要嫌棄。」唐夕夢沒想到今天這麼湊巧就買了他喜歡吃的千絲拉麵。

「謝謝，很好吃！這便是最好的招待了！」能久別重逢，本身就是最好的驚喜了，還能吃到她親手煮的面，便是什麼都比不了的了。

「這次回北京呆多長時間？」顧一帆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她微眯著眼睛想了下：「還不確定，先休息一段時間再看。」

「那你有想要找工作嗎？或者你還是可以從事你的專業，我有熟人可以幫你引薦。」顧一帆有點迫不及待，他很怕她只是小住，到時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了。

唐夕夢笑了下:」我的專業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演戲這輩子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他立馬就否決她的說法：「怎麼會，你當時在我們學校，那是公認的底子硬，怎麼可能輕易就能扔的。「

唐夕夢看得出他的所指，身為一個演員，不可能不明白，演技是靠一步一步的實踐才累積出來的，最開始吃的是青春飯，往後靠的就是積累的經驗與人氣。像她三十幾的人了，還能依靠什麼呢？一帆不可能不明白的，只是關心則亂吧。

「這個工作我是勝任不了的，自從我打算放棄的那天起，就早已明了不可能再撿的回來。「

顧一帆的眼神慢慢暗下來，默默的繼續吃著面。

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又像解釋著什麼似的：

「北京這麼大，也不可能只有當演員這條路吧。「

顧一帆抬起頭，眼睛又放出光，連忙點頭：

「是的，還有許多的工作可以做的，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什麼都可以的。」

唐夕夢點點頭，眼角里都是笑。眼前的這個人，彷彿已經從小男生變成了一個大男生了，但依然還是不懂得怎麼去掩飾自己的表情。和電視上表演的那個他，彷彿是判若兩人，也許這就是表演的魅力，可以演繹千萬種人，卻依然能保持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