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會在九茫山等你
三天的時間,顧時傾都沒有走出那個寢殿,連送進去的稀粥小菜都沒有動一口,每天只是守在玲瓏身邊,靜默得像個垂暮老人一樣。
待到第三天日出之時,他整個人又變得精神煥發,前日腮邊長出的青色胡茬都颳得一乾二淨,發冠也梳得紋絲不亂,整個臉上帶著難掩的激動,將玲瓏包在懷中,邁出了殿門。
宋城知道顧時傾一直在期盼著今天,自是明了顧時傾這瞬間的轉變是何原因,所以也不吃驚,只隨在他身後,與他一路朝著大殿走去。
銀霜跟顏端遙早就等在了那裡,見人來了,也不多話,又領著顧時傾去了高台那裡。
若要建成四十九層高台,而最頂端的檯面又足夠放下四件寶器,而且最低端的檯面要特別大,這就需要一片偌大的場地。
所以顏端遙跟銀霜一開始就將地點選在了郊外的荒地上。
為了抓緊時間,這些高台除了最下面的承重檯面,其餘每層都是用木板搭建的。現在已經高高聳立在空地上,即使人還未走進,也開到了最頂端插著的紅色旗子。
顧時傾走進,抬頭望了望上面,高台高聳入雲,站在下面陡然伸出一股眩暈感,他又轉頭問銀霜,「你要如何做?」
「我需要有人將玲瓏姑娘送上去,放入到聚魂鼎中,再幫我把往生鏡蓋到上面即可!」
「好!」顧時傾點頭,叫宋城取來寬布帶,將玲瓏背在自己的後背上纏緊,又在胸前打了個結,開始朝著高台之上爬去。
銀霜也緊隨其後,再一層層的攀爬之中,終於到達了頂端。
顧時傾依照銀霜的指示行動,鼻尖和額頭伸出了細小的汗珠,等到銀霜要徹底將聚魂鼎封口之時,顧時傾伸手攔住了,「銀霜姑娘,還請你……………」
「武安王,放心吧,我定拼盡全力」銀霜說著用力一推,伴隨著銅鏡與鼎身的摩擦聲中,顧時傾便看不到玲瓏的臉龐了。
銀霜見顧時傾已經找好一個不礙事的角落站著,便開始做儀式的準備了。
她將寫有密密麻麻咒語的一張紙平鋪到安卓上,用鎮紙壓好,默記了一遍。又從最右側取來一柄方畿寶劍,劍尖朝上樹於面前。口中開始吟誦顧時傾聽不懂的咒語。
漸漸的,剛剛還風和日麗的天空慢慢變得暗沉起來,上一刻還飄逸的潔白的雲朵,也變得厚重低沉了起來。太陽被遮在了其後,整個世界陷入了昏暗之中,就像那些狂風驟雨來臨前一樣,不通透卻又為人蒙上了薄薄的黑紗。高台頂端插著的那面紅旗,被狂風卷的嘩嘩作響,似要被撕裂了一樣,不斷地綳直又不斷地被吹的變換了方向。
顧時傾屈臂擋在眼前,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鼎身,他在等,等裡面發出聲音,哪怕只有一點,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抱出他心愛的姑娘。
銀霜的身軀被狂風誰的腳下不穩,不斷變換重心調整步伐,好讓自己穩住手中的寶劍。她的嘴邊片刻不停,目光也時不時盯在聚魂鼎上面,似乎再等待著什麼。
顏端遙雖然沒有一同跟上去,卻也在高台之下的一處等著,原以為是一炷香就能完成的事,沒想到過了半天都沒有聽到上面傳來任何聲音。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天色從一開始的黑蒙蒙變到了徹底漆黑,荒地之上除了狂風吹過的聲音,便什麼都沒有了。銀霜的語速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快速了,因為疲累和胳膊的酸楚,她也不自覺慢了下來,被風吹亂的頭髮散亂的掛在頭頂,她也沒有伸手捋一下。
她跟顧時傾,仍然再堅持著。
突然從往生鏡與聚魂鼎接觸的些許縫隙中,透出了一絲絲光亮,僅一閃而過,又熄滅了。
銀霜突然鬆開了劍柄,雙手扶在了案桌上,深嘆了一口氣,「好了!」
顧時傾早就等在了鼎身旁邊,見到銀霜點頭,立刻將往生鏡推到一側。
一陣金屬摩擦的呲啦聲之後,顧時傾急不可耐的將頭探了過去。
玲瓏居然不在裡面。
「人呢!人呢!」顧時傾大聲叫了起來,「她不見了!」
他大步地走到銀霜面前,緊緊摳著她的胳膊,「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銀霜卻並不生氣,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急瘋了,只說道,「武安王,人不在裡面,才是起了效果呢!」
「我想,玲瓏姑娘一定是回到了某個地方,在那裡等你呢!」銀霜微笑著,對他使了個眼色,「你還不快想想,到底要去哪裡尋她!」
顧時傾臉上帶著狂喜的神色,朝高台下面跑。
顧時傾腦中只迴響著一句話,「我會在九茫山等你…………」
這是她與玲瓏分別之時,她不止說過一次的話,除了九茫山,她還能去哪裡呢?
她與他是初在那裡相識的,他將她堵在門口,調笑著女扮男裝的她睫毛長的像個姑娘;他又在那裡,把她拘在門板上,狠狠親了她半天;也是在那裡,她為了帶他哥哥下山,破天荒地頭一次對自己撒嬌……………顧時傾覺得心裡溫暖極了,他的王妃,他的妻子,現在就在九茫山等著他去接她。
顧時傾上馬之後,馬不停蹄地朝著九茫山的方向跑,手裡的鞭子打得馬尾啪啪作響,一刻也不停。
不久身後又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宋城和顏端遙也策馬跑了出來,跟在後面,也要去九茫山一探究竟。
顧時傾穿過潭底,便看到了山頂一點昏黃的亮光。他再也忍不住了,撒腿就往山上趕,一路上的策馬狂奔加上周身潮濕,又跑得跟風一樣快,等到了山頂之時,停在木屋前不停地打著噴嚏。
不一會,屋中想起了腳步聲。
只見一個穿著桃粉色衣裙的妙齡女子手秉燭台走了出來,頭上隨意的挽著一個髮髻,用一個略帶結節的樹藤簪著發。瑩弱的燭光照出她一雙杏眼圓睜,帶著差異的神色。臉頰的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紅色,人顯得健康極了。她朱唇輕啟,開口朝著顧時傾問道,「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