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字據
「帶走？」
微老頭的話，使扶蘇林眼神一閃，眸光微深，「不知微老此話何意？」
「你不是知道嗎？又何須問老夫？」微老頭冷笑，一雙眼睛銳利的看著扶蘇林，若是還沒有失去修為之前的微老頭這樣與自己說話，興許扶蘇林還會忌憚幾分，可現在在他面前的不過是一個......沒有修為的老人。
就算是他在北國的地位不低，可那所有的地位都是建立在實力上的，沒有實力，就算是曾經的地位再高又有什麼用？
他淺笑，看著微老頭，「塵兒是扶蘇家的小公子，要是離開扶蘇家出了什麼事情，本家問起來，我也不好交差啊！」
扶蘇塵冷笑，這老狗打的什麼主意他不動腦子都能猜出來，若是之前，他或許會讓微老頭離開，但現在可不會了，即便知道那老狗打的心思，他也會沖一下，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再死。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老夫既然選擇帶走塵兒，那塵兒的生死便由老夫一人承擔，與你沛川扶蘇家沒有任何關係。」
「話是這樣說，可誰人不知，小公子在沛川扶蘇家，出了事眾人只會認為是我扶蘇林沒有照顧好小公子。」
......
「呵。」
扶蘇塵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扶蘇林，冷笑，這人演戲起來，真的是越來越完美無缺了，若非在這沛川生活這麼多年，他都差點被扶蘇林這幅人畜無害的嘴臉騙過去，這沛川的百姓不就是那樣嗎？
都以為扶蘇林待自己真心實意，誰又能想到，這人畜無害的背後是多醜陋的一張臉。
微老頭早就知道他會這樣說，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
「字據為證，塵兒老夫帶走三個月，這期間出任何事情，老夫負責！」
此話一出，扶蘇塵心底一震，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微老頭，他只是想微老頭幫他離開扶蘇家，他要去的地方，是魔咒森林，那無人生還的地方！
微老頭這句話，無疑是在賭！
賭一個奇迹！
扶蘇塵眼眶有些濕潤，看著已經老去的微老頭，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明明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卻與青年一般無二，用一身修為維持著，修為散去那天，他眼睜睜的看著微老頭在他的面前，由一個青年瞬間變成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人。
「修兒，去取紙筆。」
扶蘇林朝身邊的扶蘇修說著，看著他進屋子以後，這才將目光放在扶蘇塵身上。
「塵兒，微老所說，你認同嗎？」
明明都已經決定好了，還這樣虛偽的問自己，扶蘇塵在心底冷笑，因為時間的一點點流逝，這四周已經有不少的百姓看著他們，他今日所說的所有話，都會被眾人聽見，到時候若是出事，那就真的與他扶蘇林沒有任何關係，人們只會覺得這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他扭頭，看著微老頭，撞上一雙幽暗的眼神，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扶蘇塵低頭，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離開扶蘇家三月期間，我的一切事情與扶蘇家無關！」
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冷靜出奇，明明狼狽得不行，可是那雙眼睛，卻漆黑懾人，扶蘇林被這句話威懾住，有一瞬間差點以為面前的這個扶蘇塵是假的，靈氣探出以後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修為，這才收回疑惑的目光。
不是他太謹慎，而是這扶蘇塵今日實在是太過反常，這麼多年，就算是自己做什麼對他不好的事情，那也是會被他吞進肚子里，可今日竟然會絲毫不懼怕自己。
扶蘇雲兒目光複雜的看著父親和扶蘇塵，她不敢開口說話，一旦她幫助扶蘇塵，那麼父親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折磨他，她只能在心底策劃。
離開了扶蘇家以後她只要暗中保護塵哥哥就好了，只要成人禮一過，她就可以參加玄武學院的選拔，到時候只要被選拔上，就能夠離開沛川，她就能夠帶著塵哥哥離開了，再也不用在這沛川受人欺負，被人瞧不起。
很快，扶蘇修就走了出來，手上拿著筆墨紙硯，在扶蘇林身邊停下。
「給微老。」
扶蘇林淺笑，扶蘇修點頭，走到微老身前。
「微老請！」
他嘴角帶笑，看著微老頭。
深深地看了一眼扶蘇塵，微老頭一隻手拄著拐杖，一隻手拿起筆，絲毫不猶豫的就動筆。
「行了，塵兒我便帶走了。」
收筆后，微老頭淡淡的掃了一眼扶蘇林，這個人，雖然表面上是正人君子，但實際上是什麼樣子，他可是很清楚的，如今扶蘇塵重傷，他就算是帶回城隍廟也得小心翼翼，不能讓人有機可乘。
「微老慢走。」
......
「微老，這是？」
扶蘇塵是被微老扶著走進城隍廟的，他不止一次來這城隍廟，卻是頭一次覺得這裡這樣的親切，說話的是城隍廟中的叔叔們，他們全都是無家可歸，沒有修為，被生活逼迫，只能走上乞討這條路的人。
「阿三，那位小姑娘回來了嗎？」
微老將他扶到一旁，然後放下，問著剛才說話的阿三，他離開了這麼一會兒，那姑娘也不知道有沒有回來。
聽到微老的話，扶蘇塵有些訝異，他倒是不知道，這城隍廟什麼時候還有姑娘了。
「微爺爺，我回來了。」
阿三還沒有回答呢，城隍廟外便走進來一個身影，聲音輕快愉悅，順著看過去，扶蘇塵嘴角有些抽搐，這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吧。
那眼睛水靈靈的，倒是很可愛。
「小九兒去哪兒了？」
微老頭看著有些髒兮兮的小九，很是無奈，這小姑娘是他無意之間在城外遇到的，古靈精怪得很，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姑娘，這身上的衣服布料都是上等的，一看就是家中極其寶貝的孩子。
他一個老頭子，又沒有孫子孫女，小九兒又說她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這才將她帶回來。
「咦，小哥哥！」
沒有回答微老頭的話，小九兒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地上看不清臉龐的扶蘇塵，她驚呼，在扶蘇塵的面前停下，好奇的盯著他。
......
被一個小屁孩兒這樣盯著，扶蘇塵有些無奈，他想伸手將這小姑娘的小腦袋推開，卻發現徒勞無功，手壓根就沒有任何力氣，只能沉默的看著她，實在是好奇自己都已經變成這模樣了，小姑娘是怎麼看出來自己是小哥哥的！
「我不是小哥哥，是老爺爺。」
扶蘇塵佯裝老成，逗著這小姑娘，小九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小九兒又不是瞎子，說是小哥哥就是小哥哥。」
一邊說著，小九兒一邊伸手牽起扶蘇塵那髒兮兮的手，柔軟的小手，令扶蘇塵一瞬間愣怔，茫然的看著小九兒，還從來都沒有人這樣牽著自己的手過呢。這小姑娘，倒是也不嫌棄。
他抬頭，朝微老頭看過去，微老頭含笑著，與城隍廟中的叔叔伯伯們，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們，那眼神......
要有多欣慰就有多欣慰。
低頭，看著緊緊牽著自己手的小姑娘，扶蘇塵有些無奈，只得開口，「小九兒，能放開我的手嗎？」
這樣一直牽著，沒看到那群叔叔們的眼神都不對勁嗎？他可不是那種連小孩兒都能下得去手的人！
「你叫扶蘇塵嗎？」小九兒沒有放開手，反而一臉的期待，等著扶蘇塵接下來的回答。扶蘇塵訝異的將目光放在小姑娘身後的一群人身上，發現眾人也和他一樣驚訝，似乎並沒有告訴過這小姑娘他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
扶蘇塵皺眉，下一秒就看到小九兒笑顏如花，撲到他身上，緊緊地抱住。
若是平常還好，可這會兒——
他身上全是傷啊！
這樣撲上來，他只覺得全身上下被這小姑奶奶碰到的地方一陣陣劇痛，身體也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關鍵是這小姑娘口中還念念有詞。
「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找到塵哥哥的，三哥還不相信。」
塵哥哥？！
扶蘇塵倒抽一口氣，覺得快要斷氣了，這小姑娘就算是只有七八歲，那也很重啊！更不用說本來她就胖嘟嘟的，自己還是重傷！
「小九兒！快起來！」
微老頭被這一幕驚住了，連忙出聲，生怕晚一點扶蘇塵就沒命了。
被這一聲驚住，小九兒連忙起身，看著傷痕纍纍的扶蘇塵，連忙道歉，「塵哥哥，對不起，你還沒死吧？」
「......」
要真的就這樣死了，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扶蘇塵喘氣，身上原本都結痂的傷痕，在這小姑娘的折騰下，不僅裂開了，還更嚴重了，最主要的是，他覺得自己已經痛到不想說話了。
「塵哥哥，你該不會是真死了吧！」
沒有得到回答，小九兒詫異的繼續說，連忙伸手放在他的鼻尖，察覺到還有氣息，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大咧咧的笑著說：「沒死就好！」
什麼叫沒死就好？
他現在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嗎？
這都已經廢成這個樣子了！
扶蘇塵有那麼一瞬間，想將這小姑娘扔出去，可是空有一番心思，他現在這樣子，別被人扔出去就算是好的了。
「塵哥哥身上的傷是誰打的？」